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闲谈古今首页]·[所有跟帖]·[ 回复本帖 ] ·[热门原创] ·[繁體閱讀]·[坛主管理]

陶萌萌:被劳教的舅舅和他讲述的前尘往事(下)

送交者: 布南温[♂★★★声望勋衔13★★★♂] 于 2024-03-26 19:19 已读 2785 次  

布南温的个人频道

+关注
08


秋风入庭树

从哪年哪月开始,从什么事情引起,我都说不清楚,但是,一股寒风轻轻地吹拂,轻轻地缓慢地震荡我的心。


不记得是不是从恋爱的态度被人抓住把柄呢?


进城那一年,我二十六岁,一晃我就二十八九岁了。我一直没闹明白,那时候关注我婚姻大事的人为什么那么多,他们为什么那么着急?


不断有人给我介绍对象,全是些农村来的女干部,或者女军人……对这批女人我实在没有什么感觉,接受吧,很违心,不接受吧,立刻就会遭到白眼,我左右为难。


记得有一天在中南海的礼堂看戏,一位副部长在我后面一排的座位上毫不避忌地问我怎么看婚姻问题。


在这大庭广众,让我怎么开口谈婚姻呢?我没有表态。


我真的没有想到,对恋爱的态度也可以导致组织上联系到我的家庭出身,联系到我的阶级感情,甚至联系到我对革命的彻底性。我因此被人指指点点,被人怎么看都不顺眼起来。


我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出身,可是组织没有忘记;那个深深的阶级烙印并没有烙在我的身上,却被牢牢地烙在组织的心里。


最让我不能忘记的就是统战部办公室主任王育平,是个整人能手。几乎每天,都要找茬要我检讨思想,检讨出身,检讨作风,我被迫像朗诵圣经一样地念念有词:


脱胎换骨,任劳任怨,夹着着尾巴做人,

……


怎么脱胎?怎么换骨?怎么夹尾巴?英文怎么讲——萌萌按


无论你曾经怎样地提着脑袋干革命,无论你对共产党爱得多么神魂颠倒,无论你对革命忠诚到怎样地肝脑涂地……到头来,还是因为出身问题,三天两头变着法儿挨整!整到我头昏脑胀,不得要领。


有一次,王育平非说我把部里的文件弄丢了,问我知不知道,我说那是不可能的。他就指着我身后墙上的窗子说我没有关好窗子,文件肯定是被盗窃了。


其实窗子很小,根本不可能有人爬进来。


但是他一口咬定是我弄丢了文件。我听那话中有话,不就是说我出身不好嘛!但是我也不会里通外国呀!


后来,终于搞清楚了,是文件发出去还没有退回来。


接着,在“打老虎”的运动中,又把我摆上台,怀疑我贪污,查我整我,令我交代工作中与钱有关的所有细节,最后的结论,证明我一丁点经济问题都没有。


最后就是丑化我,说我架着二郎腿瞎晃荡;说我哼反动京剧的小调儿;说我讲旧社会的事情比地主老财还精通;说我太柔软身上没有长骨头;还说我像个提笼架鸟的小老头儿……


在我们共产党里面,有一批专业整人的人才,他们有极高的手段和艺术,他们手中的软刀子层出不穷,所向披靡。


不久,一位新调来的女同志坐在我的对面,她的名字叫做刘淑香,她找我谈话,说是上级准备把我列入援疆建设。在援疆人员的名单中,我将被调到新疆和田工作。


1955年新疆自治区成立,自治区要求派干部去,我只是把工作调动当成革命需要,义不容辞。但是我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出身不好,是被作为“多余”的干部调走的。我说,我听从组织安排。谈不上什么高境界,我的无条件服从分配,证明了我决心作为无产阶级一分子为党的事业奋斗到底的决心。但是,我一点也没有想到,和我一同出发支持新疆建设的中央统战部人员,只有我和一位伙房的管理员!


