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纽约秋季拍卖，令人意外的是，吸引全世界眼球的拍品并非纽约本地的国际知名拍卖公司提供，一件名为“乾隆御窑各色釉大瓶”的拍品抢尽了风头——这件由波士顿SKINNER（斯金纳）拍卖公司推出的大瓶，最后以约合人民币1.5亿元成交。而恰巧的是，早在两年前，北京的艺术品拍卖市场上便出现了印有这件“瓷母”黑白照片的“1930-1964年美国通运公司展览图录”八册。现在回想，不知道当年“瓷母”照片的流出，会不会是2014年这件瓷母再现于世的铺垫。 

印有此件“瓷母”的通运公司展览图册（图片摘自网络）

      在SKINNER“瓷母”突然现身之前，大家熟知的“瓷母”只有一件，一直保存于故宫博物院陶瓷馆，其标签上至今仍写着“传世仅此一件，弥足珍贵”。这样的一件“孤品”，如今是否真的不再孤独，并且达到了过亿的身价呢？


陈列于故宫文华殿的“瓷母”文字说明 

明确写出“传世仅此一件，弥足珍贵”

       让我们先回到该场拍卖之前的8月底的时候。SKINNER拍卖公司“乾隆御窑各色釉大瓶”在网上甫一亮相，立即引起收藏界的极大关注，广大爱好者更是一片哗然，很多人都对这件“瓷母”的真实性表示质疑。当时有记者采访我对这件瓶真伪的看法，我直接了当地讲：“这件大瓶从图片上看器形、画工、釉色都非常好，或者真，或者新仿，因为民国时期没有这么高超的仿制工艺。而这件大瓶恰恰又有1964年的拍卖纪录，所以不可能是全新仿，因此倾向于看真的，当然,最终确定真伪还是要看实物。”


1964年此器物拍卖纪录


       到了9月12日的12-19点,SKINNER拍卖公司为了方便客人观看，特意在纽约展出。当我到达展厅的时候，"瓷母"已经被众多的大陆行家包围的水泄不通，众行家先是各自拿着手机给“瓷母”从各个角度拍照,然后再请朋友给自己和“瓷母”合影，随后再拿着强光手电照着看瓶里,甚至有认真的还拿着钢卷尺量尺寸，像是并不相信拍卖行能把量尺寸这么简单的事能做正确,而只有自己最严谨的样子,搞得现场的洋人保安格外紧张。即便没见过如此热闹非凡的阵仗，SKINNER拍卖公司的员工仍是每隔30分钟，小心翼翼地将“瓷母”放倒在沙发垫上，便于大家观察款识。


左：SKINNER拍卖公司“瓷母”  右：故宫“瓷母”

      我经过仔细观察认为：此“瓷母”与故宫“瓷母”严格讲绝非一对，主要原因是二者的款识完全不同。故宫"瓷母"由于在展厅陈列， 没有机会看底釉和款识，但按照故宫出版的《故宫陶瓷图典》所示：其底施松石绿釉,釉下隐约可见"大清乾隆年制”青花款，透过松石绿釉看到的款识，字体颜色呈黑色。而SKINNER"瓷母"是在松石绿釉上以红釉书写“大清乾隆年制”篆书款。这种红色与通常所见乾隆矾红篆书款，从颜色到篆法完全不同。


“大清乾隆年制”款 

（左： SKINNER拍卖公司“瓷母”  右：故宫“瓷母”）

      带着对这件款识的疑问，我马上请朋友查1964年的拍卖图录。朋友告诉我的结果更是让我大吃一惊—— 当年的图录上,所有的官窑瓷器都用英文注明了某某年制,唯独这件“瓷母“没有标明有款。这就出现了两种可能，一是当时就有此款，拍卖公司疏漏没有注明；二是此件瓷器当时没有款识，此款为拍卖后买家后加。

       由于有了这个疑惑，加上瓶身的大冲线，剥彩，特别是一只耳朵遗失后，用木加金漆后配等品相问题；加之SKINNER为了保证拍卖的顺利成交，要求每个有意向竞投者交纳10万美元的电汇或现金保证金，否则不接受刷卡等手续繁琐；此外，凭多年积累的直觉，觉得这件恐怕又是天价，所以建议客人不考虑参与竞投。





