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杀中国工程师讨公道，不肯闭嘴的清华学霸被Facebook开除了
2019-10-10 10:31
说好的平等、尊重和言论自由呢？

天下网商记者 黄天然

Facebook中国工程师跳楼自杀事件又起波澜。

因为参与声援死者家属，要求彻查真相的抗议活动，另一名中国工程师尹伊已被Facebook开除。

10月8日，尹伊在领英等社交平台上确认此事。他在社交媒体上写道："目前我还好，压力稍大。领了一封最终警告信，打算裱起来、加个框，挂到卧室墙上。目前已被正式开除，恢复自由身。"


此外，还有前员工爆料称，Facebook已禁止员工在硅谷匿名社交平台Blind上讨论这起自杀事件。

中国工程师或死于职场霸凌

所有争议的起因是Facebook中国工程师陈勤之死。

9月19日，Facebook中国工程师陈勤从硅谷总部园区4楼一跃而下，结束了38岁的年轻生命。

据媒体报道，事发当日上午，陈勤在直属上级的办公室里，与主管发生了激烈争吵。有人听到主管大声说"滚出去"，而陈勤说"这不公平"。几个小时之后，陈勤从办公室四楼跳下。

 

陈勤跳楼事发地

陈勤是浙大99级电气工程及其自动化本科毕业生，2011年来到美国，在南加州大学攻读计算机专业硕士。毕业后他选择留在美国发展，履职过多家互联网巨头，去年刚入职Facebook，隶属广告技术组。


 

陈勤生前照片和简历

据熟识陈勤的Facebook员工称，陈勤工作努力，经常加班到凌晨一两点，是一家人在美国的顶梁柱。

对于陈勤的死因，Facebook三缄其口，后来还是刚从Facebook离职的前日裔技术主管PatrickShyu，在Youtube上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的消息来源是硅谷匿名社交平台Blind。

 

前Facebook亚裔员工Patrick Shyu透露陈勤死亡真相

Patrick Shyu说："最近的公司内部工作评级显示，陈勤的评级开始下滑，如果他的评级在数个季度不够理想，那么他就会被公司放入PIP（待努力）项目，下一步就有可能被开除。他想方设法寻求内部换组，并找到了一个愿意接收他的组，他的上司也同意放行。但是他的上司突然出尔反尔，先说服他在组里待到这个季度结束，并且告诉他会在季度结束时给他一个好的评级。然而，他的上司并没有信守承诺，而是在最新的季度评级中给了他一个不够理想的评级，这样的低评级让他无法换组。"

换不成组，陈勤就会被放入PIP（待努力）项目，这意味着他很可能被开除。而陈勤没有绿卡，是以工作签证留美，如果在被开除后60天内找不到新的雇主，就得和全家人离开美国。


Patrick Shyu还提到，最近陈勤的组里有一个严重的系统错误事件，问题被交给陈勤来负责，他必须在截止日期前完成这个任务。Facebook员工们查阅记录发现，就在这个项目截止时间前一个小时，他跳楼自杀了。

从这些信息，我们大致可以拼凑出陈勤生前最后这段时间内经历的巨大压力。

Facebook封口不成直接开人

由于涉嫌职场霸凌，陈勤之死引起了硅谷华人圈的同仇敌忾。

9月26日，陈勤去世的"头七"之日，数百位硅谷华人前往Facebook大楼抗议，为陈勤的家属声援，要求Facebook公平彻查陈勤组内职场凌霸和死亡真相，给予中国工程师更公平和健康的工作环境。


尹伊正是现场带头喊口号的人，而且他敢作敢当，公开戴上了自己在Facebook的工牌，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我亮出Facebook的员工身份，堂堂正正地抗议。我们需要知道事件的真相与细节，中国人的生命不应该被漠视。"

然而，尹伊充满热血的实名抗议，并未让正义得到声张。恰恰相反，抗议活动后的第二天，尹伊的HR便向其发送邮件，强调不允许继续谈论陈姓工程师跳楼事件，特别是不要在公司外部谈论。

 

在HR邮件中，尹伊被要求不要在公司外部谈论中国工程师自杀事件。图片来源：腾讯科技

当天，HR还安排尹伊参加一场紧急会议，向尹伊提出两点要求：一是以保护陈勤隐私为由，不允许内部谈论此事，二是探望陈勤家属需要由公司安排，个人不得私自进行。

尹伊对此提出异议，他认为保护陈勤的隐私仅涉及不公开用其照片和姓名，没有额外要求；另外，探望陈勤家属属于个人行为或由死者委托律师安排，不应由公司安排。尹伊还向公司提出，不能以保护隐私为借口，不去讨论陈勤死亡真相和职场凌霸，否则他就要接受媒体采访，宣布公司压制言论。

会后第二天，尹伊便收到HR的一封最终警告信，而后几天，尹伊的辅导人与直属上级开始跟他保持距离，直到HR最终以"缺乏判断力"为由，下达了解雇尹伊的决定。


言论自由避风港就是个笑话

从尹伊的领英资料看，他本科就读于清华大学计算机系，2005年毕业之后，一直在游戏领域工作。

2016年，尹伊前往加利福尼亚大学圣克鲁斯分校攻读硕士，2019年6月，入职Facbook出任软件工程师，以OPT（专业实习临时许可签证）的身份可在美国工作至明年1月。

抗议活动前，组织者担心会受到Facebook的打压，特地提醒参加者勿穿着带有logo的工服、以免暴露身份。然而很快担心的事情就发生了。仗义执言的尹伊，成为了Facebook枪口下的"出头鸟"。

为了保住自己的职位，更多的Facebook员工只好选择迂回的方式表达诉求 。

"现在所有Facebook员工在这件事上被禁言，即使在匿名社交软件Blind上也被禁止讨论此事，许多人觉得谈论这件事很敏感。但大家都清楚，Facebook存在恶性竞争的文化，以及与之相伴的高压力的问题。"Patrick Shyu透露。


一直以来，Facebook都在标榜其与众不同的企业文化：允许员工犯错，允许员工开展创新尝试，任何人都不能用高压手段控制员工的思想和行为……

扎克伯格也曾在公开演讲中提出建立Facebook的初衷，建立一个不用惧怕暴力，自由发表言论服务的避风港。


可是，从陈勤自杀和尹伊被辞退两起接连发生的事件来看，Facebook并没有表现出容错和宽松的机制，当你的言论不利于它本身，无论真相是什么，都将变成禁忌触碰的红线。

在被解雇的消息传出后，尹伊的个人社交应用已被消息挤爆，微信上和领英上除了有对他表达敬佩和鼓励的，还有帮助推荐工作，甚至介绍女朋友的。

"如果再重新来一次，我还会做同样的事。"尹伊在接受腾讯科技采访时说，"太多认识和不认识的朋友向我提供帮助，心里非常感激。"

此外，抗议者们还在社交媒体上为陈勤注册了名为"Justice for Qin"（为勤讨公道）的帐号，呼吁海外中国社群团结起来，采取进一步行动，以防止今后再次发生类似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