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新出了一部美剧《孽扣》，讲述一对双胞胎女医生的惊悚故事。


双胞胎，是很多恐怖片偏爱的设定。

《闪灵》中的「双生花」形象就成为了银幕经典。

但，人心很奇妙。

感到恐惧的东西，总会莫名产生一种奇异的迷恋。

双胞胎的设定，同样是情欲片的常客。

并且，「双生」的概念，常作为一种精神隐喻贯穿电影之中。

自恋、分裂、恐惧、认同......


今天，我们就来聊聊一个由欲望连接的双生奇情。

恰好，也是美剧《孽扣》的同名原版电影，一个关于「三人行」的故事。

《孽扣》

Dead Ringers


在正式开始故事之前，先容鱼叔说两句本片的导演：

大卫·柯南伯格。

喜欢恐怖片的观众一定对他十分熟悉。

去年，鱼叔曾介绍过他的新片《未来罪行》。

身体恐怖与非正常的性行为，是柯南伯格行走在世界电影舞台的两条大腿。


《孽扣》的男主演也必须一提。

英国演员，杰瑞米·艾恩斯，粉丝爱称「铁叔」。

凭借其独特的迷人气质和富有张力的细腻演技，他几乎成为了出演情欲片的专业户：

1981年的《故园风雨后》；


1992年与朱丽叶·比诺什合作的《烈火情人》；


1993年与尊龙共演的《蝴蝶君》；


1997年主演的《洛丽塔》，等等……


但凡看过其中一部，必然会被铁叔的魅力所迷倒。

而在这部《孽扣》中，他的表演更堪称一绝。

同时饰演两个性格迥然不同的双胞胎兄弟， 贝弗利与埃利。


兄弟俩，共同经营着一家妇科诊所。

两人长相完全一样，性格却天差地别。

贝弗利性格腼腆，不擅长与人打交道。

每天不是在诊所给人看病，就是在家做医学研究。


埃利则外向自信。

诊所的运营，与权贵打交道，到外地大学做讲座，都是由他负责。


埃利还管理着 兄弟二人的欲望生活。

在社交期间，难免会遇到一些想要深度交流的女性。

也会在必要的时候，妙使「美男计」。

和我们美丽的伯爵夫人谈得如何？

拿到补助金了吗？

你干得漂亮，像平时那样是施展了诱惑力和魅力。


当然，埃利不会落下自己的兄弟。

不仅分享自己的快乐，并鼓励贝弗利和自己一起品味。

有时是通过语言：

美人下榻开门迎，欲揽你如温柔乡。

贝弗，你一定要试试这个大明星。

她真的妙不可言。


有时则是直接上演「替身文学」。


埃利其实有一个固定伴侣，三人住在一起。

贝弗利与她的关系也不错，但是似乎并没有突破最后的底线。

只是当贝弗利为情所伤时，埃利会让女友安抚自己的兄弟。

三人抱在一起，女友在中间。

伴随着暧昧的音乐缓缓扭动，这个画面，别有意味。


埃利不仅热衷于，和双胞胎兄弟进入同一个温柔乡。

自己还热衷于找双胞胎寻欢。

有一回，他受邀到其他城市的大学做讲座。

劳碌了一天，晚上想要放松一下，于是点了「特殊服务」：

一对双胞胎姐妹。


看到这里，想必有人会说，这故事很香艳啊。

两个兄弟各司其职，幸福共享。

为什么 片名叫「孽扣」呢？

事实上，兄弟俩之间的关系，并不如人们所看到的那么和谐。

整部电影的色调都处于一种冷静、自持的样态中。

尤其是性爱的场面。

象征忧郁的蓝色铺满整个画面。

止血带紧紧缠绕着手腕和脚脖，上面还夹着止血钳。

鱼叔根本无法从这些冰冷的医用器械中，体会到哪怕一丝的温馨气息。


更特别的是，电影中的情欲质感，并不是来自男性与女性之间。

反而是游走在两兄弟之间极富张力的「情」与「欲」。

当然，这不是什么可怕的骨科故事。

说的是双胞胎天生的紧密性。

他们就像彼此在世界上的分身。

他们之间的情，一定不是爱情。

而是超于亲情与爱情的，难以定义的一种情。


兄弟俩对于「性」的兴趣，可以说是起始于科学实验。

电影开篇，还是小朋友的双胞胎就对人类为什么要进行性行为下了定义：

因为人类没有活在水里

鱼不需要性，因为它们直接在水中产卵受精。

人类无法这样，因为他们不住在水里。

他们必须将水内化到体内，所以我们需要性。


究竟何为内化到体内的水？

女性的子宫。

出自同一个卵子，又孕育在同一个子宫，基因上极度相似。

这些前提因素让双胞胎比起一般兄弟姐妹有着更加紧密又神秘的联系。

而两人对于女性生殖系统的痴迷，一点也不像出于对性的迷恋。

反而更像是对两人连接之地的执着。

就连和同一个女性身体发生性爱，也像是通过一个子宫确定对方与自己的联系。

如果你同时喜欢我们俩，相同程度地爱，会让事情更简单。


成年后的贝弗利和埃利，很少同时出现在别人的面前。

在很多人眼里，他们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人。

事实是，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区别开来。

我们被视作同一个人。


贝弗利爱上了一位女明星。

但因误会对方劈腿而痛苦不堪，随后通过药物成瘾来麻痹自己。

埃利害怕兄弟因此失去生命，强制帮他戒药。

你记不记得那对暹罗连体双胞胎？

昌和恩。

记得他们怎么死的吗？

昌死于中风。

当恩在他身边醒来的时候，发现他的兄弟已经死了。

他就死于惊吓，当场死在床上。


精神上的连接，让兄弟不能接受看到对方死亡。

而且对于埃利来说，这种欲望更加明显一些。

他可以忍受贝弗利与自己共享一个女性，但绝不允许那人分开他们。

别碰他！他是我的弟弟！


埃利一直享受着与贝弗利为一体的感觉。

甚至在和双胞胎姐妹欢爱的时候，也要求两人分别称呼自己为：

埃利与贝弗利。


