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风

1949年，我军百万雄师渡江南下，一举解放南京，下一个目标就是上海。27军军长聂凤智率部占领了松江附近的一座大铁桥——大东洪大桥，与上海的蒋军形成对峙局面。


聂凤智将军

如何攻下上海？聂凤智考虑：上级有要求，上海人口很密集，一旦打仗，人员就会伤亡。如果用炸药炸倒楼房，人民死伤会更多。为保护人民的生命，只能限制使用武器。


开会时，聂凤智根据上级的精神，提出自己的意见：“为确保上海的完好，上级指示我们要军政全胜，就是尽最大可能保全上海。既要保护人民的生命安全，在进攻时不准用炸药和火药，只能用轻武器。”
大家小声嘀咕：“打仗还规定用什么武器，这怎么打仗？”

有人说：“军长，你不准我们用炸药和火药，但是蒋军对我们可不会手下留情。”

还有人说：“战争就会造成破坏和伤亡，如果不用炸药和大炮，如何攻下上海？”

众人都有所质疑，聂凤智只好下令：部队不准打一炮，不准用炸药包，传达下去，执行命令！

5月21日下午，27军到达上海西部的虹桥机场，因战斗进行比较顺利，部队依照命令而行。然而好景不长，我军进攻到苏州河边时，敌人占据有利的地形，利用岸边的高楼大厦加大火力，桥头路口都有坚固的堡垒。战士组织进攻，因为不能用炮，就不能打掉敌人的据点，战士们被敌人密集的火力扫射，倒下了一批又一批。战士们伤亡的人数增多，对执行命令的不满情绪也越来越大。


指战员纷纷请求道：“军长，让我们打几炮，一个火力点只打一炮，绝不多打。”“军长，敌人就在大楼里，我们几包炸药就消灭他们，你就同意吧。”

聂凤智看到干部战士伤亡，心情也很沉重，但他深知只要打出了第一炮，就控制不了局面。战士们已经情绪激动，何况眼看那么多战士牺牲，谁不痛心？越是关键时候，聂凤智越冷静。

他反复考虑，上海不能在我军的炮火中摧毁，众多的人民不能白白丧生。他坚决地说：“不能解除禁令，不准打炮。”许多干部眼巴巴地盼望着解除禁令，等到的却是维持不变，他们再也按捺不住，开始骂人。还有的干部命令战士把山炮、野炮等搬到阵地上。聂凤智得知消息，严令谁敢不服从命令打炮，军法处置。


聂凤智赶紧召开会议统一思想，在会上，只有政治部主任、副参谋长支持聂凤智，其余人都气愤不已：“上级要求军政全胜，没有明示不准用炮。”“战士们都在议论，要问一问军长，我们战士的生命难道比不上那些高楼大厦？”这些尖锐的批评让聂凤智有些恼火。

聂凤智扪心自问，自己一贯是爱护战士生命的。长征路上，他抬着伤员过草地。抗日战争时期，有一次侦察员报告，20里外有日军合围。这时战士们刚坐下准备吃饭，聂凤智立即命令放下碗，马上撤退。战士们气得骂他不通人情。后来部队刚离开村庄，日军的炮弹就在村子里爆炸了，战士们这才明白他的狠心与苦心。

这一次会议比上一次火药味更浓，聂凤智压着火气，冷静地说：“我一向认为战士的生命可贵。作为领导，我爱不爱护战士，跟我一起的工作的人都知道。这些大楼在解放后就是无产阶级的，如果现在炸毁了大楼，将来还是要人民群众苦心建设。老蒋就想把一个破烂的中国留给我们，我们不能让他得逞。现在我们做出局部牺牲，也正是为了将完整地上海交给人民。”


“现在还在苏州河北岸，牺牲这个局部也没什么不妥吧？”……大家仍然继续争辩，会议整整进行了一晚上，还是没有统一意见。聂凤智只能再次使用军事决策权。他斩钉截铁地说：“为了上海和人民，我再次严令，谁敢打一炮就要他的脑袋，谁用炸药就枪毙谁。”

