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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走读江南之嘉善了凡

送交者: 明豪[♂☆★★★声望勋衔15★★★☆♂] 于 2023-05-04 1:03 已读 430 次 3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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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在涉略佛教时,初识袁了凡;也曾在研习中国思想史时,偶遇过袁了凡;当王阳明心学突然成为显学时,我留意很少有人关注袁了凡,便觉十分奇怪。于是,我在身体康复之初,决定前往嘉善,走读袁了凡先生。
嘉善是我一位大学同学的老家,提前约她,希望能给我的走读提供帮助。她恰好在老家,而她老家与目前可看的了凡书院与了凡墓地,相距不远。这实在是天助我也。但我同学竟然不熟悉这位嘉善先贤,不知这位先贤对于江南文明的价值影响。这确实有些遗憾。可是,当代嘉善人、江南人、中国人,又有几人知晓袁了凡呢?先贤的精神财富、思想遗产,被我们忽略与遗忘,实在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一、了凡书院


驱车从G60大云出口下高速,不远处就有一个以温泉为主题的建筑群,那里有温泉度假酒店,有商业街,有度假村,更有以康养为名的房地产群落。就在云澜湾度假区旅游接待中心边,现代建筑的街区上,有一个古色古香的石库门,门楣上鎸刻着“了凡书院”四个字。门口挂着一幅木质对联,概括了袁了凡的主要思想:“心存善念命可由我作,行合坤德福须自己求”。门内分为两个区域,进门右侧,放着一些桌椅,算是书院讲学之处,但似乎很久没有使用了;进门右侧,便是了凡生平业绩的展示厅,但很少有人进来。我们一行三人(同行者为孙雅英和施耀福),仔仔细细地阅读了展示板上的内容,对袁了凡的生平事迹,学术成就,有了一个全貌性的了解。袁黄(1533年-1606年),初名表,后改名黄,字庆远,又字坤仪、仪甫,初号学海,后改了凡,后人常以其号“了凡”称之,浙江嘉兴府嘉善县魏塘镇人。袁氏人家,在魏塘是一个大家族,出过不少名望之人,算得一支名门望族。可惜袁黄14岁那年,其父袁仁过世,享年67岁。年少失父,人生起点便处在低谷。袁黄的父亲袁仁,信奉阳明心学,与王守仁执弟子礼。袁黄深受父亲影响,师从王阳明的弟子王畿,研习阳明心学。王畿乃王阳明的弟子,可谓阳明心学“浙中派”的创始人。他继承阳明心学,又加以发挥。王畿曾说:“武塘袁生表,从予学习,聪明无比。”按理,名门之男丁,志在科举及第,光宗耀祖。但因父亲过世,家道中落,其母便要求袁黄放弃举业,改学医术,一来养家,二来践行善业。袁黄孝,对母亲言听计从,心中百般不愿,也只好无奈从山阴回到嘉善,寻找医家,专心医术。他学医时间并不长,但后来撰写有多部医学和养生专著,其中的《摄生三要》,提出“精、气、神是人生三宝”,被后世尊为养生大家。学医期间,袁黄在慈云寺偶遇一位孔老先生。“修髯伟貌,飘飘若仙。”袁黄对之十分礼敬,孔老先生则对他说,你本当仕途中人,按命理明年就该学有所成,为何不好好读书呢?袁黄就把原因告诉了他。孔老先生声称自己“得邵子皇极数正传,数该传汝。”于是袁黄就把他带到家里,与母亲见了面。孔老先生就把袁黄的过往种种,都推演了一番,居然丝毫不差。袁黄就要求老先生对自己的未来进行演算,“孔为余起数,县考童生当十四名,府考七十一名,提学考第九名。”“复为卜终身休咎,言某年考第几名,某年当补廪,某年当贡,贡后某年当选四川一大尹,在任三年半,即宜告归。五十三岁八月十四日丑时,当终于正寝。惜无子。”袁黄将孔老先生的命理推演“备录而谨记之。”于是,袁黄就重新心动起念,拜郁海谷为师,苦读功名。果然,到了第二年,县考、府考、提学考,“三处名数皆合”。如此应验,一则让袁黄兴奋不已,二则又让他意志消沉。举业之路,有了好的开端,但人生之路已然清晰,可恨的是,命数仅有53年,且无子。作为贡生,孔老先生测算袁黄享受国家廪米九十一石五斗,尽管经历了一番折腾,最后享受到的确实是这么一个数,一斗也不差。这让袁黄更加相信孔先生的命数,因此他“益信进退有命,迟速有时。”命中如此,不可强求;命运天定,无法更改。从此后,他前途渺茫,“澹然无求”。尽管在北京国子监一年,只是终日枯坐,也不阅读。一年后,袁黄到南京国子监,入籍前,去栖霞山访云谷禅师。云谷禅师是嘉善人,与袁黄父亲有故交情谊。两人对坐一室,三日三夜,袁黄竟然未曾合眼,也无一语,引起了云谷的好奇。问其何故如此?袁黄就把孔老先生勘定的命数告知云谷,认为人生“无可妄想”,命数无可逃遁。云谷禅师训斥他乃一介凡夫,教导他:“命由我作,福自己求。”告诫他:“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要他“扩充德性,力行善事,多积阴德。”并将功过格传授予他,要他逐日记录功与过。听了云谷禅师的一番教导,袁黄如闻惊雷,醍醐灌顶,猛然醒悟。从此后,他精神振奋,专心学业,潜心修为,注重行善。他“因将往日之罪,佛前尽情发露,为疏一通,先求登科。誓行善事三千条,以报天地祖宗之德。”当天,他改号“了凡”,“盖悟立命之说,而不欲落凡夫窠臼也。”第二年,礼部考科举,孔老先生测算是第三名,袁黄则考取第一名。袁了凡的改命之功,初见成效。从此后,他每天用功过格记录日常行事,10年后,行满三千条善事,再发誓行三千善事,以求子嗣。果然,第二个三千件善事行满,得儿子天启;再发誓行善一万条,求进士功名,结果真的获得进士功名。从此后,袁了凡的人生,就开挂一般的顺利。在宝坻做知县,获得民众的爱戴,推广南稻北种,解决了当地的粮食问题,下令疏浚河道,植树挖沙,筑堤开渠,垦荒种植,成绩斐然。其离任不久,宝坻人就集资为他建立生祠。万历二十年(1592),调任兵部职方主事,适日本侵略朝鲜,朝廷大举东征,蓟辽经略宋应昌上疏请袁黄到军营赞划,浮海渡鸭绿江。袁黄守平壤,突遇日军攻城,率领部下及3000名朝鲜兵击退之。后因提督李如松诬袁黄以十大罪状,袁黄遂罢归家居,闭户著书。卒年74岁,改写了孔老先生算定的54岁命数。袁了凡晚年著书立说,最著名的就是《了凡四训》,以自己的人生经历和感悟,建立“立命之学”,阐述“改过之法”,开具“积善之方”,申明“谦德之效”。《了凡四训》成为中国古代劝善第一书。据说,该书深受日本、韩国和东南亚思想界、宗教界和民众的喜爱,其影响力远超国内。