然而，贝弗利却因为爱情想要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

他厌烦了自己与埃利精神上的脐带。

不希望两人只能依靠彼此存活，哪怕是爱情，也是这样。


《孽扣》在导演柯南伯格的电影生涯中，有着不一样的意味。

在这部电影之前，柯南伯格痴迷于展现身体奇观。

然而《孽扣》则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身体恐怖」的直观体现。

而是转向了通过人物关系来探讨身份认知。

并且，哲学思想是柯南伯格电影中不能被忽视的色彩。

在这部电影中，贝弗利、埃利与女明星三者的关系，完美体现了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中经典的三个概念：

本位、自我、他我。

双胞胎二位一体的本我与自我，在他我——女明星的介入后，发生撕扯。


贝弗利通过嗑药、逃避、阉割等各种方法想要与埃利分离。

甚至直接梦到，女明星将自己与埃利那条连接在一起的脐带咬断。


但，当现实中贝弗利真的将埃利「手动消失」后，他又找不到真正的自己了。

最后只能在物理上重新建立两人的链接，来试图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贝弗利与埃利这对双胞胎，其实就是人的自我与本我具化的指代。

与女性进行性的连接，更像一种哲学思考。

就像电影海报中被女性融合的两张撕裂的面孔：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一上升到哲学层面，那些色气满满的情节也跟着高深了起来。

尤其双胞胎的这个设定，则更加耐人寻味。

其实，「双生」这个意象可以算作艺术作品中的陈年老梗了。

老到古希腊的神话作品中就有人们熟知的孪生兄弟的故事：赫拉克勒斯和伊菲克勒斯。

电影中更是频频出现。

像《天生一对》。


还有小李子的《铁面人》。


「双生」的概念被反复使用的原因，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首先，形象的双重性能带来强大的戏剧效果。

尤其是有关爱情的电影中。

爱情，本来只是属于两个人的命题。

当陷入到「三人行」的感情旋涡中，势必是错乱的，更何况是一模一样的人呢。


这种讲述两个人一模一样的故事，也不一定只限于双胞胎。

茫茫人海，在复杂基因的随机碰撞下，也没准会诞生两个样貌很像的人存在。

希区柯克的经典之作《迷魂记》，说的就是一场利用替身来掩人耳目，以进行谋杀的故事。


2018年的日本爱情片《夜以继日》，也讲述了一个女孩爱上两个外形相似的男人的故事。


试想一下两种情况：

其一，你并不知情自己与一对孪生子产生了感情。

自己恋人的个性与风格偶尔会产生变换。

这种情况下，人很大程度上会陷入好奇，从而不自觉被吸引。

其二，你明确知道自己的恋人有一个孪生亲人。

TA们同样的面孔之下，有着不同的心。

这种时候也会有人不自觉被那个有着不同气质的TA所吸引。

两种情况，无论哪种都会成为一个精彩的故事。

1946年的美国电影《偷生》就是很好的例子。


故事中的女主角知性，浪漫，但是软弱。

她的孪生姐姐奔放、热情，勇敢。

两个人都被男主所吸引。

最初，男主倾心于温柔的女主，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遇到了女主姐姐。

对于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性，产生很强的了解欲。

当他得知孪生姐妹这一事实之后，他的心思发生了改变，与女主的姐姐迅速陷入爱河。

之后，姐妹中的一人因故死亡。

故事顺利进入「替身文学」。


这部77年前的双生姐妹花电影，基本确定了日后这一类型故事的框架。

有趣的是，饰演《偷生》女主角的贝蒂·戴维斯，在1964年又演了一对双胞胎姐妹。

这部电影的名字，也叫《孽扣》。

虽然片名相同，但故事内容与柯南伯格版的完全不同，倒是与《偷生》如出一辙。


其次，除了戏剧效果之外，就是「双生」在哲学层面具有的内涵。

《偷生》中有这样的一段台词：

你很讨厌你姐姐对吗？

你们俩可能从出生一刻开始就讨厌对方。

干嘛要喜欢对方呢？

这本就是天生的宿敌。


双胞胎从在母亲腹中开始，就是通过争抢同一份营养而生存的。

强者生存，在这个时候好像就是天理一般的存在。

如果其中有一个过于强大，还会发生弱的一方被吸收的情况。

欧容的《双面情人》，就是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他们时刻处于一种竞争关系。

痛恨彼此，只希望成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更希望自己能够享受一份完整的爱。

因此，电影中的双生故事，往往隐喻了人性中最极致的恐惧与欲望。


现如今，双生的意象已经不再局限于生物学上的意义。

一步一步走入赛博时代的我们，逐渐出现了由人工智能引发的恐慌。

ChatGPT一问世，即让很多人对于自身的存在价值产生了怀疑。

某种程度上，我们人类似乎既渴望依赖于人工智能的便利，又担忧恐惧于人工智能的替代。

可以说，这种情绪与《孽扣》中双胞胎的共生与互斥，是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