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内容是由本人manshin（白庄明）在起点中文写的一个短篇整理而成------
---前言---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然而当那些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的时候，往事便如潮水一般将“我”淹没。忘了人生或许可以，忘了你们却太不容易。
---《童年》---
这首歌最初发布于1981年，是电视剧《走过夏季》的片尾曲，罗大佑作词、作曲，张艾嘉演唱。那一年，我刚出生。
我的童年是在一个河边的小村庄度过的。那里没有”诸葛四郎和魔鬼党”，但是有一个女孩，时常出落在我的面前。她叫紫葭，因为她爸的一个很不靠谱的承诺，还没懂事就被当成我未来的媳妇，经常被人拿来开玩笑了。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玩伴，他叫振谦，比紫葭和我小一岁，从小就喜欢跟在我们身后。池塘边，香榧树，操场的秋千，绿油油的稻田，到处都留下了我们童年的身影。
紫葭她爸原本是我们当地的一个剧团的，琵琶二胡，铜锣大鼓，样样精通。后来因为剧团的效益不好，他想自己搞一个鼓乐班，这在当时的农村很挣钱，逢年过节，丧葬婚娶，都用得上。他就是因为这个才提出紫葭和我的亲事，从而拉我爸入伙。我爸的埙和唢呐吹得很好，但是不喜欢到处跑。最后，他被说服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我和紫葭，因为她从小就很讨人喜欢。
自从有了这个鼓乐班，紫葭，振谦和我就开始接触各种乐器。紫葭喜欢琵琶和古琴，振谦喜欢二胡，而我试来试去最后还是选择了我爸的埙和唢呐。三个人在一起学得很快，尤其是当时我们都很喜欢电影《倩女幽魂》和《笑傲江湖》里的音乐，成天都在练。有一次我们练习的时候被大人们看到了，他们都很惊讶，有的甚至自叹不如。从此，我们就成了鼓乐班的帮手，尤其是我，因为我爸经常有其它的事来不了。
紫葭说：“如果我死了，你要给我吹《倩女幽魂》。”
我说：“你不怕变成女鬼吗？”
她说：“不怕，我要变成女鬼了就天天缠着你。”
振谦应该是我们三人当中最老实的一个，但有件事却让我很意外。这小子居然发现可以通过他家院墙的缝隙，偷看紫葭洗澡。紫葭喜欢在她家院子里的水井旁洗澡，以前我们还经常一起洗，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行了。她家的院子跟振谦家只隔了一道墙，振谦发现可以偷看马上就告诉了我。在满足了懵懂的欲望和好奇心之后，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竟然和别人一起偷看自己的“老婆”洗澡，这是不是太亏了？于是我就告诉紫葭，振谦偷看她洗澡，还叫我一起看。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敢在院子里洗了。
而我们的童年也差不多就此结束了。
---《喜欢你》---
这首歌发行于1988年，黄家驹作词、作曲，黄家驹/Beyond演唱。
我是上了中学之后才开始听Beyond的歌的。我们镇上有两所中学，一个叫某某镇中学，只有初中，另一个直接叫某某中学，初高中都有。我上的是带镇字的那个，因为没找关系。我觉得花那些钱还不如给我换一个当时能买到的最好的随身听。紫葭去的是另外一个，后来振谦也去了。那时候的我们已经不像以前那般亲密，尤其是紫葭和我之间好像多了一层说不清楚的隔阂。这让我有些郁闷，而又无可奈何。
振谦告诉我他们学校有很多人都想追紫葭，这让我更有些焦躁起来。一个周末，紫葭回来的有点晚，我问她干嘛去了，她说没干嘛不用我管。
我说：“你最好离那些想追你的人远一点。”
她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喜欢你。”
她愣了一下：“什么喜欢？”
我让她闭上眼睛，她有些怀疑，但还是闭上了。我故意在她的脖子上蹭了一下，她吓得一哆嗦，却没有睁开眼睛。我说我有些紧张，然后给她戴上了事先准备好的耳机:
喜欢你，
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
轻抚你，
那可爱面容，
挽手说梦话，
像昨天你共我。
......
