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 没牙的奶奶吃豆腐
没牙的奶奶吃豆腐
爷爷返回老家後不久, 我奶奶又来到北京。 我估计她是受到爷爷北京之行的鼓励, 也下了决心, 一個人不顾旅途上的劳累颠簸, 下决心到北京的儿子家裏看一看。
当时年纪小的我们, 对于家裏经常来人,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 因为在我们搬到北京的前几年, 家裏来人不断。 有原来在哈尔滨的邻居, 有父母老家的亲人, 对此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过每当来了客人, 除了热闹外, 家裏总是要加菜, 作好吃的招待客人, 我们当然也有份。 因此大家对于家裏来客人, 倒都是挺高兴的。
我估计当时我奶奶也就是六十岁左右, 看上去慈眉善目, 非常可亲。 她灰白的头发,在脑袋後面捥了一个缵, 就象当年所有的中老年妇女一样。 但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是, 她的一口牙都掉光了 , 因此导致她的嘴也向下瘪去。
奶奶也不善言辞, 看到我们都是摸摸我們的腦袋, 就咧开嘴笑, 十分开心。 我倒是不介意她摸我的脑袋, 因为我知道, 任何客人到我们家来, 我这个脑袋他们都是要非摸一下不可的。 既然他们都摸得, 那为什么我奶奶就摸不得呢。
我奶奶因为没有牙齿, 吃饭就有些困难, 一般硬的东西她都嚼不动。 为了解决她吃饭的问题, 我妈妈就经常买豆腐给她做菜, 而且告诉我们, 这是专门给你们奶奶作的, 因为她的牙不好, 其它的菜吃不了, 所以你们就不要抢着吃 。
可是她老人家在每次上了豆腐作的菜以後, 总不肯一个人吃。 即使我们都不去碰那个豆腐作的菜, 她也要挨着个地给我们每个人都分一点, 她才肯吃。 等她分了一圈後, 盘裏的菜已经剩的很少了。 但是她看到我们都吃的很香, 就高兴地笑了。
我妈妈看到这种情况, 就跟她说 : ” 妈, 您自己吃吧, 孩子们的牙好,可以吃别的菜吗。 “
我奶奶看看我妈妈,只是笑笑, 也不说什么。
我奶奶没有我爷爷那门精细木工的手艺, 但是她来到我们家後,就开始帮助我妈妈拆拆洗洗, 缝缝补补。 她检查了我们家每个人的衣服, 发现有破的, 就马上给缝补上。
我奶奶可能是有老花眼, 有时缝补衣服, 针上的线用完了, 要用新的线, 她的眼睛看不太清楚, 有时就找我帮忙纫针。 那可是我的强项, 我用手指把线头捻一下, 让它直立起来, 向针眼裏一穿, 就弄好了。
我把纫好的针交給她, 她一定會笑咪咪地再摸摸我的腦袋, 然後又開始縫縫補補。
奶奶在北京的这一段时间, 好像从来也没有到哪裏去玩过。 后来我父亲利用星期天, 带她去过一次故宫。 她回来就说 : “ 她去过皇帝住過的金銮殿, 看到了皇帝坐过的椅子,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以後的好几天, 她跟我们说话, 都离不开故宫, 看来这是她人生中最难忘的一件大事。
奶奶走的時候, 我們都去火車站送她, 老人家沒有更多的言語, 還是戀戀不捨地逐個摸摸我們的腦袋。 等摸到我的腦袋時, 我好像看到老人家眼睛裡沒有流出來的淚珠, 她對我說: “ 下次奶奶來, 還要幫奶奶纫针呀。“ 我看著她的眼睛使勁地點了點頭。 看著老人顫顫巍巍地上了回老家的火車, 我心裡不知怎麼忽然出現一種從來沒有過的,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愁悵之感, 這在過去那麼多次的迎來送往中, 從來沒有過。奶奶回去後兩個月, 從老家傳來老人家去世的消息, 據說她去世時很安詳。 臨終時她對家人說:” 這輩子我去過皇上的金鑾殿, 看到了我的孫子孫女, 死也值了。“ 大人們談論這事, 都是背著我們小孩, 可是我有耳朵呀, 什麼事也瞞不過我, 我一個人跑出家門, 到我常去的東單公園, 在那裡, 我流淚了。
坛主:尘凡无忧于2024_06_15 17:28:08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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