会议结束，聂凤智调整军事部署，争取智取苏州河，用一部分部队佯攻敌军正面，另一部分部队从侧面抢渡苏州河。我军加紧正面进攻蒋军军队。

驻苏州指挥官汤恩伯率一部分人逃走了，留下临时淞沪警备副司令刘昌义的51军，蒋军嫡系部队青年军和交警总队。刘昌义指挥的51军是杂牌军，他根本指挥不了青年军和交警总队，有向我军示好的意图。聂凤智命令81师政委想办法与刘昌义取得联系。

81师政委联系之后报告了情况：“由于我军狠狠打击了蒋军嫡系部队，刘昌义愿意考虑我方的条件，我把电话号码给了他，他会主动联系你的。”


刘昌义

聂凤智说：“这下有希望了。”过了一会儿，电话叮铃铃响了起来。这是从蒋军警备司令部转过来电话，刘昌义请聂凤智接电话，政委朝聂凤智眨眨眼。聂凤智拿起电话说道：“刘军长，我是我军第三野战军第27军军长聂凤智。”

刘昌义忙说：“久闻大名。”

聂凤智说：“我听同志们转达了你的意思，如果你能够放下武器，我保证保全你的家人和全体官兵的安全。这也是保全了整个上海和600万人民群众。陈毅将军要我转告你，如果你走这条路，你就是上海的有功之人。”

刘昌义一听陈毅的名字，就赶紧问道：“请问陈毅将军在什么地方？”聂凤智说：“陈将军就在不远的地方，他已经下达了命令请你投降，人马上就到了。”刘昌义思索片刻，说：“我觉得面谈更适合，我马上来。”

放下电话，副参谋长问：“投降命令在哪里？”

“你现在就起草一份。”

“印章呢？”

聂凤智说：“现做，你叫战士到地里拔个萝卜，刻一个陈毅的印章。”


当投降命令刚起草，盖上印章，刘昌义就来到了27军指挥所一楼。聂凤智的作战科长请聂凤智下楼，见到刘昌义并确认之后，聂凤智说：“我现在向你宣读陈毅将军的命令。”他郑重宣读了这份由萝卜章子盖的命令，然后交给刘昌义。刘昌义收下了。聂凤智叫人给刘昌义倒茶，跟他讲当前的局势和我军的政策。

刘昌义明确表态：“聂军长，我的51军今天晚上撤出阵地，在江湾、大场集中，等候我军的命令。至于老蒋的嫡系，我做不了主啊。”聂凤智说：“你管好你的部队就行了。”


聂凤智送走刘昌义，松了一口气，就接到电话说炮团有个战士打了一炮。众人一听，面面相觑，心想：“完了，这个战士要掉脑袋了。”大家都为这个战士捏把汗。

炮团副团长在电话里详细说明了情况。原来，会议精神传达以后，炮团一个战士很不服气地说：“凭什么不准打炮？我们牺牲了那么多战友，我就是要放一炮。”他说完就开始行动，副团长看见了，忙说：“别胡来！谁打炮就要谁的脑袋。”战士估计是一门心思想着打炮的事，没听清副团长的话，炮弹已经飞了出去，把百老汇大厦打了个大窟窿。

副团长一见出事了，就赶紧打电话报告并说已经把那个打炮的战士逮捕了。聂凤智思索片刻说：“放了他。战士心里对敌人有气，难免要出气 。你们要加强教育，不能再有下一次，绝不能再出事。”周围的人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放下了。

这个消息传到炮团，战士们都欢呼雀跃。这是聂军长第一次说话不算数，因为上海的特殊情况，聂凤智采取了特殊禁令，也采取了特别的处理方法。随后，51军撤出阵地，这极大动摇了其余驻守上海的蒋军部队的士气。苏州河北岸的蒋军部队忙着调整部署，聂凤智命令各部队趁机抢渡苏州河。接着，27军消灭了驻苏州蒋军的主力部队。


上海百老汇大厦

不久，上海和平解放。当我军即将进入上海时，聂凤智作了细致的规定：战士不准进入民房休息，一律睡在马路两侧，所有部队不准在市区购买日用品，不影响居民的生活秩序，饭菜等待郊外营地送来。

几十万大军进入上海，没有给上海造成任何影响。清晨，当上海市民推开窗户，看到睡在马路两侧的战士时，都惊呆了。群众纷纷称赞：我军是威武之师，仁义之师。

聂凤智率部队将上海完整地交回到了人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