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3月17日，《柳叶刀》发布声明称，50岁以上的老年艾滋病患者人数越来越多，全球50岁或以上的HIV感染者人数从2015年的540万增加到2020年的810万。

一方面是因为年轻的艾滋病感染者存活率越来越高，随着年龄的增长成为了老年艾滋病患者；而另一方面则是越来越多的老年人正在感染艾滋病。
在“中国性学第一人”潘绥铭的研究中提到：“现在的老年人比起 15 年之前的老年人，性生活次数上已经增加了将近一半。”

尽管如此，仍然有部分老年人因为种种原因，通过非法手段来满足需求，以至于他们不仅走上了犯罪道路，也导致老年人群体感染艾滋病的数量日益增加。
而这样的老年“性交易”正在农村的角落里悄悄进行。老年人的性需求是否应该被宽容？这已经成为了一个全社会无法逃避的问题。

阴影中的老年人
冬至过后，11点的乡村寂静得令人发冷，62岁的失明老人王西华还没有睡，倒不是冷得睡不着，他在等人。

不多时，门外一阵摩托车轰隆隆驶进院子，惊得隔壁的土狗吠叫个不停。王西华熟练地起身开门，摩托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男的下车后便跑去远处田边抽烟，而女的径直走到老屋前，被王西华一把拉进屋去。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沉闷的呼吸声、闲聊声渐次传来，和屋外的狗吠声乱作一团。

不知道多久过去了，老屋开了门，老人攥着从床板下抽出的一张皱巴巴的50元和20元，递给了女人。摩托车又轰隆隆而去，小村子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第二天，村口的老槐树下是老人们谈天说地的地方，王西华一出门就看到足有七八个老人坐在小板凳上窃窃私语。呵，又比平时多了两个。

交谈的人群看到王西华后声音变得更大了，无非是谈些天气和家长里短的琐事。但看到正主走远后，他们又回到了昨天的话题：“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昨天又来了？”

“可不是，没听见全村的狗都在叫啊，害得我半夜三更被吵醒了。不是‘刘大脑袋’的摩托车还能有谁？每个月3次，我都记着呢！”

“啧啧，这么大年纪，还惦记这事，真是老不正经，为老不尊。还搞得咱们村乌烟瘴气的！”
王西华虽然瞎，但是不聋也不傻，他知道他们说的人都是谁，不要脸的女人叫熊晓玲，刘大脑袋是刘海平。2015年，熊晓玲在城里做保姆，日子过得倒也清闲，后来有人介绍她来干这个。女人便趁着照顾老人的空档，在县城桥底下揽客，直到3年后才认识了刘大脑袋。

“刘大脑袋事后喜欢跟我聊天，说他家里有许多烦心事。他有3个儿子和7个孙子，都是他老婆在带，但是很难一碗水端平，几对儿女来来回回吵个不停。他老婆带孩子就够累的了，加上身体也不好，对那事根本就没兴趣了，他也就只好出来找了。”在被民警赵鹏问到刘大脑袋的时候，熊晓玲小心翼翼地说着，倒像是在为朋友求情。
“那你为什么从城里到农村来了？”赵鹏继续问道。

“之前那个天桥不是你们严打吗，我也就不敢去了，后来刘大脑袋跟我说，到农村去不去？我就去了，那边基本都是熟人，不像天桥下面容易得病，我就答应下来了。”

“那王西华又是怎么跟你们认识的？”

“听刘大脑袋说，前几个月，王瞎子在村口问那帮闲聊的老太太和老头，谁要是能给他说个媳妇，他请媒人抽一包烟，老刘就跟他谈好了。和很多农村老人一样，他也爱跟我聊天，王瞎子是我见过最可怜的一个，听说他四岁的时候因为高烧把眼睛烧坏了，没上过学，侥幸娶了个老婆，18年前就死了，家里就一个儿子在城里打工，一年才回家一次。村里嘛都这样！”
赵鹏点点头，让同事把熊晓玲带下去，又把王西华和他儿子找来。“你知道自己和刚才那个女人做的事违法了吗？”

