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在风中飘扬
原创 王德彪 章鱼句读 2024-03-13 11:18



风中飘扬的不是答案，而是蠢货。



鲁迅写过一个很著名的寓言故事《聪明人和傻子和努才》，里面讲到一个努才总是寻人诉苦，说他自己：所过的简直不是人的生活。吃的是一天未必有一餐，这一餐又不过是高粱皮，连猪狗都不要吃的，尚且只有一小碗……



做工昼夜无休，清早担水晚烧饭，上午跑街夜磨面，晴洗衣裳雨张伞，冬烧汽炉夏打扇。半夜要煨银耳，侍候主人耍钱；头钱从来没分，有时还挨皮鞭……



有一天，努才又寻人诉苦，说他住的地方比猪窝还不如，只是一间破小屋，又湿，又阴，满是臭虫，秽气冲着鼻子，四面又没有一个窗子。



那人建议让他的主人帮他开个窗，他觉得这简直是危言耸听。那人跟他到屋外，动手帮他砸墙。可他害怕极了，说会被骂，然后转念就哭嚷着在地上打滚，大叫：快来人啊，来强盗了，毁咱们屋子了！



因为此举，他被主人夸奖了。后来他不再诉苦，逢人就说，自己有功，主人夸奖了他，也便觉得日子好了起来。



这个寓言故事的哲理，鲁迅在另一篇《南腔北调》讲到：努才虽然不幸，但并不可怕，因为知道挣扎，毕竟还有挣脱的希望；若是从努才生活中寻出“美”来，赞叹、陶醉，就是万劫不复的努才了！



当他为主人的夸奖而高兴时，就是对“寻出美来”的确证。如果你不知道什么叫蠢货，这大抵就是蠢货吧。



与鲁迅同时代的胡适，在《我们走那条路》中写过“五鬼”，即：贫穷、疾病、愚昧、贪污、扰乱。胡适把它们称之为祸害的五大恶魔，我们应该铲除。



梁漱溟表示不服，我们的第一大仇敌，大家都公认是帝国主义，于是给胡适写了一封信：



先生的主张恰与三数年来的“革命潮流”相反……疾病、愚昧，皆与贫穷为缘，贪污则与扰乱有关；贫穷则直接出于帝国主义的经济侵略：扰乱则间接由帝国主义之操纵军阀而来：故帝国主义实为症结所在。



胡适接下这一招，回信道：



如说，“贫穷则直接由于帝国主义的经济侵略”，则难道八十年前的中国果真不贫穷吗？



如说，“扰乱则间接由于帝国主义之操纵军阀”，试问张献忠、洪秀全又是受了何国的操纵？



而今日满田满地的罂粟，难道都是外国为帝国主义者强迫我们种下的吗？



帝国主义者三呼日本之关门，而日本在六十年之中便一跃而为世界三大强国之一。何以我堂堂神州民族便一蹶不振如此？



此中“症结”究竟在什么地方？岂是把全副责任都推在洋鬼子身上便可了事？



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梁胡之问。“五鬼”之中，胡适认为尤以愚昧最可恨。因为愚昧是拒绝启蒙，是一切的根源。



愚昧之中，盛产蠢货。



后来另一个人，对蠢货有一个清晰而明确的概念：所谓蠢货，即是一开口便是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安危、盛衰和荣辱，但对于自己的基本权利、自由和尊严，却从不思考，对于身边的各种不公不义和无数无辜、无助和无告的弱者，却漠不关心。



抵制这货那货，不如先抵制蠢货。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