不久,我就上路了。


我踏上古道,西去的遥途就在脚下,我再次举头仰望北京的天空,哦,又是中秋,皓月当空,又大又圆的月亮将伴我远行。京津,桑梓之地,生我养我教我成我,今我离去何日还?明天就是国庆节到了,举国欢腾,庆丰收庆发展;而31岁的我,西去阳关路漫漫,路漫漫……


记得六年半之前,1949年我们从西柏坡开进北京城,我们意气风发——新中国即将在我们手中诞生;举起双手准备着,准备着用火热的生命托举起新中国的太阳……那年我26岁。


这次离开北京,我们同样乘坐着卡车,同样坐在行李上,但是,半个多月的古道秋风颠簸摇晃,心里平添几分酸涩与悲凉。


当我们来到南疆和田的时候,抬头看,哦,月牙儿,已经看不见;新疆和田——广袤荒凉的南疆边地,从那一刻起,我一待,就是至今将近六十年。


09


在和田

我被分配在和田地委宣传部的讲师团,作为教员,我负责给和田地区管辖的几个县的党政干部讲课,有时候在大礼堂进行大会辅导,有时候参加分小组讨论,有时候还会到各个县里面开座谈会,也会应当地领导的要求到县里给他们讲课,及时宣传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工作,我力所能及,但是工作以外那些无聊事儿,花费了我极大的精力。


我很快发现,在这里,干部之间的矛盾主要是文化程度和文明程度的矛盾。知识分子的那个款儿,在这儿显得臭得很,人家横看竖看,就是看着你不舒服。有一次,我在说明知识分子改造的问题时说,我承认我自己就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也可以革命嘛,周恩来也是知识分子——就是这九个字,这九个字,居然成了反动言论!我的政治生命从此改写。


事实上,周总理自己也曾经说过自己是知识分子的话,意思是说可以背叛自己的阶级,可以学习改造等等。


最后,不容分辩、不容置疑、坚持把我一棍子打死的,是和田地委宣传部长文运贤,他煞有介事地上纲上线,说我污蔑周总理;就凭着那九个字,他恨不得把我定性为现行反革命。


瓶花力尽无风堕。胳膊拧不过大腿。


我被带走了!组织上什么也没跟我说,就说换个地方去劳动。于是,我脑筋也没有转一下,服从了。不久,我从南疆的和田来到千里之外的北疆,这是阿尔泰地区福海县的劳改农场——公安农场,这里地处北疆腹地,插翅难逃。


原来只以为,是来劳动;来了才知道,原来是劳教。


糊里胡涂……把自己的人交给党,交给组织,可是没人把你当人看——萌萌按


我被强制劳教。新的生活开始了。


这是1958年春季。


10


在劳改农场

几十年来,我一直为自己庆幸,是啊,如果当初我讲的不是周总理而是毛主席,我相信自己早被枪毙了;而且,可能到死也没搞清楚为什么。


能够活着,比什么都强啊。


福海公安农场共有13个队,分为劳改队,右派队,劳教队三种,全部是男人,我分在劳教队。我的工资也由刚到和田时的130元,降为31.97元——共22年。但是劳教要比劳改好,劳改的话,连工资都没有。


