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装饮用水巨头农夫山泉及其创始人最近成为了中国一波网暴的目标。

图片来源：Qilai Shen/Bloomberg News

Wenxin Fan
中国的民族主义者在网上掀起了攻击一位中国首富的浪潮，指责他不够爱国，还给他的企业带来损害。此事彰显尽管中国政府努力恢复民营投资者的信心，但企业家仍要面临风险。

瓶装饮用水巨头农夫山泉(Nongfu Spring)的创始人钟睒睒数周来在中国社交媒体网站上受到攻击，网民质疑他对国家的忠诚。自网上攻击开始以来，农夫山泉股价下跌。长达数周的攻击还导致该公司取消了一个人气颇高的直播宣传活动。

钟睒睒之困始于一波来势汹汹的批评，有人称他对一位已故商业竞争对手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尊重，而这位竞争对手因其爱国热忱而备受赞誉。许多攻击以钟睒睒持有美国护照的儿子为目标。还有一些攻击看上去更加牵强，将农夫山泉水瓶上的红色瓶盖与日本国旗中央的红太阳联系起来，并暗示这种相似表明农夫山泉与中国历史上的敌人勾结。
据《福布斯》(Forbes)和彭博(Bloomberg)估计，钟睒睒身家达630亿美元。本月初，他在公司社交媒体账户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否认了有关他对国家不忠的说法，并警告网民要警惕那些更关心点击量而非真相的网络大V。他写道：“勿被个别自媒体或大V们带了节奏。”

农夫山泉和钟睒睒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看似微小的过失能招来如此严厉的网络攻击，令许多身在中国的人错愕不已。民族主义者最近瞄准了一些出人意料的目标，包括中国最重要的科技公司之一华为技术有限公司(Huawei Technologies)、一所顶尖大学和一名诺贝尔奖获得者。

培养民族主义情绪是中共统治的一个支柱，在中国经济增长放缓的情况下，对这一支柱的重视程度与日俱增。只要不涉及批评中共，当局往往会容忍民族主义分子攻击被认为不忠诚的本土公司和个人。

但是，对钟睒睒的攻击规模之大令人担忧，民族主义情绪的洪流可能会妨碍中共重振经济的努力。多年来，严格监管、疫情相关限制措施以及知名高管从公共视野消失已经让民营企业家和投资者备受打击。

本月早些时候，浙江的宣传官员曾跳出来为钟睒睒辩护，指责批评者利用爱国主义来博取流量。一些官方控制的报纸也警告说，这会对民营企业产生不利影响。

2015年，农夫山泉创始人钟睒睒在中国华东地区举行的产品发布会上。

图片来源：Jiang Xin/VCG via Getty Images
以商业为报道重点的《经济观察报》(Economic Observer)上周发表的一篇评论文章写道：“如果对合法合规经营的企业家毫无根据的网络攻击和“审判”可以肆意，如果企业家无法开口……只会意味着每个企业家都在‘射程之内’，没有谁能置身事外。”

尽管有这些抗议，但网络攻击仍在继续。政府审查人员对许多此类帖子放任不管，这让一些人猜测中国政府在纵容这种网络攻击。

新加坡国立大学(National University of Singapore)研究员Shan Wei研究了中国网络民族主义者与有关部门之间的关系。他说，网络喷子的影响力都来自那些控制审查制度的人。有关部门不想制止此类攻击，这恐怕会破坏总理李强最近的努力，他此前试图向企业家保证，中共会支持民营企业。

Shan说，这好比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2月底，随着农夫山泉主要竞争对手娃哈哈(Wahaha)的创始人宗庆后去世，锺睒睒开始遭到网暴。网友发帖批评锺睒睒没有向宗庆后表示应有的敬意。宗庆后曾以民族自豪感为由抵御可口可乐(Coca-Cola)的收购企图。

两人都来自杭州，在商界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里一直是竞争对手。在回应最初的网络攻击的文章中，锺睒睒说他与宗庆后亦师亦友。

这位亿万富翁试图赢得舆论支持，但这似乎只招来更多蔑视。一些用户指出，农夫山泉2020年IPO招股说明书中有一句话指出，锺睒睒之子是美国公民。他们猜测，锺睒睒去世后，该公司的资产可能会转移到美国。

娃哈哈创始人宗庆后在上个月去世。

图片来源：Cfoto/DDP/Zuma Press
在华东地区的常州市，日本特许经营商7-Eleven旗下的两家便利店曾贴出表示将停止供应农夫山泉产品的告示。经营7-Eleven的Seven & i Holdings表示，这些告示后来已被撤下。

钟睒睒并不是唯一在互联网上被声讨的目标。今年2月，一位粉丝不多的民族主义博客作者向中国检察机关提出申请，要求从市场上撤下唯一获得诺贝尔(Nobel Prize)文学奖的中国公民莫言的书籍，指责莫言以二战为背景的小说抹黑了中国的英雄先烈，此举引发热议。

还有人批评全球第一大电信设备制造商华为在该公司高端计算机处理器“麒麟”的国际品牌推广中使用了受日语影响的英文译名Kirin。在普通话中，麒麟是指传说中的黄帝花园里的一种有蹄神兽。

今年早些时候，北京著名的清华大学受到一些评论人士的批评，他们指责清华大学向国外输送大量毕业生，是在出卖国家。该校是中国领导人习近平的母校。还有人质疑清华大学为何没有像其他几所中国名校一样遭到美国的制裁，暗示清华大学与华盛顿的权力掮客关系密切。

莫言、华为和清华大学没有回应置评请求。清华大学此前曾发表过一份公开声明，称该校大部分学生留在中国，许多出国的学生最终回到了中国。

农夫山泉的红色瓶盖招致一些批评者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