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报欠天下书生一个道歉
大公报欠天下书生一个道歉 有那么一份报纸,它曾以“忘己为人、无党无派、唯理是赖”的办报方针著称,成为一代知识分子心中的灯塔,它就是《大公报》。 还是这么一份报纸,在1950年前后,《大公报》在香港、上海、天津等地刊发了大量鼓励海外学人归国的社论与公开信。 最著名的,是1950年3月4日,《大公报》头版刊登的一封华罗庚的《致中国全体留美学生的公开信》。信中写道:“为了抉择真理,我们应当回去;为了国家民族,我们应当回去;为了为人民服务,我们也应当回去……” 这一封信,不只是华罗庚一个人的心声,更是那个时代千千万万赤子之心的共鸣。曾几何时,“归去来兮”的呼声,响彻太平洋两岸;那是理想主义者的号角,是被新中国呼唤的灵魂。 许多学人因此动容,毅然放弃美国绿卡、安逸生活和科研平台,漂洋过海回到那个战火未平、百废待兴的国度。他们之中,有人拒绝美国国籍,有人放弃终身教职,有人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冲破重重阻拦,只为“归去来兮”。 他们回来了。 可是,等待他们的,却并非舞台与掌声,短暂的蜜月后,等待他们的是长久的牛棚与屈辱。 没错,那些从剑桥、普林斯顿、哈佛、芝加哥归来的学人,那些曾在曼哈顿计划、原子能署、贝尔实验室、NASA工作的顶尖人才——在归国后的岁月里,几乎全部被打成“间谍”,“右派”,“走资派”。 他们被批斗、游街、劳改,被侮辱、殴打、关押,有的死在牛棚,有的死于自杀,有的至死都未被平反。甚至连他们的妻子子女,也被一同污名、株连。 有的,被从研究所下放到乡村扫厕所、养猪;有的,二十年不能接触科研材料,不能出论文,不许使用外语,不准通信。 那是对人格的碾压,对知识的唾弃,是一场对人类文明精英令人发指的凌辱。 今天,当我们打开一卷又一卷尘封档案,看到一个又一个名字在1957年的“反右”运动中被钉上“右派”牌子,在1968年的“牛棚”中被剃光头游街,被红卫兵扯下眼镜、撕毁讲义,被隔绝在实验室之外、被迫清扫厕所、甚至含冤死于非命。我们不能不问:是谁,煽动他们回国,又是谁,在他们被迫害的时候落井下石?又是谁,在他们被邪恶势力吞噬时惜字如金? 我认为,他们想报国,他们回来了,显然不是为了这样的结局。 历史不能细想,想多了都是泪! 当然!《大公报》不是直接的加害者。 但它,是“归国潮”的最主要鼓吹者和精神旗帜。在当年,国共交战刚止,百废待兴,大公报高举“民族复兴”大义,以道德感召为刃,号召华人学者“回家”。 这本无可厚非。 可是谁为这些因“响应祖国召唤”而最终家破人亡者负责?谁在他们跌入深渊时站出来说一句:“他们无罪”? 可当那一批爱国者在国内惨遭非人待遇、生命堪忧之际,《大公报》却再无只言片语为他们发声。那些曾被你们鼓舞回来的“建设人才”,一个个在铁窗与批斗场上呻吟,而你们的笔,却转向了新的口号与政治风向。 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当然你们不必为一切负责,但你们不能假装从未参与。你们这些软骨头的写手们,没脸没皮说“爱国商人都是铁骨铮铮的!" ,我看确实商人比你们这些吹鼓手铁骨铮铮得多。 请看!《大公报》在1950年之后的一系列政治表态——支持肃反、批判“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配合政治运动,曾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助推了一个不容异议、不许多元的知识环境。今天看来,那不仅仅是一种立场,而是一种助力——帮助了那台吞噬理性、毁灭自由的政治机器。 但是呢?要埋怨谁?怨华罗庚吗?他在文革中亦被批斗、遭抄家。埋怨《大公报》吗?它曾有过激情,有过良知。在那个时代,难免言不由衷。 但是,过去了30年了,还怕什么?反省一下,道歉一下,很难出口么? 我们今日写下这篇文字,不是为了清算谁,而是为了历史的交代。 实事求是的说,铁一般的事实,如果没有《大公报》没有那封华罗庚的公开信,非常多的知识分子,原本可以留在美国作出更大的贡献,即使没有贡献,也可以做个安稳的小书生。美国虽乱,麦卡锡再坏,给一个方小小的书桌过个平平淡淡的太平人生还是给得起的。然后他们被感召回国。然后出现了很多人间悲剧,而在些悲剧中,居然无人为他们说句好话。 最让人遗憾的不是“犯过错”,而是从未反省。 我想起了个小故事,话说,公元322年,东晋永昌元年,王导掩上房门,失声痛哭:“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伯仁:晋周颙的字。他和王导都是东晋初期的重要人物,曾共同辅佐晋元帝稳定江南政权,是东晋政权的中流砥柱。《晋书.周颙传》记载,周颙,元帝时为仆射,与王导有交谊。 后来,王导的堂兄王敦谋反,以旧怨杀害了周颙。事前王敦曾就此事征求王导意见,王导却因为一些误会不置可否。后来王导得知周颙曾在元帝面前为王敦谋反事多次为自己辩护,不禁流泪说:“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冥之中,负此良友!”后常用以表示对别人的死亡负有某种责任。 “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当历史走过几十年,我们终于有勇气重读那些文字。华罗庚在信中说,“就是为了个人出路,也应当早日回去”。我不知道你重读这句话的心情是什么? 朋友,如果你今日还在讲“爱国”,请你记住: 爱国不是歌功颂德,而是让这个国家能够容得下不同的意见、能够保护敢于批评的头脑。爱国不是叫人回国,然后坑死人不偿命。 《大公报》它应该道歉。 不是因为它有恶意,而是因为它承担了召唤责任,却没有承担善后责任;
它高举了道德的火炬,却在风暴来临时候好无预警的高高挂起;
它做了一件伟大的事,但当这件事被现实砸碎时,它失去了新闻人的骨头与良知。
别在扯什么铁骨铮铮了,连正视事实都不敢,凭什么人家会相信你的铁骨铮铮? 《大公报》,你欠天下所有归国学者一个道歉。你欠千千万万曾响应你号召、最终埋骨异乡的华侨学人,一个交代。 倘若你有当年鼓动的激情,今日也该有忏悔的勇气。 而且今日的中国,早已经是一个更强大、更自信的中国。我们中国的科技、经济、文化都取得长足进展。我们更应该有勇气直视过去的错,哪怕是曾经光辉的媒体,哪怕是曾经感人的信仰。 那句“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你是否听懂? 你是否愿意低下头,向历史,向真理,向天下读书人,致以一个迟来的歉意? 如果《大公报》还记得自己的初心,如果它还配被称为“负责任的媒体”,那么请低头,鞠躬,说一句迟到的: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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