“这…这我哪知道啊，你情我愿的，我以为给了她钱就不违法了。”王西华显得有些委屈，他或许以为自己干的事顶多是“为老不尊”，被村里人骂几句而已。

王西华的儿子虽然已经被民警告知过事情的大概，但是亲耳从自己父亲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些震惊，更觉得脸上挂不住，自己的爹居然嫖娼，随后嘟囔了一句“不要脸”。
赵鹏看了他一眼：“你母亲去世18年了，这么多年来，你就没想过让你父亲再找一个吗？”

他摇摇头：“你们也知道，我家里不具备相应的经济条件，而且，这么大年纪再找人结婚，就是搭伙过日子，我父亲能照顾自己，没这个必要。”

“那他现在做的事情你还觉得没必要吗？你爹为了给你讨媳妇，给你存了4万块钱，一分不敢花，你呢？”

审讯结束后，“刘大脑袋”因涉嫌嫖娼被行政拘留五日、介绍他人卖淫被行政拘留十日，合并执行行政拘留十五日，熊晓玲被行政拘留十日，盲人王西华也被处以行政罚款五百元。

老年人还有没有性需求？
看完这个故事后，我突然想起发生在2015年的一则奇葩新闻，说是91岁老太接连收留多名流浪汉后发生关系，结果感染了艾滋病。当时只觉得这是一个奇闻，人老了以后，那方面的需求不是会消失吗？

在写这篇文章前，我去类似的文章下查看了很多年轻人的评论，也问过很多同龄人，他们都有些惊讶，而且跟我一样以为人老了就不会有这方面的想法了。
随即，我又去查找了相关资料，我们的常识并不全是错的。一般来说，年纪大了，性功能和欲望下降是必然的趋势，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会突然消失。相反，老年人尤其是留守老人和丧偶老人，因为长期缺少关心，心理上非常孤独，在这种情况下更需要精神上的安慰和调节。

据美国杜克大学对66到71岁老人的调查发现，对女性有兴趣的男性占90%，而女性也还有50%；性学家金赛的研究指出，94%的男性和84%的女性过了60岁后仍有性行为。
这些数据令我感到很惊讶，没想到这个比例居然高得吓人。可是平时你是见不到老人谈论这个话题的，在我的传统观念里，老人就应该是严肃庄重的形象，如果公开提出自己想要相亲或者续婚的想法，都有可能遭到儿女的反对，更不要说提及有关“性”的话题了。一个“为老不尊”的帽子会直接扣在你的头上。

老年人的“性需求”困境
在城市里，这样的情况或许会好一点，他们的儿女一般会在身边，至少见面的机会更多一些。而且城里的老年人业余生活更丰富，可以唱唱歌、跳跳舞，不行就四处旅游，身心能够得到更好的舒缓。

而对于农村老年人来说，这些都是遥不可及的，除了平时干点农活，他们就是相互串门，或者搬个凳子在村口“吹吹牛”，更多时候是窝在家里，等着时间慢慢被消磨殆尽，或者自己被时间消磨殆尽。
这些问题，在丧偶和残疾的老人面前会被放大无数倍，王西华就是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这个可怜的老人自幼失明，长期丧偶，儿子也对他漠不关心。整日将自己关在屋里，与村里的其他老人聊不到一块儿去。他也不是不想再婚，然而谁给他介绍，谁又愿意来照顾他呢？
不少年轻网友眼里揉不得沙子，骂得很难听：“有需求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发泄啊，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性交易呢？真是越老脸皮越厚，满脑子男盗女娼。”

对于熟悉网络的年轻人而言，这或许很简单，但是在信息闭塞的农村，对于没有接触过现代都市的老人来说，却很困难。比如说成人用品，他们或许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东西，就算听说了，也不好意思去买。而小电影呢？我估计没有几个老人能够自己找到。
在我们的生活里，长期存在一个偏见：性对老人而言，似乎是应该被唾弃的。可是每个人都会有老的时候，如果那时候的我面临同样的困境该怎么做呢？

我无意为故事中犯罪的人辩护，只是想要提出这个被很多人忽视的问题。就像社会学家孙歆雨说的：“片面地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老年人没有多大意义，我们应该对老年人群多一些理解、关爱，同时应加大艾滋病预防的宣传力度。每个人只要不违反法律，不妨碍他人，其私人行为都应该被尊重。”



文章故事由真实事件改编，文中涉及人物均为化名，图片来源于影视剧和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