感谢互联网时代资讯的迅速传播，我们从网上新闻得知，9月17日晚上7点，这件瓷母以15万美元起拍，先后至少有8个账号参与竞拍，使得竞标价格迅速上升。1000万美元过后，剩下两位买家展开争夺。经过最后10分钟左右激烈竞价，波士顿SKINNER拍卖公司以2200万美元落槌，这件拍品以加完佣金2472万美元，折合人民币1.5亿元的价格，被持114号牌的中国年轻电话买家投得。 


关于“瓷母”为何价值如此之高，首先要从它的烧造成就说起。乾隆时期瓷器烧制技术达到巅峰，唐英为了炫耀高超的烧造技术，专门烧制出了这款集合所有瓷器品种、工艺于一身的瓶大瓶。如此复杂的工艺，连定名都着实麻烦，于是故宫博物院藏乾隆年制“各色釉大瓶”被我国著名的瓷器鉴定权威专家耿宝昌先生称为 “瓷母”。

      纵观SKINNER拍卖公司“瓷母”拍品，高87.3厘米，体型硕大，甚至比故宫博物院陈列于文华殿陶瓷馆的那件还高出1厘米。整个器物从上到下依次用到珐琅彩、粉彩、仿哥釉、金釉(耳饰)、青花、松石绿釉、窑变釉、斗彩、冬青釉、祭兰描金、开光绘粉彩、仿官釉、珊瑚红釉、仿汝釉、紫金釉等釉彩装饰方法共16种，颈部对称夔耳，腹绘12片开光内绘制山水、花卉、动物等多种图案，主题包括“吉庆有余”“丹凤朝阳”“太平有象”“仙山琼阁”“博古九鼎”等，仅局部细节上有些地方不能一一对应。


除此之外，这件“瓷母”有着殷实的流传背景，原为通运公司旧藏，曾于1964年首次现身美国一家拍卖行，当时以4000美元成交（当时汇率约合1万元人民币）。而整整50年后以约合1.5亿元人民币成交，实现了15000倍的增值传奇。

      拍卖一结束，我的手机就被国内同行各式各样的咨询电话打到没电为止。“值不值？”“谁买的？”我的答案还是：“真喜欢买得起藏得住就好！” 


      随着拍卖后关于“1.5亿天价拍品”各种新闻的持续发酵，又由于不是一贯高调的买家所拍，所以阴谋论者又开始怀疑“瓷母”的出处。最后，据可信赖的朋友透露：此件“瓷母”以及此次拍卖的几件普通瓷器是美国某大学博物馆的收藏，因为觉得是民国时期仿品，被当成“垃圾”交拍卖行处理，谁知竟又创出了如此的高价！


陈列于故宫文华殿的“瓷母”


Tips

       故宫藏各种釉彩大瓶，洗口、长颈、长圆腹、圈足外撇。颈两侧各置一螭耳。器身自上而下装饰的釉、彩达15层之多。所使用的釉上彩装饰品种有金彩、珐琅彩、粉彩等；釉下彩装饰品种有青花；还有釉上彩与釉下彩相结合的斗彩。所使用的釉有仿哥釉、松石绿釉、窑变釉、粉青釉、霁蓝釉、仿汝釉、仿官釉、酱釉等。主题纹饰在瓶的腹部，为霁蓝釉描金开光粉彩吉祥图案，共12个开光，其中6幅为写实图画，分别为“三阳开泰”、“吉庆有余”、“丹凤朝阳”、“太平有象”、“仙山琼阁”、“博古九鼎”。另6幅为锦地“卍”字、蝙蝠、如意、蟠螭、灵芝、花卉，分别寓意“万”、“福”、“如意”、“辟邪”、“长寿”、“富贵”。瓶内及圈足内施松石绿釉，外底中心署青花篆书“大清乾隆年制”六字三行款。

清代乾隆时期历时60年，是封建社会发展的太平盛世。此时，由于乾隆皇帝嗜古成癖，对瓷器情有所钟，再加之督陶官唐英对景德镇御窑厂的苦心经营，一大批身怀绝技的名工巧匠汇集于景德镇，致使御窑厂的瓷器生产无论在数量还是质量上都达到前所未有的境界。特别是各种新奇淫巧的制品层出不穷，其工艺技术之高可谓鬼斧神工。这件各种釉彩大瓶，集各种高温、低温釉、彩于一身，素有“瓷母”之美称，集中体现了当时高超的制瓷技艺，传世仅此一件，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