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世界著名的水果原产地

中国有着数量众多的原生水果品种

在漫长的历史中

这些水果伴随着中国人走过无数个四季轮回

丰盈时是甜蜜的重要来源

饥馑时是口粮的有益补充

除了酸甜的味道、多汁的口感

它们往往还承载着中国人的历史、文化和记忆：

孔融让梨

青梅煮酒

瓜田李下

二桃杀三士

……

有些水果至今仍是家庭果盘里的常客

有些则在全球化的水果浪潮中渐行渐远

但是它的印记早已烙在中国人的文化基因中

不曾被遗忘

中国的大部分国土都位于 温带气候区

而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里

这一地区也是 中华文明的核心区域

水果品种的发掘与培育也多集中在这一地区

因此中国的原生水果品类

主要分布在这一地区



桃作为备受中国人喜爱的水果

最早得名自桃花，而不是它的果实

《诗经》中记载“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来形容桃花的艳美和生机

唐代诗人崔护留下名句

“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则借桃花表露出淡淡的忧伤



西藏林芝春季盛开的桃花已经成为当地标志性的景观了

而现在常吃的桃子品种

多是 黄桃、油桃、水蜜桃、蟠桃等

品种分布也是地跨南北

例如北京的 平谷大桃、山东的 肥城桃、上海的 水蜜桃等

硬桃爽脆化渣，软桃柔嫩多汁


水润多汁的水蜜桃

除了满足人们的口腹之欲外

桃这样一种好吃易种的水果

承载了中国人众多美好的愿望

例如用桃木制成的 桃符

被视为有驱邪避凶的功能

是春联的前身

将面点做成桃子的形状

则寄予了人们长寿的祝愿

夸父逐日饥渴而亡

手杖化作 桃林

为路人解渴充饥

可以说桃子在各个层面

寄托了中国人对生活最美好的想象



在中国传统文化里

桃和李似乎是一对被锁死的CP

有福一起享、有难一起当

投桃报李、李代桃僵、桃李满天下

干个啥事都得凑到一块儿

虽然出道的时间和桃不分上下

但李子得到的并不都是正面评价


例如“瓜田李下”

说的是规避某些行为

来招致别人的怀疑

而另外一个直接的水果俗语：

“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

更是对李子莫大的伤害

虽说有些情况下李子可能引起过敏

但是一般而言

李子还是十分健康的水果



杏也是个典型花比果有名的水果

杜牧的

“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叶绍翁的

“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都是脍炙人口的名句



中国最美的杏花在新疆

可说到杏的产地和品类

很多人都是一头雾水

杏花、春雨

人们很容易想到江南的意象

但杏是典型的北方水果

耐寒、抗旱，不喜湿热

主要有西北、华北、东北三大产地

新疆的 小白杏、甘肃的 李广杏、河南的 贵妃杏等

都是非常优良的品种

脆爽可口

如果不鲜食

制成杏干或者酿成杏子酒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新疆小白杏



关于枣最有名的文学描述

应该是1924年鲁迅的散文《秋夜》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

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枣的种植和培育在中国已经持续了数千年

枣也是典型的北方水果

主要分布在新疆、甘肃、山西、山东等地


吃法多是当季鲜食或者制成枣干

鲜枣皮薄肉脆，入口化渣

而枣干去除水分后果皮比较扎口

但是有浓郁的枣香

在中国古代

水果普遍面临着一个重要的难题：

储存

其中枣的耐储性鹤立鸡群

加上丰富的糖分和营养物质

被视为饥荒时的救命水果

难怪北魏农书《 齐民要术》会在介绍水果的时候

把枣列为首位


晾晒制成红枣干是一年四季吃到甜蜜的秘诀

枣在中国人的观念里

还有着重要的滋补功效

民间俗语多云

“ 一日吃三枣，七十不显老”

唐代大诗人杜甫也为枣的美味所折服

“ 庭前八月梨枣黄，一日上树能千回”