她笑了：“这么好的歌，居然被你唱的这么难听。”
我说：“我已经尽力了。”
她说：“好吧，这就是你说的喜欢吗？”
我点了点头：“嗯，你觉得怎么样？”
她说：“你想怎么样？”
我说：“我想做你男朋友，然后让其他人都离你远点。”
她又笑了：“好吧，那就拜托你了。”
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隔阂，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那种微妙而又不确定的关系。我很庆幸自己及时说了出来，没有错过“命运中的惊喜”。
到了高中，我们又同校了，所以基本上每天都会在一起，而且不用像别人一样担心被老师发现，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们是“订了亲”的。在家的时候更不用担心，我们经常睡在一起都没人管。
这是一段“海阔天空”，“曾经拥有”的日子。
---《难念的经》---
这首歌最初发行于1996年，是1997版《天龙八部》的电视主题曲，林夕作词，周华健作曲、演唱。
每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并不是那部经典的电视剧，而是一个人。他跟我同姓，我叫他老白，他叫我小白。我上高三的时候，他来我们学校实习。我们是在当时还上不了网的网吧认识的。我玩《金庸群侠传》，他在旁边看。他玩《仙剑奇侠传》的时候，我也在看。除了玩游戏，我还跟他学了不少东西。虽然他教的是物理，却什么都懂。他还专门指导了我一些微积分的方法，说是可以提高我的认知，应付考试也很有用。所以，尽管那段时间我有些沉迷于游戏，成绩却不退反进。
紫葭有些不服气。我说那是因为我受到了游戏里的高人指点。她不信，还说不玩游戏我的成绩会更好。我想教她微积分，她怕浪费时间不肯学。紫葭选的是文科，因为她想当语文老师。我选的是理科，不想当老师。所以我们可能会去不同的大学，不同的城市。这是我们即将面对的一个难题。处理不好，幸运就会转眼远逝。
临近高考的时候，学校搞了一个壮行会，老白还被拉上去唱了首歌：
吞风吻雨葬落日，
未曾彷徨。
欺山赶海践雪径，
也未绝望。
......
《难念的经》是一首公认的极为难唱的歌。老白居然一气呵成，几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我再次感叹他怎么什么都会，还都这么厉害。
我们那年的高考数学题很难，最后几道很多人甚至连题目都看不懂。我是因为有了老白的教导和一些微积分的基础，所以考得还行。但是紫葭就没那么幸运了，不但数学没考好，还影响到了其它两门。她很后悔当时没跟我学。
报志愿的时候，紫葭很谨慎的选择了本市的大学。而老白建议我报的是北方的一所学校，排名很靠前，但是知道的人不多。老白的建议再一次帮了我。不过，接下来的四年我就要和紫葭分开了。
高中之后我就再没见过老白。听说他后来并没有当老师，大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对此我并没有觉得很奇怪，因为：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而我的人生，已经因他而改变了。
---《边界1999》---
这首歌发行于1999年，陈佳明作词、作曲，许美静演唱。那一年是我人生的一个重要节点，不仅是因为高考，还有网络给我带来的冲击，以及后来和紫葭的分开。
老白教过我上网，但真正开始接触网络还是在来到大学之后。我用之前在鼓乐班攒下的钱买了个电脑，主要为了玩游戏。当然也有上网，尤其是紫葭也开始上了之后。她喜欢在网上聊天，那里什么人都有，什么都可以说，她觉得很好玩，也能学到不少东西。老白曾经跟我提到过一个关于全球意识（Global Mind）的概念。他说整个世界就像一个大脑，而我们每个人是一个神经元。有了网络，我们就被激活，从而跟整个世界更紧密的连接在一起。连接好的，如鱼得水，连接不好，就会迷失自我。
尽管有所了解，我仍然沉迷过一段时间。在那个野蛮生长的年代，网络给我们这些曾经只知道学习的菜鸟带来的冲击，是很多人都无法想象的。然而，有些人生来就是彪悍的，他们可以考上北大，也可以在网络的大潮中如龙入海，于是便有了当时如日中天的一塌糊涂（BBS）。那里有很多像老白一样和我志趣相投，亦师亦友的同伴，让我没有继续迷失下去。
但是，我和紫葭之间却出现了一些问题，她觉得我越来越不在意她了。
我说：“我们不是每天都说话的吗，比以前还多。”
她说：“每次都是我先找你，要不然你都不理我。”
我说：“我在看东西，不知道你也在。”
她说：“你都不看我，所以才不知道。”
网络拉近了我们的距离，但是近的让我们都有些无法适从了。我变得越来越不理解紫葭为什么总是需要我的关注。她还说她一上线很多人就会主动来找她，这让我也有一些患得患失起来。闹得最不可开交的时候，我去找过她，她也来找过我。一见面马上就好了，分开之后又接着闹。
很多时候，她需要的只是一声问候，一句安慰，或者真诚的道歉，而不是那些没用的理由。但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些，而是选择了在痛苦中沉醉：
眼里传送着讯息，
让我心沉底，
永别你爱我的世纪。
封锁有你的记忆，
也断了憧憬，
游离爱和痛的天际。
离别后，
如何面对孤独的千年，
每一天刻着沉重的思念。
......