二、善的追求


袁了凡听从云谷禅师教导,一生“力行善事,多积阴德。”那么,何谓“善”?古人造字,善之本义,像羊一样说话,有吉祥美好之义,《说文》:“善,吉也。从誩,从羊。此与义美同意。”然而,“像羊一样说话”,何以便是吉祥美好?是羊的声音好听呢?还是羊肉美味可口?无论是羊的声音好听,还是羊肉美味,怎么在语言的流变中,善之义,竟然演变成了“利他性的言行”?这是很不可不思议的。春秋之际,善必然已经成为一个普遍接受的道德概念,“无私”与“利他”,是“善”的内涵。孔子编辑《周易》,开篇即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而老子在《道德经》中,将善作为一种道德追求。“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孔子与老子,关于善的区别,前者重在“利他”,因善而达仁;后者则重在“无私”,因善而得道。孟子说,性本善;荀子则说,性本恶。性善性恶,由此成为中国传统学术最著名的公案。儒家争论2000年,至王阳明发明“致良知”,才似乎有了结论。性善说,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性善便是良知,良知本植于内心,无需外求,人专注于内心,便能发掘良知,也就是获得善。善,是中国人追求的最大的道德人格。因此,在汉语词汇里,善是一个普遍使用的褒奖词。善,即是好;善良,即是友好;大善人,即是最好的人。然而,如何追求善?如何达成善?儒释道三家,均强调一个“修行”。修行,儒家提出勇猛精进,入世为善;道家提倡无为而无不为,出世为善;佛家制订清规戒律,忘世为善。但是,人之为人,芸芸众生,欲望在先,再有行为,凡有行为,必为满足欲望而行。善行,恶行,皆由欲望而定。入世也罢,出世也罢,忘世也罢,凡有行,必从欲。善的本意,利他;而从欲,乃利己。因此,所谓修行,均是欲望使然,也即从利己始,与利他背道而驰。故,修行无法达到善。于是,朱熹的格物致知,便在王阳明那里破产。王阳明尝试格竹子,以求朱熹的“天道至理”,七天时间,结果是“劳思致疾”。从此后,他放弃了朱熹的“存天理,灭人欲”,转而研习陆九渊的“心即是理”,继承“陈湛心学”,至龙场悟道,提出“致良知”,开创“知行合一”,形成系统的阳明心学。知行合一,便是阳明心学追求善的方法和便道。知即是“良知”,也就是心性本质,便是善良。心即是理,天理无需外求,善在心中。但心中之善,须在行中呈现,因为善是利他,无行,便不可能利他。故,知行合一,善之本心,与善之行为,合二为一,才是真善。王阳明心学,受禅宗影响十分深厚。而王阳明的学生王畿,对阳明心学,加以改造、发挥。他认为心、意、知、物四者只是一事,若悟得心是无善无恶之心,则意、知、物皆无善无恶。王畿主张从先天心体上立根,不注重“致良知”功夫,谓任心之自然流行,即可脱离生死,将守仁良知之说又回头导向了禅学。袁了凡是王畿的学生,王畿学说具有明显的“脱离生死”的功利色彩,显然具有浓重的佛教禅宗意识。而袁了凡受到云谷禅师的启发后,才确立“立命之学”。因此,了凡之“立命”,立的是“善命”。何谓“善命”?云谷禅师说,“一切福田,不离方寸。从心而觅,感无不通。求在我,不独得道德仁义,亦得功名富贵。”显然,求善命,具有个人的功利。知行合一,最后要在善命的是否求得,才得以体现。了凡对善的追求,集中在对“善命”的确立,相信只要行善,便能获得善命。于是,就有了他的“改过之法”。

