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齐远想带韩一迈去京讯一台看一看。罗鹰翔因为忙发射台的事情，没跟着去。一行人乘两辆轿车来到了丰台区的一个新建的居民小区。

“只有这样的新建小区，才可以建台。因为我们需要一个占有10条中继线的电话号码，只有电话程控交换机才能做到。电话局只给新建小区配备交换机。”齐远一边走一边介绍说。

作为汽车兵出身的齐远，对业务能懂到这个份上殊为不易。这个齐总是个聪明人，韩一迈暗道。“一般的程控交换机，应该是管16条线中继线吧。印象中应该是8的倍数。”

“对，这个是16条。严格地说，16进16出。”齐远惊讶韩一迈也懂这个，“但是进来的16条当中，有10条分给了咱们京讯一台，而且是同一个号码。另外6条，给他们小区用。”

“也就是说，小区的电话，同时允许6个电话打进来。但是打出去，则可以有16个。”

“没错。”齐远笑道，“因为有咱们一台，所以从小区打出去容易，打进来难。”

说话间大家走进了寻呼台。里面有六七个20来岁的女孩，其中一个正在接寻呼电话，其余的嘻嘻哈哈地正聊着天。

“干什么呢你们？怎么不好好工作去？”邱台喝斥道。

几个女孩赶紧回到了各自的终端机前。“您别着急。”一个留着短发的女孩陪笑对邱台说，“现在电话不忙。我们刚念了一会儿码本。”

“小朱，你是领班，即使不忙，也要带着操作员熟悉业务。以后忙起来了，才能少出错。”

“是。邱台。”小朱轻声道。

“你一共雇了多少操作员？”齐远有些不满。

“我们三班倒。一共16个吧，也可能是17个，不算两个总机的话。大齐，我们也不知道该雇多少人。开台的时候雇了5个人，白天两班倒，一个班两个人。”邱台解释说，“可能是业务不熟练，有时候还挺忙。加上咱们BP机卖得挺快，我和吴工一合计，要不多雇几个吧。结果这些日子打进来的电话忽然又少了。”

“就是。齐总，电话都是乱打的。”吴工在一旁帮腔，“今天多，明天说不定就少了。找这个人的电话很多，找那个人的电话可能就很少。完全是乱的。我研究了好几个月，没有什么头绪。只好估计着，差不多就行。这纯粹是经验问题。”

齐远很不高兴。“你们还是管理者呢，就这么管理？我问你们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假如我现在卖出了5000台BP机，你们该雇多少操作员合适？”

“这个，126台原来是有经验的，我们原来想借鉴一下。”吴工挠了挠头皮，“我问过他们。但是他们现在饱和了，有点乱。而且他们的设备跟咱们不一样。他们的以前没饱和的时候，是针对军方用户的，跟民用的很不一样。所以总的来说，他们的经验对我们帮助不大。”

“你说。”齐远转向邱台，“假设我现在有5000台BP机，一个白班，该用多少人？”

“吴工都不知道，我就更不行了。”邱台讪讪地笑了笑。

“你怎么看？”齐远转身问韩一迈，“我刚才问他们的这个问题过份吗？”

“我觉得很正常。这是个基本问题。有多大的容量，就雇多少人，这肯定是有规律的。”韩一迈思忖道。

“那你能解决这个问题吗？”齐远的眼神很复杂，有急切，有期许，也有审视。

“我试试吧。”韩一迈点了点头。

“要多久？能赶在发射台测试之前完成吗？”

“差不多。至少一个星期。最多两个星期。”

“好极了。”齐远扭头对吴工道，“吴远飞，你现在配合韩一迈的工作。把你手里的资料都交给他。他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没问题。”吴远飞摇摇头道，“我搞了几个月没搞出来。韩工搞两个礼拜想出结果？恐怕很难。到时候交不了活儿，齐总，您不能说我不配合。”

齐远哼了一声，没说话。

“大齐。”赵台插了一句，“我正准备带韩工去二台熟悉一下呢。我们二台准备开台，要装机，要接动力线，要招操作员，要销售BP机。你看，我们这儿有多少事儿啊。他们一台的人不管用，那也不能从我们二台要人吧。”

“你要顾全大局。”齐远没好气地说，“现在除了韩一迈，我无人可用！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对整个公司都有好处。”

“是啊。赵台。”邱台劝道，“你们二台雇几个操作员，你心里有谱么？所以大家现在是同甘共苦，午夜同舟。”

“那叫吴越同舟。”吴远飞道，“午夜同舟。嘿嘿，邱台，午夜开船，小心掉水里。”

“你已经掉下去了。”邱台反击道，“成天笑话我。原来自己才是个绣花枕头。”

“您先别这么说。”吴远飞不服，“等韩工干出来了，再挤兑我不迟。”

手下中用的人不多，齐远坏了心情。他随便转了转，就和佟馨回总部了。赵台要操心的事情多，马上也告辞了。吴远飞随后搬来一个纸箱子，里面是满满的打印纸。

“这是从咱们开台以来，所有的电话记录。我从电话局打印出来的。”吴远飞说着，从箱子里拿出最上面的一叠，“都装订成册了。每星期一册。最近一个星期的还没有。明后天可以去催。”

韩一迈接在手里看了看。“我还要每台BP机的记录。什么时候开始使用的，这个信息也很重要。”

“这个在主机硬盘里。我也打了一份。”吴远飞又拿过来一个大书夹子。“另外，这张书桌你先用着。这原来是给会计准备的。”

“那会计怎么办？”韩一迈犹豫道。

“还没有呢。总部会计，也就是佟馨，一直替我们管财务。”邱台说，“你就坐这儿吧。还缺什么，直接打电话向佟馨要。”

“要什么都行？”

“跟工作有关的。应该都不是事。”邱台肯定地说。

“要个女秘书，她给么？”

邱台和吴远飞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韩工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儿。听说她有个妹妹，刚高中毕业，大长腿，比她还漂亮。我看可以让她介绍给你。”邱台笑道，“至于你满不满意，那还得两说着了。”

“那我就没好日子过了。”韩一迈也笑了，“我女朋友，肯定会掐死我。”

“你还是太正经了。”吴远飞拍了拍韩一迈肩膀，“只敢开玩笑不敢干，有色心没色胆。你以后要向罗工多多学习。”

“他不如我正经？”韩一迈很好奇。

“不是不如你正经。”邱台摇头，“正经这个词儿，跟罗工不沾边。你们不是好朋友么？他什么人你会不知道？”

“这方面我还真不知道。”

“这一点我挺服他的。”吴远飞道，“有一次喝酒，他喝了不少，但没醉。我说他在男女关系上太随便。他也不生气，跟我说，吴工啊，这男人分为两种，你不是第一种，就肯定是第二种。因为根本没有第三种人。这第一种人，叫做：不正经。我承认我是这种人。吴工，你是这种人么？”

“你怎么说？”韩一迈饶有兴致。

“我赶紧说不是。谁能跟他一样啊。你知道他怎么说？”吴远飞摇摇头，“他说，那你就是第二种人了。这第二种人就叫：假正经。”

“精辟。”韩一迈哈哈大笑，“牛。”

“你们罗工有大才呀。”邱台叹息，“坏事没少干。回头来，还能说出个正大光明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