---《爱的废墟》---
这首歌发布于2001年，是游戏《剑侠情缘II月影传说》的主题曲，翟廷雅作词，罗晓音作曲，俞静演唱。
大学的时候听了很多不同的歌。那是一个神仙打架的年代：孙燕姿，周杰伦，滨崎步，水木年华，甚至S.H.E，我都很喜欢。还有一些游戏里的音乐，至今依然在听。其中就包括这首《爱的废墟》：
蓝蓝的天空是谁的身体，
让云掠夺而去，
留下感情的证据。
当感情在你的心里，
慢慢地扭曲，
我的爱对你是不是，
委屈加上了恐惧。
伤心的流星，
凄凉的逃避，
留下星星收拾这，
不负责任的结局。
......
经过三年的分分合合之后，我终于失去了她，以一种让我有些欲哭无泪的方式。因为两年之前振谦也考进了紫葭她们学校，所以当我们之间出现问题的时候，紫葭和我常常都会去找他。男人在面对自己在意的女人时，本能的就带有一种保护和占有的冲动。而女人只要不反感，时间久了，不经意间便心动了。于是，他和紫葭变得越来越亲密。而我选择了逃避。
命运似乎和我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原来，她们才是彼此的归属，而我成了埋藏爱的废墟。振谦的温和与感性是我缺少的，也是紫葭需要的。他从小就喜欢粘在紫葭身边，一直都没有隐瞒他对紫葭的喜爱。但是当我和紫葭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任何不快，并且和紫葭保持了该有的距离。后来他也确实是在帮我们的时候才和紫葭越走越近。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我们自己：喜欢你，却不知道如何去爱，明明很在意，却一直在逃避。
我曾经一直在想，如果我们去了同一个学校，或许就不会分开。同时想到的还有老白当年对我的忠告。
他说：“爱江山还是爱美人，你自己选，选了之后就不能后悔。”
我问：“可不可以两个都爱？”
他说：“可以，不过很难。”
我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你是小白。”
他还告诉我他曾经爱过很多美人，结果都没在一起，但是他从不后悔。我问她们都去哪了，他说去拍戏了。原来他爱的是王祖贤，李嘉欣，朱茵，莫文蔚，张柏芝……他还问我有没有觉得方紫葭跟《逃学威龙》里的朱茵长得很像。我说是的。那时候的紫葭跟我一样，也是小白。
---《Alone Again》---
这是日本动画《浪客剑心·追忆篇》的一首配乐，发布于1999年，岩崎琢作曲。而这部改编自漫画《浪客剑心》的剧场版动画，被很多人认为是日本动漫OVA的巅峰之作。
失去紫葭的那段时间，我看了很多漫画，还有这部追忆篇:
春观夜樱，
夏望繁星，
秋赏满月，
冬会初雪。
此情此景，
怎么会有酒不好喝？
......
于是，我学会了喝酒，一边喝，还一边把手中的酒杯当成埙来吹。尤其是这段配乐，十分契合我当时的心情：低沉落寞，逃避过，但是又不得不面对。
和我一样的还有一个叫迷途小猫的女孩，我们是在一塌糊涂上认识的。她刚失恋，因为家里一直都不同意她跟之前的男友在一起。她也看了浪客剑心，所以才用了这个追忆篇里出现过的名字。我们在论坛里聊了很多，然后又开始视频。她是学音乐的，看上去气质绝佳，又略显颓废。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她们学校的琴房，因为她想跟我学吹埙。她觉得我吹得很好，教的也很好。
她说：“以后我得叫你师傅了。”
我有些自惭形秽：“要不你也教我些什么，我可以叫你姑姑。”
她笑了：“九阴真经怎么样？”
我说：“还是玉女心经比较好。”
她说：“好，你先把衣服都脱了。”
小猫和我之间那种极为默契而又若即若离的关系，让我觉得很放松。原来，两个人在一起还可以如此风轻云淡。我们平时都很宅，除了学习，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漫画、打游戏、刷论坛。想见的时候就一起喝酒聊天，不想的时候几天都不用联系。不过，这种关系只维持了不到一年她就出国了。她的父母一直想让她出国。因为前男友的事，她还在跟他们赌气，甚至也要带我回家，重蹈覆辙。但是我不太配合，所以放弃了。
我们就像两只受了伤的，迷途中的小猫，互相舔了舔伤口，又蹭了蹭脑袋，然后就分开了。偶尔还会联系，言语之间依然有一些暧昧，但我们彼此都清楚：我们是不会在一起的。这段感情的结束并没有让我觉得很痛苦，因为一直都很淡然。如果我和紫葭在一起的时候也可以这样，或许就不会分开了。然而，人生并没有给我们太多的如果，失去的就失去了，该放下的就放下。
---《那些花儿》---
这首歌最初发行于1999年，朴树作词、作曲和演唱。
我和小猫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去K歌，《那些花儿》是我们共同的“保留曲目”。忧伤而又温暖，平淡而又不失真诚，很符合我们当时的心情。小猫还教过我吉他，离开的时候又特地送给我一把，她说没人陪的时候可以边弹边唱。