三、命由我作


《论语•颜渊》篇载有如下对话: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显然,这个记载,是子夏开导司马牛,所以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可子夏强调的是后半句,“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但由于孔子和《论语》的超凡影响力,后人便断章取义,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作为儒家的一种人生观,更是影响了中国人的命运观。对此,战国时期的墨子,就以“非命”之说,抨击儒家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说,认为这种说法“繁饰有命以叫众愚朴之人”。但墨子的“非命”被历史淹没,儒家的“生死有命”,流行数千年,成为中国人占有主导地位的生死观。 袁了凡从云谷禅师那里接受的“命由我作,福自己求”,与墨子的“非命”没有承接关系,在原理上也不一致。 袁了凡不是“非命”,而是认为有命。孔老先生对他命运的预测,让他认定人有命数。但经过云谷禅师的教导,他立志要“改命”。“命由我作,福自己求”,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天定的命数。在袁了凡看来,天定的命数,不是“善命”,人的善命要通过积善来达至。坚持行善,积累善行,改变命数,求得福祉,便是袁了凡的“善命”。要获得“善命”,袁了凡接受了云谷禅师的“功过格”。这个功过格,显然区别于朱熹的“格物法”。朱熹格物,是通过观察思考事物,求得天道至理,完全舍弃了个人的功利。但袁了凡的功过格,是通过真实记录每天思、行中的功与过,功为积善,过须改过,积累阴德,达至善命,具有明显的个人功利,或者说,功过格就是为了自己之福。袁了凡改命,是从改过开始的,在《了凡四训》中专写一篇《改过之法》。他认为:“今欲获福而远祸,未论行善,先须改过。”要改变过错,袁了凡认为有耻心、畏心、勇心三个要素。“第一,要发耻心”。知耻放在第一,意味深长。儒家修身,礼义廉耻四字而已。孟子曰:耻之于人,大矣。但人都好面子,中国人尤甚。久而久之,中国人对于耻,难以从内心觉悟;一旦有耻,往往想方设法,掩饰耻,以为掩饰了,就无耻了。而等到别人揭发出个人之耻,耻便成为了一种道德之恶,或者刑名之罪。于是,身败名裂。耻之公开,在中国,具有不可承受之代价。这样的现实里,“发耻心”,成为了人生修养的畏途。无耻,尽管成为中国道德言语里很重的骂名,但无耻却成为普遍的事实。国民性中“无耻”,虚伪佯作,必然泛滥,成为常态。人与人之间,便无诚信可言。因此,袁了凡之“发耻心”,具有极大的社会价值。然而,了凡“发耻心”的价值,在中国并没有获得应有的继承和发扬,只是在佛门中有所实践和传承。因此,《了凡四训》,在佛教界流传甚广,印光大师极为推崇。但国内思想界、社科界以及社会层面,对之很是漠然。实际上,了凡的“发耻心”,在日本得到非常积极而热烈的反响。国内学界,常说阳明心学在日本如何如何,但不知日本接受阳明心学,最具有现实成效的,恰恰是了凡的“发耻心”。本来,相对于西方的“罪感文化”,中国文化的特点是“耻感文化”。但是,传统儒家的耻感文化,随着时间的流逝,失之于野了。这个“野”,就是日本。美国人类学家鲁思•本尼迪克特在《菊与刀》一书中,概括出日本的耻感文化,从而认为日本是一个知耻改过,知耻而后勇的民族。这个判断,是二次大战美国占领日本后,按照美国的政治体制对日本进行全面政治体制改造的前提。如果说,日本能够在战败后甘愿接受美国的改造,从而获得新生,并迅速发展成一个现代文明国家,是基于他们的耻感文化;那么,日本的耻感文化的建立,与袁了凡的《了凡四训》在日本的大量传播有关。也就是说,袁了凡的“发耻心”,促进了日本国民耻感文化的形成。袁了凡的改过之法,真正具有价值的就是“发耻心”,至于“发畏心”和“发勇心”,那不过是自然而然之事,不值得置评。

