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万茜“爽”，她这次是“悲凉”
Original 象女士 八楼象女士 Today
这两天在看《第十二秒》，上班路上看，中午吃饭看，下班回家也看……断断续续追到十几集。追剧过程中，脑子里一直在重复萧红说过的那句话：女性的天空是很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

我知道这是一部悬疑剧，应该把关注点放在线索、解谜上，但我实在做不到，身为女性，我看到的是每个女性角色背后的悲凉，无论她们在剧中是正还是邪。
万茜在里面一人分饰两角，饰演一对双胞胎。
姐姐许菡，嫁给了刑警队长赵亦晨，但在赵亦晨出警那天，怀有身孕的许菡留下一段十一秒的录音后消失不见，几年后赵亦晨得到许菡的信息，发现许菡早已去世，留下一个女儿善善。
好像这也是这部剧名为《第十二秒》的原因，十一秒是许菡留下的谜团，第十二秒是真相大白的那一刻。


许菡有个双胞胎妹妹叫许涟，红唇短发示人。姐妹俩的性格完全不同，如果把许菡比喻成温柔的百合，那许涟就是热烈的玫瑰。美艳，却带刺。
我看许涟这角色在网上人气很高，最大原因是她的人设很爽。

女流之辈，但手腕硬，做事透着冷静的狠劲。

她曾经用着极其冷漠的语气问手下人“这件事我之前和你说没说过？”手下人打哈哈，许涟直接朝那人扔去一个烟灰缸，随后连打带踹，这个过程中许涟的语气冰冷至极点，产生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人设也在这个过程中树立完全——一个心狠手辣不太好惹的女人。

姐妹俩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但在我眼里，她们的人生是一样的悲凉。
许菡许涟自幼失去父母，后被一个叫许云飞的人收养。许云飞并非好人，目的是让未成年人帮他完成犯罪链。也就是说，许菡许涟的人生打从一开始就被困在漩涡里。

姐妹俩当时确实年纪小，可是孩子也会分得清是非善恶，在许云飞那里生活一段时间后，两个人商量着逃跑，想要逃出这个黑暗的无底洞。但也正是因为这次逃跑，姐妹俩的人生发生了错位分支。

那天晚上许菡许涟沿着铁轨狂奔，想要逃出许云飞的魔掌，但在关键时刻一辆火车经过，铁轨将姐妹俩分开。姐姐许菡在铁轨外侧，妹妹许涟在铁轨内侧，一同出现在铁轨内侧的是许云飞和他的小弟。
就这样，许菡成功逃走，开始了流浪生活，妹妹被许云飞带回，成了犯罪工具。

这是许涟如今满是心狠手辣的原因。
她是在黑暗无比的环境下长大的，见惯了人世间最丑陋的一面，同时她要在这种环境下学着保护自己，而当时年纪尚小的她又不懂得什么叫做“正确”，只好从身边人身上吸取。

如今许涟身上有多个标签，手下的人对她是毕恭毕敬，众人敬她一句“许总”。她体面、风光、说一不二，但也牢牢被绑在黑色漩涡之中。
许涟很早便牵扯进一条犯罪链中，她的手是不干净的，但结合过去，很难果断认定她是彻头彻尾的坏人，因为从儿时开始，她几乎没有选择的权利。

一直到现在，许涟时常会做噩梦，梦到和姐姐许菡试图从许云飞手中逃走的时候被许云飞紧紧跟着。被许云飞抓回去是许涟永远的噩梦，伴随着她一生。

许涟身上有一种很强烈的失重感，她的人生几乎是被架空的，从小到大，从一个善良的孩子到如今做狠事不眨眼的灰色人物。她被绑的动弹不得，等到她醒过来，发现一切已经成了不可逆不可控的。
许涟的人生像是一块摔碎了的华美琉璃，乍一看上去那么美，实际破碎一地，别人触碰会流血，从一块美好之物，变成了一块具备杀伤力的利器。

从许云飞手中成功逃走的许菡，也并没有过上什么正经日子。
起初一个人流浪，后来认识了流浪汉马富贵，成了马富贵敛钱的工具，跟着马富贵一起乞讨骗钱。

马富贵挣来的钱自然不会分给许菡，而是全部用来购买毒品，曾经因为还不上钱被暴打，关键时候是许菡拿仅有的钱救了马富贵。
此后，马富贵对许菡谈不上坏，但又谈不上好，紧要关头马富贵自然还是下意识自保，况且马富贵是一只“小虾米”，他上面还有“大鱼”在作恶，无法完完全全护着许菡。


这里提到的“大鱼”是曾景元，后来许菡落在曾景元手中，和妹妹一样成了犯罪链上的一环。


曾景元为了掩盖自己贩毒，继而拐卖儿童掩人耳目，被控制的许菡需要为其放风。

但许菡本质善良，在某次放风时，她在尽可能把被拐儿童往派出所方向带，我在看的时候会想小小一只的许菡当时在想什么，是否因为自己在这片黑暗里动弹不得，所以尽力帮助其他人逃离黑暗？


其实许菡曾经有希望逃离这一切的，有一次她误打误撞认识了一个女警察，女警察曾收养过许菡一阵子。
只是眼瞅着一切即将走上正轨，流浪汉马富贵再次出现。


马富贵告诉许菡，曾景元势力太大，如果不离开女警察家，日后女警察和儿子也会被牵扯进来，性命难保。
许菡生性善良，她念得女警察的恩情，不希望女警察一家因为自己受到连累，于是留了一张写有“谢谢你们”的纸条离开了女警察家。

