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东海兄和桂花兄的盛情邀请，我也凑个热闹聊一聊我的“最爱”。其实说我最爱的一本小说，这个定语有点宽，是我为了让标题不致太冗长而有意为之，真正的题目应该是我最爱的一本当代的中文长篇小说。这么说就把国外小说除掉了，把中国古典小说和现代小说除掉了，并且把中国当代中短篇小说除掉了。其实我这人真不属于爱看小说的人，这么一划剩下的一大半是武侠小说，金庸古龙和黄易，但是今天我不是说他们，我要说说《白鹿原》，作家陈忠实的唯一一本长篇。对小说，我评判是否喜爱的标准很简单，即我是否愿意看一遍以上。我这个人看书的习惯和其他人有些不同，可能跟我是理科生有关。我很多朋友读书特别快，他们第一遍都是浮光掠影读个大概，如果感兴趣再读第二遍。我不是这样，我第一遍就读得很认真，所以很多小说我虽然只读过一遍，但印象很深。如果读一半不感兴趣，就不会再读；只有让我特别喜欢的小说，我才会再读一遍或多遍，比如红楼梦，金瓶梅，围城。《白鹿原》是我少有的愿意读两遍以上的当代长篇小说。
我和《白鹿原》还有段阴差阳错的故事。我最早接触到《白鹿原》是在高中，当时我是学校图书馆学生管理员，这个工作最大的好处就是借书无上限。除了课内辅导书，我有机会借一堆小说。我的外国名著的阅读量五成是那个阶段完成的。某一个周末，像平常一样打算借本小说周末看，随手就翻到了《白鹿原》。翻了几页我就放回去了，因为翻到的部分正好是白嘉轩娶了好几个媳妇都死了，传闻下面带毒钩的那段。当时也没多想，也不知道这书讲什么，只是觉得把这种书带回家，如果让父母知道，挨骂的几率会很大。很多年以后，再次拿起《白鹿原》就放不下了，一口气读完。书架上有几本我闲着没事就会经常拿出来翻翻的书，在那之后，它就成了其中之一。
《白鹿原》中的人物刻画非常细腻，不是那种脸谱化的，忠奸分明，没有什么大正派大反派角色。白嘉轩的正直与古板，鹿子霖的狡猾与柔软，白孝文的孝顺与堕落，黑娃的叛逆与迷惘，田小娥的痴情与放荡，白灵的升起与陨落，鹿兆鹏的激情与残忍，每个人都是矛盾的共同体，每个人身上都反映出一个大时代在每个阶层人身上的烙印，再由这些人物的一举一动演绎出那个时代的波澜壮阔与无可奈何。叔本华把悲剧分为三类，最上乘的悲剧就是普通人在普通的环境中不由自主的悲剧，《白鹿原》正是这样的悲剧。这么一个大时代的悲剧难道只是一个人或是一小部分人的恶吗？每个人在这个悲剧中都扮演什么样的角色？陈忠实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为整部书画龙点了睛，那就是朱夫子。这个人物隐藏在白嘉轩身后，总在关键时刻，推动情节发展。虽然我知道朱夫子是有历史原型的，关中大儒牛兆濂，但我始终觉得，陈忠实创作《白鹿原》的最终目的就是寄托在朱夫子身上说话，尤其是那句，“折腾到何日为止”。
是啊，中国人，你们还想折腾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