开头,我们的工作就是挖水渠。按照规定零下25度一下就可以不出工,但是很多时候都是零下20几度,老是不到25度,又冷又得出工,天一亮就出工,天擦黑才能回来。


吃不饱,是个很大的难题。一人一份,只有一个馍馍,我的饭量不大都吃不饱。为了争取吃饱,就得劳动表现好,那样可以多分半个馍馍——馍馍就是奖金。


我的体力不够,从来都得不到那半个馍馍。


因为我们社会地位低,所以进办公室都得报告,队长身上带着枪,他有权打人。听说劳改队的干部用铁锹棒子打那些跳蹦子的人,铁锹棒子都打断了。


队上有人死了,我们就在野地里刨坑,一镐凿下去全是冰碴子,刨很久都刨不成一个坑。想着自己以后死了也是这么个埋法,很伤感。


慢慢地和大伙熟悉了,才发现进来劳教的人很多都很冤枉。


有个人夜里大便,把女儿寄给他的信封擦便便,天亮了被人发现信封上面有毛主席语录,于是抓进来了。


有个人会画画,派去画毛主席像,画还没画完,有人说画得像个鬼,于是被打成反革命,来劳教了。


有个人带着边区通行证来新疆,半路钱包被偷了,于是被扣查,说是没有边区通行证来新疆属犯法,于是劳教了。


一个拉锯子的工人,体力活重吃不饱,花钱买粮票,被扣上倒卖粮票的罪名,来劳教了。


更冤枉的是,有个人在公路上打车,不幸打到一辆公安农场的车子,进来了就无法出去了,于是留下里劳教了。


当然也有很多有趣的经历。


有个小偷,向我们讲授怎么偷东西,他说,你把吊着的衣服口袋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衣服不动就成功了。


有一次,小偷跟队长说,信不信我把你的枪下了,然后再给你送回来。队长说:你敢?不久队长真的找不到枪了,那个小偷真的把枪偷了,还真送回来了。


有个人很有点有文化,和大家相处不错,但是队长(原北京新华门的警卫)得到任务,说要把此人打成反革命。结果队长没办法把他打成反革命,于是大家送给队长一个绰号叫“王善人”。


在劳改农场,那些基层干部很单纯,质量很好,我很喜欢和他们相处。


场长也很平易近人,有一次他和我一起在地里劳动,他问我有什么困难,我说没有困难,就是完不成劳动任务,就吃不饱。


不久,队长说我有文化,又是中央来的,行书楷书隶书都写得好,最重要的是“九个字”的问题不算严重,于是让我当管理员,管食堂,管理肉类粮食,还要我为队里算工分,写帐,做会议记录,搞宣传栏等等。


虽然依然是劳教,但是我的地位稍稍提高了。


杀了一头羊,要分配公平合理,很不容易,我们自己一点油水不捞,大家都很满意。


打土块,我去验收,不合格,我说,我收了你的对不起大家,不收又对不起你,下回可不可以打少一些呢?


骑自行车到场部采购物资,我选好,开好票,等马车来装,我就骑车回去,来回二三十公里的路。


后来,我被派去教书,虽然我的月薪很低,但我还是自己花钱给学生买作业本。学生们都非常喜欢我。


记得有一次,上级领导来讲话,中间休息的时候问:厕所在哪里?


回答曰:真没有。


只能随地大小便。


休息完了,领导继续讲话:你们要建立厕所。

……


文革十年,这里什么风浪也没有。晚上,平静的北疆漫天星斗,亿万颗星星密密麻麻闪闪发光,好看极了。


11


平“反”

我,一个小人物,能够活着走出福海县公安农场就是胜利。这一天给我盼到了。


1980年,右派队的100多人全部解放了,全部没有问题,当时派来帮我摇马车的,原来就是个知识分子,他平反后马上当了校长。


只有两个右派,平反的时候,还被远方的组织惦记着,好歹来人了,说要找回那两个右派。


回答,早就死了。


说要看看坟。


我是管理员,带他们去看了坟——坟在人不在,找到也没用了。


人没了,就算了,于是悻悻走了。


人活着,是右派,可以平反。


人死了,是右派,也白当了!


其他的右派也好,劳改劳教分子也好,都像垃圾一样扔在北疆了——从来没有、也再不会有人来过问了。


1980年,在我57岁的时候,我被通知可以平反,可以办手续了。我来到一间办公室,一位姓桑的女同志接待我。她说:


——你什么问题都没有。


来这白白玩了22年?——萌萌按


——现在给你平反。


平的是哪门子的反啊?


——不过,你没有任何帽子任何结论,没什么反可平哦。


——给你三恢复(即恢复名誉、党籍、工作)吧。


平反的结论是:没有任何问题。一心为人民为群众,这是个好人。


就那么儿戏?闹了半天,是个好人?


当然,后来他们也觉得奇怪,专门去查我的档案,才发现当年什么手续都没有办,只有文运贤手写的10个字——诬蔑周总理是知识分子!