紫葭和振谦结婚的那段时间，我回去了。她很高兴，想让我在送亲的时候当她的哥哥，背她出门。我说她真会磨人，才刚放下又让我背。振谦还是很过意不去，我说嫁给他总比嫁给别人好。婚礼上的司仪想让我吹埙，我问他有没有吉他，他立刻找来了一把。于是我便唱了: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
紫葭哭了，然后又笑了，笑得很透彻。
等我唱完之后，司仪又拿来一支唢呐，说刚才的歌有些伤感，让我再吹一个喜庆点的。台下的人也跟着一起起哄。我问振谦有没有什么意见，他说《好想大声说爱你》，紫葭和他都很喜欢听我吹。
紫葭说：“不要吹了，等我死了的时候再吹，那我下辈子就嫁给你了。”
我笑了，大家都笑了。
看到我们现在这个样子，紫葭的父母心里也宽慰了一些。之前他们因为紫葭没能和我在一起总是特别愧疚。我每次回去她们都要关照一番。而我妈则开始为我的婚事着急起来，当时就打起伴娘们的主意。我让她在我毕业之前就别想了，将来要去哪都还不知道。
后来，我和小猫说了紫葭结婚的事。
她问：“你真的已经放下了吗？”
我说：“差不多了，这还得感谢你。”
她又问：“如果下辈子我也要嫁给你，你会选谁？”
我说：“下辈子的事，下辈子再说。”
小猫和我之间虽然不及紫葭那般深刻，但是她淡然的气质和特有的温暖，不经意间也影响了我的性格。她们就像那些花儿一样，在我的生命中绽放过，又悄然而去。
---《美丽新世界》---
这首歌最初发布于1999年，是电影《美丽新世界》的主题曲，伍佰作词、作曲，伍佰/China Blue演唱。
年少不听李宗盛，再听已是曲中人。对我来说，伍佰也是这样的。以前很少听他的歌。在我决定要去挪威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挪威的森林》。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喝完这一杯，还有一杯，听完这一首，还有三首。
之所以会去挪威，是因为当时已经在那边的一个同学的电话，他说他们学校的一个博士职位跟我很相关，让我赶紧申请。我申请之后没多久就拿到了合同。当我告诉家里的时候，他们都非常惊讶和担心，问我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说那里很美，人也很善良：
有一个美丽的新世界，
它在远方等我，
那里有天真的孩子，
还有姑娘的酒窝。
有一个美丽的新世界，
叫我慢慢地走，
海浪它总是一波波，
不要停歇不回头。
......
命运似乎又和我开起了玩笑。刚到挪威还没出机场，我就遇见了一个美得让我以为只有在游戏里才会出现的人。她问我是谁。我还没缓过神，就听到她爸说我叫装明白，我们是在飞机上认识的。
她有些奇怪的看着我：“装明白？！”
发现她在看我之后，我慌忙说了一句：“你好，我叫白庄明。”
她笑了：“白——庄明，庄明——白。好吧，我叫清——楚。Nice to meet you！”
楚清刚从英国来这边读博。她爸这次是特地过来看她的，听说我也要去同一所学校，一路上便跟我聊了很多。他说楚清曾经因为名字的问题埋怨过他，没想到现在又碰到一个更别扭的。
我们所在的城市很小。虽然曾经还是挪威的首都，大家却都喜欢把它叫作特村。有一次，我和楚清去了以前的一处堡垒，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市区。
我说：“刚来这边的时候，我想到了一首诗。”
她问：“什么诗？”
我说：“寒鸦飞数点，流水绕孤村。斜阳欲落处，一望黯消魂。”
她笑了：“《野望》，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首诗，跟现在看到的特村还挺像的。”
我说：“跟我家那边的村子更像。”
她说：“你想家了吧。”
我点了点头：“嗯，这是一首想家的诗。”
---《芦苇荡》---
这是赵季平为电影《大话西游》创作的洞箫曲，发布于1995年。在《芦苇荡》中，紫霞划着竹筏出场，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电影画面之一。
来到挪威之后，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当我跟楚清说我喜欢她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没过多久，我又得到一个更坏的消息：紫葭病了。很严重的脑瘤，而且因为结构复杂做不了手术。
紫葭说她现在每天都在家里等死，她还说她总是在想我们小时候。所以，一有时间我就跟她聊过去的事。她经常让我吹埙给她听，我也很喜欢听她弹琵琶和古琴。
期末考试一结束，我就回去了。紫葭看到我很开心，她说我还是以前的样子，一点都没变。但我知道她已经几乎看不见东西了。因为没做手术，她看起来变化也不大。我会经常推着轮椅，带她去我们小时候喜欢去的那些地方。没事的时候，振谦也在，紫葭现在的状态，随时都会走。我会时不时的问她有没有不舒服，她说自从我回来之后就像回到了以前一样，一切都很好。她问了许多我以前回避过的问题：