火红的颜色和甜蜜的味道

让枣成为很多中国人心目中的最佳水果


红枣、银耳、枸杞、莲子，四大经典补品



如果说苹果是时下中国人最常见常吃的水果

那么在体型、营养、味道、普及度等

能和它掰一掰手腕的就只有梨了

中国是梨属植物的发源地

梨树品种最多的国家

而现在中国人常吃的苹果则是外来引进的水果

所以在中国古代的文献里

没有出现过如今堪称“国民水果”的苹果

孔融也只能让梨

不能让苹果了

中国人常见的梨大概有四种：

白梨、砂梨、秋子梨、新疆梨

传统观念里普遍以白梨为贵

知名品种多是白梨：

河北鸭梨、莱阳茌梨、赵州雪花梨等

而新疆梨最有名的

则是近些年爆火的 库尔勒香梨


在中国古代

关于梨花的诗歌也不少

梨花以洁白出名

因此唐代边塞诗人 岑参写下

“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苏轼的

“梨花淡白柳深青, 柳絮飞时花满城”


四川阿坝州金川县的梨花

梨在中国传统的食俗观念里

有去火的功效

例如 冰糖雪梨、清炖雪梨

以前梨园的名角

据传多用梨片来吸去肺火，保护嗓子

而在东北等气候寒冷的北方地区

会把鲜梨放在零下十几度的户外冷冻

吃时用凉水解冻泡软

口感绵密、风味独特


冻梨，应该是中国最出名的“冻水果”了



柿子是中国独有的水果品类

在人们常见的观念里

它常常被视为北方的代表水果

人们脑袋里往往都会有着这样的场景：

每到北国冬天，树叶落尽

枯树叉上便挂满一个个火红的小灯笼

就连齁甜质朴的柿饼也应该是北方的味道

但事实

中国最大的柿子产地

是位于回归线附近的 广西

几乎全国每三个柿子就有一个来自广西


安徽黄山结果的柿子树

虽说产量广西稳坐老大

但后面的几位兄弟：河南、河北、陕西、山西

都是典型的北方大汉

柿子骨子里还是属于北方气质的水果

因此还是把它归到北方水果中



晾晒柿饼是长时间保存柿子甜蜜的重要方式



山楂的正式名称应该叫做“山里红”

而正式名为“山楂”的水果

则是山间野生、果实较小的楂果

但一般生活中说的“山楂”就是果实较大的“山里红”