所有的人只看了前面的5个字——诬蔑周总理,而没有注意后面5个字——是知识分子。


我听到自己能够三恢复,很高兴,正准备签名,桑女士突然提高声调说:不要签。


我当时愣了。


真的,我没有想到要求补发22年每月被无理扣掉的接近100元的工资,总计两万六千多元。


我也没有想到要求返回北京或者天津工作。
    ……


是的,我早已不懂得为自己争取什么了。从1958年春天到1980年秋天,春去秋来,整整22年,从35岁到57岁,人生最壮美最辉煌的年华已经被抛在那寒色苍苍的冰天雪地上……人心如铁了。


从农工到职工。从管理员到教员……做平凡的人,做质量好的人已经足够了。


接着,我带着党籍和工作的权利,来到阿尔泰市。在那里,居然买不到酱油和醋。


二姐来信,说萌萌快生孩子了。我寄去了100元。我收到小卢的感谢信,哦萌萌的爱人叫做小卢。 



 1982年,我得到了一份大礼,我来到杭州西湖,在中国十大古剎之一的灵隐寺休息了将近一个月。在那里,我的泪水终于哗哗流淌,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心里憋闷的悲伤、冤屈,就像打开了闸门一样 ……


在那里,我看到很多和尚,他们一世无家,但是很愉快。我受到启发:


没家不是很愉快,但是——


没家也可以很愉快。


这年,我60岁。


12


啊女人

萌萌好多回问我,舅舅您为什么不结婚?


我对萌萌说,那年头,一天能够吃饱三顿饭就已经很幸福!没有饱暖,哪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回想起来,话就长了。


刚刚解放的时候,大部分人心里都会有一种安全感,纷纷安家结婚了。那时我一米七四的个子,粉白细嫩,写一手好字好文章,满口的京剧评剧诗词古画,当然受到女人青睐,问题是那时候兴组织安排;偏偏安排了部队上的女同志甚至农村来的女同志,我觉得不是“志同道合“,有些”说不来“,于是便拖拖拉拉拖到了30多岁。


记得1950年我27岁的时候,在政治协商会议秘书处任联络科科员,认识了一个大学生,叫朱瑞亭,当我们开始来往的时候,有些上级领导说闲话,说什么公子小姐小资产阶级之类的风言风语,很快有人在背后搞了鬼,朱瑞亭以后就不来找我了。我知道她后来和别人结婚了。


我当时心里很不服气,哪有强迫人家结婚的?组织上不同意就搞破坏,这样是不对的。


 后来在和田,我是认识了林国德医生。她从香港来,是香港电车公司老板的女儿,为了表现积极,坚决要求回国参加工作,她到中央统战部以后,因为来自港澳,后来也被分配到和田。上面有政策,凡是有海外关系和出身不好的都不可靠,一律分去新疆……


我们认识以后,我有感觉,很想和她做朋友,我们常常聊天,很谈得来,但是因为她在和田得不到信任,被人怀疑她回来参加工作的动机,她郁郁寡欢,不久就回香港了。


她现在在悉尼,也80多岁了。她还给我来过电话。


后来在新疆,组织上介绍过好几位农村妇女给我,我一点感觉也找不到,加上当时在那样的环境里面,又是那样的处境,心里懒洋洋地一点提不起劲来,看着我很不积极断样子,领导都说我是个怪人。


在公安农场做小学教员的时候,我的学生梁心霞的姐姐梁明霞做会计,是个很不错的女人。


但是如果在那个处境下自己找对象,会被当作资产阶级个人主义、自由主义批评。


我想起《绿化树》里张贤亮笔下的那个右派,唉,那确是我们当年的生活写照。只是有一样不同,就是我决不肯和没有感觉的女人结合。


还记得元稹的诗句“曾经沧海难为水”吗?就是这么回事了。


13


孤寡老人

1980年,我又一次完全服从组织安排,来到北疆的阿尔泰县政协工作。三年之后我61岁离休。


——噢,又过了32年。


住在乌鲁木齐老年公寓,我生活安定,心情平静,我成了新疆地区著名的汉族孤寡老人。


我常常上报纸上电视,甚至中央电视台。在新疆很多人知道赵忠——一位善良,平和的孤寡老人……我也渐渐地不记得我从哪里来,前尘往事的的确确早已烟消云散了。



这几年,萌萌每次来看我,都喜欢刨根问底要我说些过往的事情,回望如烟来路上鬼气森森,令我不寒而栗。真的不愿想那时空裂变的巨大刺激,不愿说那真魂出窍的巨大痛楚!