她问我爱过她吗，我说当然。
她问我想过娶她吗，我说想过很久。
她问我为什么逃避，我说因为嫉妒。
她问我嫉妒什么，我说嫉妒她跟振谦每天都在一起。
她又问我现在有喜欢的人吗，我说有。她让我好好珍惜，不要再错过了。我说已经错过了。她说我笨：只要还能见到，就还没错过。
有一天，她忽然问我还记得小时候的约定吗，我说我们有过很多约定。
她说：“《倩女幽魂》。”
我想了想：“那个不好。”
她问：“你觉得哪个好？”
我说：“《芦苇荡》。”
她想了想：“好久都没听你说紫霞是紫霞，紫葭是指甲了。我比她差远了，一直都对不起你。”
我摇了摇头：“紫霞是紫霞，紫葭是紫葭。”
她笑了。
那天晚上振谦来到我家说：紫葭走了，睡的时候走的。葬礼的时候，来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紫葭的学生：他们觉得老师是因为太辛苦才得了病。紫葭说的那个曲子是让我在她的葬礼上吹的。我们那里有些特别，入土的时候要吹埙。
经历了这些事情，紫葭的爸妈显得老了很多。听我妈说，他们还算比较看得开的。最不好过的是振谦：伤心，愧疚，自责，各种心情集中在一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是让他多想想紫葭会希望他怎么样。
回挪威前的一天我梦到了紫葭，她拉着楚清的手对我说：不要再错过了。
---《直到世界尽头》---
这首歌发行于1994年，是日本动画《灌篮高手》的片尾曲，上杉升作词，织田哲郎作曲，上杉升/WANDS演唱。
紫葭去世之后，学生们在网上发的葬礼的视频引起了很多关注。楚清也看到了。她觉得我家那边很像她妈妈生病之前一直要找的地方。她妈妈是研究围棋和历史的，其中一段跟隋炀帝杨广的《野望》这首诗有关。另外她的病也是脑瘤，做了手术之后就一直处于昏迷当中。所以，楚清想在复活节假期跟我回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到她妈妈的。
在飞机上的时候，她靠着我睡着了。我一直都没睡，因为我喜欢被她靠着的感觉。
楚清醒了之后，我突然问了一句：“你喜欢我吗？”
她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嗯——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莫名其妙。”
我又问：“你喜欢我吗？”
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我很沮丧：“真的没机会了吗？”
她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也有些迷糊了：“不知道？”
她笑了笑：“嗯，以后再说。”
楚清决定要跟我回家之前，我问她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她男朋友的感受。她说没事。我说没事才怪。她说我少见多怪，她们跟我不一样。
我妈见到楚清之后的反应跟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很像：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楚清还没说什么，我妈就让我爸叫来了振谦他爸，然后直接祭出了一个隐藏了千年的秘密。原来振谦他们家竟然是杨广的后代。而那位落寞之人在《野望》里提到的孤村，正是他多年之后秘密托孤的地方。楚清和我听完都感叹了很久，同时也确定了她妈妈要找的就是我们这里。虽然还有很多细节无法了解，但此行的收获已经远远超出了楚清的预期。
之后我们还一起去了紫葭那边。楚清说她想到了另一首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她让我吹《好想大声说爱你》。刚一开始，她的眼泪就出来了。然后我又吹起了《直到世界尽头》。她有些惊讶，但很快就用一种让我充满遐想的眼神看着我。
离开的时候，她说：“希望下辈子你们可以在一起。”
我说：“哪里会有下辈子？”
她说：“世界的尽头。”
---后续---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以后再说吧。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月如霜。
失去的不会再回来，但永远都可以记住，在音乐之中，在世界之外。
白庄明
2023年7月30日











贴主:manshin于2024_03_14 14:20:12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