在北方通常叫 红果

但在相当长的历史时间里

山楂树最重要的功能就是提供烧柴用的果木

因为它的果子实在太酸

难以直接下咽

多用于炖肉去腥


因为太酸

于是人们用晶莹的糖衣把山楂裹上

便是北方最经典的甜品—— 糖葫芦

北京地区以前还流行一个山楂做的小吃

炒红果

红果剥皮煮熟，砂糖加水熬汁儿

放入红果，煮制半透明即可


冰糖葫芦是中国北方极具象征性的小吃

按照人们日常的观念

中国南方湿热的气候

应该有着品种更加丰富的水果类型

但是因为开发历史相对北方较短

并且气候和运输条件限制

很多南方水果只能独处一隅

不为人所知



橘子应该是南方水果中

最早出圈的品类

早在春秋时，就有“ 南橘北枳”的讨论

说明当时人们已经有了朴素的

水果区域南北分布的思想

但是囿于重粮抑果等思想的限制

南北区域的水果交流与移植并没有发生


柑橘类水果家族

柑橘是目前中国产量非常靠前的水果

散发迷人香味的

柚子、橙、柠檬等多种水果都属于 芸香科植物

味道刺激的花椒也属于这一科

它们通过多种方式的杂交

打造了庞大且混乱的家族关系

同时又实现了果生的蜕变

在中国人的果盘中占据了十分重要的地位


橙子是南方水果种植的大户


近些年走红的不知火丑橘



岭南大多位于亚热带、热带地区

气候湿热

水果品类十分丰富

但如果说要挑选一位作为话事人

那么荔枝是毫无疑问的龙头大哥


关于它最出名的诗句是

“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很多人解读为

唐玄宗为了取悦杨贵妃

命人骑快马从两广地区加急送往长安

但根据当时的路程远近和交通水平

荔枝从广东送到长安后

荔枝就已经变味了

因此据学者考证

更有可能的是

唐代的时候四川盆地的气候条件

能够满足种植荔枝的需求

直接穿过蜀道送达北方的长安


四川广元剑门蜀道

荔枝的品种繁多

桂味、糯米糍、挂绿、玉荷包等

都是其中精品

独特细腻的风味

受到众多文人骚客的垂青

众多大文豪给它留下了诗句

苏轼：

“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白居易：

“ 荔枝新熟鸡冠色，烧酒初开琥珀香”

陆游：

“ 星球皱玉虽奇品，终忆戎州绿荔枝”


荔枝外壳看似坚硬

但色厉内荏，充满气孔，水分极易蒸发

正因为荔枝善变的特性：

“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

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

古代人们为了品尝到荔枝的风味

将其脱水制成荔枝干

但是风味和新鲜荔枝不可同日而语


荔枝鸡球，在南方地区，水果入菜是比较常见的。



青梅

是特别有中国东方韵味的水果

和山楂类似

因为味道过酸

也不宜鲜食


青梅多用来酿酒和制饯

在每年芒种时节

酿制青梅酒是延续千年的习俗

清雅酸爽的青梅酒

非常符合中国传统的文人审美趣味


在三国时期

这个水果的出现频次非常高

而且和曹操特别有缘

煮酒论英雄和 望梅止渴中

都出现了它的身影

梅子以其过于强烈的酸味

而在古代常常被用作调味品

以梅入菜

反而最大功能地发挥了青梅的优势

和一般水果不同

青梅是以强烈、独特的味道

而不是果肉

给中国人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腌制青梅酒



枇杷

从它俩相近的字形所构成的连绵词

就可预估它的名称来历可能比较特殊

北宋本草学家寇宗奭认为：

枇杷叶形似琵琶，故名


枇杷叶形的确形似琵琶

枇杷常见于长江流域及其南部地区

喜欢温暖湿润的环境

枇杷果性凉，酸甜可口

传统认为具有 止咳化痰、 清热润肺的功效

而 枇杷叶则更是重要的中药药材

唐时小吏司空曙患病

好友卫象从南方寄来药方和枇杷叶

后世以之为礼轻情意重的重要代表

小时候止咳是常喝的川贝枇杷膏

其中也有枇杷叶的成分


枇杷果皮薄肉嫩，口感酸甜



小学课本上曾收录了

作家王鲁彦所写的《 我爱故乡的杨梅》

写到自己因为太爱吃杨梅

有一次吃的忘乎所以

最后再吃别的东西的时候

才发现自己的牙齿被酸倒了

杨梅的确是酸的

但它的酸不同于山楂和青梅的直接猛烈

而是婉转绵长的

在温柔缱绻的甜中包裹着一丝丝酸

于无防备之时击溃你的牙龈


杨梅以江南地区所产为佳

曾经还和荔枝争夺其“南方嘉果第一”的宝座

宋代余萼舒曾著诗，认为杨梅：

“ 若使太真知此味，荔支应不到长安”

但是杨梅的储存属性几乎和荔枝一样差

待从江南送往北方

水分流失、果形受损

也很难体验到新鲜杨梅的口感了


尽管中国原生的水果品类很多

但如今市面上流行的水果多是外国培育的品种

葡萄中的“ 巨峰”来自日本

苹果中的“ 富士”来自日本

李子中的“ 黑布朗”来自美国

脐橙中的“ 纽荷尔”来自美国

现代果业的竞争早就不是原产地品种的竞争

而是后天优质果种的培育

谁通过现代科技培育出新的极具竞争力的新品种

才会在未来全球化的水果战场里站稳脚跟

参考资料：

《水果史话》史军

《蔬果岁时记》焦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