【家事】“山路风来草木香”---三表舅
未满18岁,和比自己年幼的弟弟,被父母一起丢下……没人教她如何处事接物,还要养活自己和弟弟……这是我妈妈那时的处境。 家族应有些许亲戚分散各处。我妈还年轻,肯定没认全,也不知如何称呼。孤苦无依的姐弟俩,不是每一个亲戚都愿意伸出援手的,所以应无多少往来。 不知过了多少年,住得离我们家很远很远的大山里的三表舅,自己找上了门。他比我妈小,当时也就16,17岁的样子。妈妈叫他阿三。
我们烧饭用柴。三表舅上门,就是用船给我们运柴来。 我们住在一个小坡顶。从河堤上来,要爬十几级阶梯,还有十几级阶段,才到我家……帮妈妈码好柴,问清下次运柴的时间,他要去市场卖土产。看他满头大汗累得脸通红,那时的我还不知心疼,只觉得亲。不但帮不上忙,还跟来跟去碍手碍脚的。 他卖了东西,会再回来,脸上全是粉红的笑意,递给我一本小人书,或把一朵漂亮的红绒花,别我头上。我要追到江边,看他上了船,在满天满河的霞光中,船越来越远……那时的我,不曾想到,他回去的路很长,逆水,还有滩……如果没有月,将是暗暗的一程……也许半夜才能到家,精疲力尽……
后来,妈妈又上柴火市场买柴了。“三表舅呢?”我问。
“他走了……”得到轻声的回答。 我已知人事,当时就呆了:“他还这么年轻……怎么走的?”
山洪暴发。他去接孩子放学。为了救孩子,自己被洪水吞没了……我的心很痛,痛出眼泪的那种……就没和妈妈谈起过他。
妈妈每每望着柴堆自言自语:“阿三……那么好一个人,怎么就走得那么早呢……”
门口的河堤下,是个很急很长的浅滩,所有船工到此,都得下水吃力地推船。我去河边洗菜挑水,碰上了,必定不假思索地下水推一把。那里是滩头,从滩尾一路推上来,船工们力已竭。我很瘦弱,也没人教,但我很灵,知道怎么用力,绝不是装装样子而已,所以他们一下就感到了异样,都在百忙中抬头感激地看我一眼,然后拼一把力上了滩……马上有人爬上船用力撑竹竿……水还浅,摇不了桨的,就在船尾朝我挥手致意。有次,有船工在渐行渐远中,脱下手上的银戒指抛给我:“谢了,小妹!” 船很快行远。我在水里拾起那枚磨得发亮带花纹的银戒,想起我的三表舅……我却是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的……
别看我老是张牙舞爪。实质上我是只爱哭猫。也许是我的泪点太低……写我舅舅时,我泪眼婆娑,现在我又热泪盈眶……忆起三表舅回家时,也是往那些船工去的方向……只是,他独自走进了霞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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