但是实在拗不过任性的萌萌,我慢慢地把支离破碎的过去一点点拾起,就像模拟着一个陌生人莫名其妙的虚幻生存;原来,妄图抽离的灵魂依然附体,宿命的慰籍不会药到病除,那深深的创伤经过多年偷偷地舔舐依旧血迹斑斑……


为了这,我突然变得狂躁不安;我有点恨萌萌,你好好呆着不行,干嘛千里迢迢来折腾你舅舅。


我对萌萌说,我怎么觉得自己是越活越没道理了;能够一次次地看到每天早晨的日出,对我来说,太奢侈。


萌萌说,过去您承受了太多没道理,所以现在也该享受一下没道理啦——萌萌轻巧的笑话,我喜欢听。


现在每逢春节,中央组织部就会把慰问信寄到老年公寓来。他们的问候,我领了,就当作道歉,我很郑重地领了。当年对我那样不妥当的处置,边疆的风雨早就令我死去无数次了,而我,偏偏莫名其妙地活着,直到活成孤寡老头——也许,只有上天记得,那年,那一年,我向中央政府捐出吴家半个多世纪的全部家产?是这样吗?


没事的时候,我还写了一点关于社会问题的论文,比如《人与社会》《警惕封建社会的残余影响》《我国内耗繁重》等等,北京中国党史文献出版社还给我发表。


以后还写不写?不行喽,身体坏了,不能累着,写不了啦,心里边亮堂就够了。


近期,有些人来看望我。他们是哪儿来的?中共党党史人物研究会,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中国优秀共产党人编辑部,他们还把我的论文发表在大型文献《时代先锋——中国优秀共产党人》,发了荣誉证书,还出了邮票。


这小小的肯定,我很珍惜;其实我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就是——还活着。


听说王育平后来调到甘肃省委统战部当副部长,文革中不堪折磨跳黄河死了;文运贤后来疯了,进了精神病院,几年前死在精神病院了……


听到这些消息,我一点也不高兴。


我早就不忌恨他们了,我早想明白了,他们不是代表他们自己,而是代表着那个时代的思想方法。他们自己也是确确实实的受害者。


我常常会想,赵忠,是谁——封建遗少?买办后代?纨绔子弟?革命干部?劳教人员?离休干部……


在我现在生活的地方,没有人知道我的历史,不论老人院的员工和老人、各个媒体的记者、公益群的孩子们、民族的朋友……在他们心中,我只有一个标签——孤寡老人。


唉,胸中早已没有风雷激荡,孤寡老人就孤寡老人吧,过去的事情说不清,说了,也没人能够理解——那一个,一个,一个,又一个我曾经经历过的时代画面,渐渐苍白,渐渐浓缩在历史的书页里……是时候,掀过去了。

喜欢布南温朋友的这个贴子的话, 请点这里投票,“赞”助支持!

内容来自网友分享,若违规或者侵犯您的权益,请联系我们

所有跟帖:   ( 主贴楼主有权删除不文明回复,拉黑不受欢迎的用户 )


用户名: 密码: [--注册ID--]

标 题:

粗体 斜体 下划线 居中 插入图片插入图片 插入Flash插入Flash动画


     图片上传  Youtube代码器  预览辅助

打开微信,扫一扫[Scan QR Code]
进入内容页点击屏幕右上分享按钮

楼主前期社区热帖:

>>>>查看更多楼主社区动态...



[ 留园条例 ] [ 广告服务 ] [ 联系我们 ] [ 个人帐户 ] [ 创建您的定制新论坛频道 ] [ Contact u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