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陌生人
有一次,笔者去剃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很陌生。不禁又想起《楞严经》里那个故事。 “汝岂不闻室罗城中,演若达多。忽于晨朝以镜照面,爱镜中头眉目可见。瞋责己头不见面目。以为魑魅(音痴妹,山泽中鬼也)无状狂走。” 说的是:有个人照镜子,因为太羡慕镜子里的头脸面目可以被看见,以为那是别人的头脸面目,嗔怪为什么看不见自己的头脸面目,以为自己已经成了鬼怪,到处狂走要找自己的头脸面目。这个故事是理解楞严经的一个难点。 人们常觉得此人疯得莫名其妙。为什么不摸摸自己的头?不就知道脸还在吗?这是个譬喻故事,未必实有其事。重点不在怎么治疗这个疯病,而在于理解“演若达多”为什么狂走,其背后的逻辑是什么。
笔者认为,演若达多疯得很有道理。既然心与物,镜与像是对立的,相对的。那么像(所觉,非我)都是外物了,那么我在哪里呢?《楞严经》一开始,佛问阿难的,也是同一个问题:能觉的心在何处?
大哉斯问!比什么“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重要多了。没几个人真的关心自己的名号、标签,甚至也未必真的在意自己的来历与归宿。但是如果内心深处不知道“我在哪里”,那怎么能真得睡得安稳呢?所以我曾称这个问题为大魔王。
这是每一个有所谓的自我意识的生命都要面对的问题,至少在其潜意识的深处是无法回避这个魔王的。
“我在哪里”“心在何处”“我是什么”“什么是我”“哪些是我”……都是同一个问题。这些问题都源于我们的自我意识。当我们产生了我与非我对立,能觉与所觉对立,心与物对立,镜与像对立的意识(哪怕只是潜意识),(产生了离开所觉,另有个能觉,的认识,或者说产生了独立于孤立于非我之一切事物,另有个我自己,的认知)就必然要设法,如同在一张地图上做标记,试图在一切事物(一切非我)中把自己圈出来。
也许你以为一张皮肤就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么为什么我们多少还是有点心不安呢?那是因为:要想心安,这个自己,这个我,必须是独立于孤立于一切非我的,这样才能自由自在,长在长存,以至于永生。显然,依赖食物阳光水……(害怕刀枪水火事故……)的肉体是远远达不到这个要求。
我们所拥有的(例如身体,思想,境界)不是我们自己。
我们常常以为自己怕死。其实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是我”,找不到自己,是因隐藏更深而更大的恐惧。我们都是“演若达多”。
也许你会问:那怎么办呢?已经辞世的李敖曾在演讲时说:宪法是假的,民主也是假的,只有自由是真的。他没说错。只要把生死置之度外,我们人人都是自由的。
要想获得或凸显镜的独立自在长存永生,就必须任由像变化、无常、无住、生老病死、成住坏败……像的变化越大越快越能凸显镜的不变常住。
这需要相当的勇气,有时甚至过于无情。我们真的有必要追求个性,追求个体的独立自由吗?(质疑这个似乎有点“政治不正确”,我姑妄言之,你姑妄听之。)
《楞严经》:性觉必明,妄为明觉。最虚妄的,就是,(生命的单个个体的)孤立或独立。只有孤独感,没有孤独。既然有觉得(感到)孤独的我在,必有被觉知被感知的非我(例如清风明月)在对面相伴。
生命即觉,觉即生命。生命从来不是以一个个个体存在的。(医生警察老师领导,各路权威,也许会认为我在胡说)生命从来不是孤独的,滴水从来没有离开过大海。一滴水里有大海,每个生命每个当下的觉镜及像都是整个多重宇宙一时一地之闪现。生命,觉,(多重)时空,三无差别。
空性起缘,缘起性空。空的是个体,不是整体。整体是不空的。但是整体是不可见不可知的(不可全知,不可确知,不可捉摸,不可描述,只可意会)。所见所知都是个体(都是片面的暂时的),缘起缘灭,缘灭缘起。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无寿命可计,无寿者相。例如我理发时所看到的自己,为什么如此陌生?因为原来的我早就死了。
贴主:湖叶于2023_03_14 6:32:02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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