四、袁黄之墓


在了凡书院很小的展示厅里,我们盘桓了近2个小时,已到了中饭时间。孙雅英同学甚是客气,请我们到嘉善与平湖交界的一个农家乐,品尝了美味的地方特色菜肴。饭后,我们驱车去参拜了袁黄之墓。墓地不大,不到三亩地,位于嘉善惠民街道新润村。北侧是一条乡村柏油马路,南侧是一条小河浜,东侧也是一条河道。非常幽静,也很整洁。我们没有准备祭品,就临时摘了几朵野花和竹叶,编成一束花,敬献在他的墓前,以表达我们的敬意。在袁了凡墓前,看到湖水的涟漪,我想起《了凡四训》里的积阴德之说。他说:“凡为善而人知之,则为阳善;为善而人不知,则为阴德。阴德天报之,阳善享世名。名亦福也。名者造物所忌。世之享盛名而实不副者,多有奇祸。人之无过咎而横被恶名者,子孙往往聚发。”对于此言,我并不诚信。袁了凡之后人,不知是否发达?如果发达,是否因为他的阴德?如果不发达,是否因为其盛名?袁了凡是有明一代重要的思想家。他博学多才,在历数、律吕、水利、兵事等方面,皆有造诣,除了《了凡四训》,一生著述颇丰。据不完全统计,共计有著述22部,198卷。但是,考据中国思想史,袁了凡当年普遍受到当朝学者的批评,王夫之批评其经义说:“经义之有茅鹿门、汤宾尹、袁了凡,皆画地成牢以陷人者”。《明史•陈幼学传》载袁黄“妄批削四书《书经集注》,名曰《删正》,刊行于时”,后经陈氏“驳正”,“镂板尽毁”(卷281)。可知其人生前身后很招致了些争议,而其《功过格》,黄宗羲则说奉行《功过格》者“与鬼神交手为市”。张尔岐也说袁黄“与天地鬼神为市”,这是切中要害的批评。后明末大儒刘宗周撰《人谱》以明儒家之道德实践,对流行于其时的袁黄《功过格》进行反拨。一个有争议的思想家,才是真正有思想光芒的思想家。袁了凡应该属于这样的思想家。就我观察的角度而言,袁了凡对于江南文化的形成,主要是两点,一个是改命的意志。中国历史上,江南之地,除了南宋和其他几个短命的王朝,一直远离中央政府,小民百姓的命运,主要靠自己的奋斗,谋求自己的未来。这种不安于命数,努力改变自己命运的精神和实践,是江南最可宝贵的财富。而这份精神财富,袁了凡提供了一个范例。另一个是“发耻心”,江南人追求善的人格,追求美的境界,追逐商业利益,发耻心是一道道德围栏。正是这个道德围栏,江南人形成了独特的人格力量,有了精致而自然的美学追求,更有了诚信为本的商业规则,促进了工商的发育。袁了凡的这份精神遗产,弥足珍贵,是江南文明能够不断自我修复的一个根本性的原因。离开袁黄墓地时,我又想起了了凡书院门口的那幅对联:“心存善念命可由我作,行合坤德福须自己求”,便想起自己平凡的命运,不禁回望墓地,只见冬日的阳光,正照在墓地的树木上,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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