就这样，许菡再一次踏进了沼泽中，被马富贵托人带到了东北某地，后来被一对农村夫妇领养，算是短暂过上了正常儿童的生活。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但万幸的尽头仍是不幸。
许菡身上背负了太多，她儿时的经历中大半都是没有光亮的，一生受困于此。即便长大后念了大学，有了一份看起来还不错的律师工作，却仍然过得心有余悸，因为那些曾经与她有过关联的人，还是会时不时绊住她，这也是她在剧集一开始留下一段录音便失踪的关键因素。

许菡身上的谜团到底是怎样的，还需要随着剧集一步步推进去拨开，但看到目前，我觉得许菡让人觉得可怜。
她是一个那么好的女孩子，渴望的是最平淡的日子，她那么用力地想让自己逃离这一切，可结果往往是刚看到希望又被失望裹住。我身为女性观众，会不自觉地在许菡身上做出感情投射。
我认为这部剧是会让女性观众越陷越深的，它的着重点并非是凸显某一个人物，而是在讲故事的过程中把所有女性的遭遇摊了出来。
许菡去世前留下一个女儿，取名赵希善，意思是“希望善良”。善善虽然是一个孩子，但在剧中却没有一丝工具人的感觉，每每看到她的眼睛，我都会心痛。

善善这个名字是和“柜子”绑定在一起的，没错，是我们家里最常见的柜子。
善善第一次出场，是哭着躲在柜子里。在之后很多次，她都会躲进柜子里，是默不作声的，又或是满眼泪水。


为什么善善经常躲在柜子里？
我在追剧过程中一直在想。
这几集把原因呈现了出来，因为许菡去世那天，曾告诉善善要安静躲在柜子里，不管谁叫都不要出声。

许菡为什么让女儿这么做？其实出于一种“保护”心理，因为许菡小时候那么多次逃跑，有几次就躲在柜子里。

看到这一点真的让人神伤，许菡年幼时进行的所谓自我保护，一直沉在她心底，有了孩子之后她仍会选择这种方式对女儿进行保护。
换个角度来看，可能藏在许菡心中“害怕”一直没有减弱过，只不过是变成了成年人学会了伪装。

善善听话没有离开过柜子，但之后看着她长大的杨叔叔叫她出来，已是许菡去世的时候。
一个孩子会怎么去想这件事的因果呢？大概是最表面的，妈妈不让我出柜子，我没有听话出来了，然后看到妈妈已经死去。
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极大的心理伤害。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善善变得不爱说话，变得敏感，甚至得了儿童抑郁症。

《第十二秒》里还有一个女性角色叫周楠，她出身不好，误打误撞认识了反派人物王绍丰。王绍丰给了周楠一些物质生活，也给了周楠不太好的一部分，比如逐渐进行PUA，与此同时周楠沾染上毒品。周楠就这样从一个在校美术系大学生，踏进了王绍丰手中的泥潭。

周楠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但她一样是动弹不得，她已经陷进去太深太深，深到走进了一条不归路。被王绍丰完全掌控后，周楠成了一枚棋子，王绍丰将其打造成“礼物”，送给关键人物，以此来确保自身利益。

周楠当然是可恨的，同时又很唏嘘，唏嘘到不敢回看周楠走过的这一路，有时可能是很轻巧的一步，却酿成无法回头的一步。


《第十二秒》里面的每一个女性角色都会引发人深思，哪怕只是一个出场寥寥的配角。

上面提到的王绍丰有一个女儿王妍洋，她长期遭受家庭暴力，当她找到父亲诉苦时，得到的是“你不要跟他吵”这样的回复。

王妍洋有这么一段婚姻，是因为自己酒醉后被现任丈夫强奸，身为律师的父亲非但没有帮女儿声讨公道，反而希望女儿就此嫁于该人，只因这样会对王绍丰有利。简单来说，亲生女儿也是王绍丰的一枚棋子，他忍心这样做。

现在回看文章开头提到的那句“女性的天空是很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只会觉得恍惚。

很多女性一抬头，迎接自己的确实是一片很低的天空，她们无法为自己做主，也无法为自己的人生做选择。
我写过很多关于女性的文章，有时候会觉得落寞，因为在某些事情上甚至找不到出口。去年被讨论得沸沸扬扬的“阴婚”事件，让很多女性觉得背后发凉，因为这件事的主角是一个已经去世的女性，生前她动弹不得，死后仍要被安排。

好像正是因为这样，那个五十岁选择叛逆离家出走的阿姨才会让众多女性感受到鼓舞。但深想又觉得惆怅，离家出走的阿姨其实只走了很小一步，她踏出的是一望无尽的被束缚的普通生活，还有更多女性现在沉重的泥潭之中。
因为太长太长时间以来，女性需要一个出口。
我不太能用准确的字眼去评价《第十二秒》，但我觉得它摊开的不是一部悬疑剧这么简单，而是一起悬疑案件背后的女性群像。这是真正的群像，是一条线上的女性如何沉沦、如何越陷越深、如何自救、如何互救……
《第十二秒》从未提到过什么“女性群像戏”，可我看过这几集会觉得它比任何一部剧的女性群像都来得深刻。
因为看过它的人不会下意识觉得爽，而是在反思，继而在想，我们又要如何去撑破那片压抑又矮矮的天空。
这大概是一部剧所存在的最大意义。实际呈现比一味输出更重要，解决之前需要被看到。


写这篇文章之时，自然多少心酸，但更多的是欣慰，是身为女性感受到被关注被了解之后的欣慰。




我是象女士，一个爱吃爱闹爱为女性打抱不平的女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