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windriver
4. 小澡堂，大梦想
却说三个挚友久别重逢，自是无话不谈。也是身份使然，谈着谈着，话题当然免不了转到日本皇军的现状和未来。

从一战开始，世界经济走向滑坡，20年代初正是最为低迷的时候。当时的资本主义经济还不象现在，高科技在资本中的比重还不明显，也没有所谓的全球一体化市场。

工业原材料和销路市场，在那个时代对一国的经济起着决定性作用。日本的现代工商业虽然遥遥领先与亚洲其他国家，但毕竟国土狭小，资源匮乏，先天性营养不良，经济上就更加困窘。政客、民众、工商业阶层的大多数要求压缩军费的呼声日见升温。加上一战结束后，继“凡尔赛和约”之后国联数次召开和会督促列强裁减军备，军部同时面临着国内国外的强大压力。

另一方面，历经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两次关系帝国命运的大胜，这些明治维新后的既得利益者们开始骄横意满，沉缅于腐化和争权夺利，对国家和军队面临的困境毫无办法。尤其是军队巨头们权势日盛，俨然独立王国。他们甚至能操纵政坛，呼风唤雨，左右内阁人选。连天皇也感到尾大难制。

在这样的背景下，一战结束之时的日本，军民、军政之间的对立日趋严重。不满军部的政治舆论十分激烈。使得军人们不能不对前途深感忧虑。而中下级少壮军官则普遍同军外人士的看法一致，认为时势不景只是次要原因，主要的麻烦源自军队本身首脑人物的昏庸无能。

象永田和小畑在外面呆的时间，借鉴西方大国的长短，认为走出困境的出路只能是加强军队与政府、军队与国民之间的“协调”和“团结”。冈村很赞同，并且加上一条－军队人事改革势在必行。不首先打破长洲藩和萨摩藩对军界的垄断，军队的革新便无从谈起。因为他们正是占据军队高层的既得利益者。

不过，有人说推动历史前进的动力往往来自个人私利。这句话用在此时恰到好处。永田等人之所以能有如此认识，正是因为他们个人的切身利益所使然。

“三羽乌”中的永田铁山，出生于诹访的个穷医生家庭，既非武士，更与长洲藩没有任何渊源。而冈村宁次的祖辈是德川幕府的低级武士 -- 恰好是明治维新时期长洲藩的死敌。即使出身“华族”的小畑敏四郎，在与长洲系军人的人事竞争中也没有任何优势。

面对这种现实，一般非长洲系的军官都只好怨自己投胎不对，能升到大佐的军衔＂荣归＂便很满足了。但“三羽乌”才智过人，都有干一番大事业的抱负和能力，岂是甘心认命之辈？可是不认命又有什么办法呢？永田和冈村出身寒微，在军界没有任何后台，几个小小的少佐，别说翻起大浪，恐怕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三个人在蒸汽浴室里泡了一天，并没有讨论出一个清晰的方案。只有永田提出了一个他熟思已久的想法：人多力量大。应该组织会社，把 “关东诸藩子弟”中优秀的少壮军官笼络进来，形成一个派系，首先在陆军动摇长洲派的根基，打开缺口，再进军政坛，这样海军也就不在话下了。

永田足智多谋，素来受冈村和小畑信服。这个主意一提出来，二人皆认为甚好。他们首先想到近在莱比锡的东条英机。前面提到，东条英机的父亲东条英教便是被长洲派捏在手里郁郁而终的，他闻讯自然一拍即合，连夜乘火车赶到了巴登－巴登。

今天，“三羽乌”准备继续昨天的讨论。为免隔墙有耳，又怕给人看见这三个军官连日密谈而起疑，便决定干脆在封闭的桑拿房里再躲一天。东条英机在陆军士官学校比永田他们三个辈份低，对“三羽乌”仰慕已久。能承蒙他们召自己来参与机密会商，受宠若惊。便自告奋勇在门外把风，以防人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