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答案(一四五)
145 受剥削张鹏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一台小巧的数码相,这还是我第一次用数码相机,那天在船上兴奋的东捏一张西捏一张,反正不会浪费胶卷。张鹏也给我拍了很多照片,过了两天他打印出来问什么时候给我。
“你这周不用飞吗?你给我提前过生日,不是因为你有飞行任务?” 我奇怪的问。以往张鹏都会在我生日那天来见我,只有在有飞行任务时才会提前。
“我想……你生日大概想和小谭一起过……估计没空,所以……”
细心如张鹏怎么会不考虑到这点呢,我为自己缺心眼的问题而尴尬,赶紧弥补说:“你若这几天都在这里,我找一天放学后去你家拿吧。”
“好的,你直接过来就行,我这几天休息,每天都在家。”
夏末秋初的江南像油炸冰淇淋,一口滚烫伴着一口清凉。刚咂摸出一点凉意,骄阳又似火的烫你一下,正被烫的跳脚的时候晚风又把短袖外的胳膊吹起一层鸡皮疙瘩。往年我总是舍不得夏天的离去,这样意味着马上就不能穿裙子了。可是今年我有点迫不及待秋风吹起桂花香来,因为这样我才有机会围上谭天给我织的围巾。
谭天现在算是有个独立的“办公室”。虽然是实验室旁一个只有卖报亭那么大的小隔间,原来用于存放废旧的电脑的储藏室。谭天征得管理员同意自己收拾出来,把桌子电脑搬了过去。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也算是为我们约会提供了私人空间。所以现在我们的约会方式一半都是我去他“办公室”找他。
谭天每天都很忙碌,他的确买了个传呼机,不过没有首先方便我找他,倒是让许老师找他更方便了。好几次我去找他,刚坐下来没说几句话,他就会接到许老师的传呼。他无论在做什么都会立刻给许老师回电话,然后一讲就会讲很久。而且许老师的指令似乎总是很紧急,谭天挂下电话后就马不停蹄的忙去了,根本顾不上跟我说话。
其实有时候许老师大老远的指示并不太符合当下实验进展的时宜,却又不得不照做,结果浪费了很多时间。而且有一大半的时候,许老师的指令跟研究项目无关,一会儿有兄弟学校过来交流学习的团队,让谭天接待;一会儿有个朋友的孩子想过来取取经,让他关照着带他做实验;有时候甚至是自己的私事,丈母娘生病了让谭天去医院排队挂号,女儿夏令营回来去接站……
我很不满许老师这样“剥削”他,抱怨说:“你似乎不是来读书的,而是来给许老师当全职秘书的。而且他带的研究生又不止你一个,干嘛这些破事都让你做?”
“读研究生都这样,许老师还算好的了,至少工钱给得不少。有些导师光让你干活不给钱的呢。” 谭天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有我是从本科就跟着他的,别的新来的想插手也不熟悉情况啊。”
我有点气不过谭天的逆来顺受:“我都不想在这里读研究生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让你去那公司工作,然后明年出国去。”
“去公司说不定更被剥削,哪里都一样。国外大学搞不好也这样。”
“至少不会让你去给他丈母娘挂号。” 我反唇相讥,白了他一眼。
谭天紧了一下眉头,欲言又止的说:“许老师……我想他应该是想让我服个软,上次……”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许老师是对谭天不肯读博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才故意给他穿小鞋。
“那怎么办?” 我拉住谭天的双手,“要不你现在就开始准备出国申请吧,秋季来不及可以申请春季的。”
“他现在每天给我安排了很多事情,我连准备GRE的时间都没有。” 谭天有些为难的说。
我不太高兴谭天这么说,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想要考试的话总是会有时间准备的。他之前暑假里闲着也没见他准备考试。
谭天却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我的不满,紧接着说:“另外,我入学注册的时候被告知,保送的研究生如果中途退学要给学校交两万元违约金,若是因为出国退学的话还要再加上三万元委培费,一共五万元。”
“五万元?这么多!” 巨大的数额让我惊叹到来不及继续刚才的不满。
五万块不是一笔小数目,靠谭天自己肯定付不出来,而他家里我确定也不会愿意为他付这笔钱。面对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我们都有点儿泄气,像一对缺氧的鱼儿面面相觑着。
谭天沉思了一会儿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乖乖服从许老师安排呗,等他气顺了就没事了,还得靠我给他干活呢。”
我也无计可施,目前谭天能做的只有委曲求全向许老师示好了,但愿许老师念在他还堪大任的份儿上,别为难他太久。
许老师给谭天布置了很多任务,为了不妨碍他工作,我陪他吃完晚饭就直接回寝室了。到了寝室我才想起来刚才只顾着埋怨许老师,忘记跟他讨论第二天生日去哪里吃饭了。
生日那天我全天都有课,中午休息时杨豆豆说为了不妨碍晚上我和谭天约会,就中午请我吃饭。我们去了校门外一家小饭馆,豆豆点了五六个菜再加两瓶粒粒橙。
“你怎么点那么多菜,咱们俩吃不完。”
“不多不多,下午那堂课要2:30才开始,咱们慢慢吃。” 杨豆豆玉手一挥毫不在意的说,“明年咱们就要各奔东西了,大概没机会给你过生日了,下一次再给你过生日不知道会不会是老太太了,所以今天一次性补足。来来来,小寿星,给你满上。”
我听得有些伤感,有可能真如豆豆说的这是我跟她一起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将来各自散落在地球两端,不知猴年马月才能一起吃一顿生日餐了。
不过外婆说过生日这天不能难过,一定要高兴,所以我给自己和豆豆打气说:“我到时候去德国看你,你请我吃德国烤猪蹄。”
“没问题,你来了我一定带你吃遍德国的大小餐馆。” 杨豆豆端起橙汁跟我碰了杯,感慨着说,“大学里每一个学期我都在为考试作业煎熬,觉得度日如年。可是现在回头一看,怎么竟然嗖一下就快过完了,我现在都成了快要奔三的老妇人了。”
我噗嗤一笑差点把嘴里的橙汁喷出来:“你才二十二,哪里就要奔三了?”
“反正二字开了头都是朝三去的。你嘛,还有奔三前的最后一个生日可以过。”
在嫩得如水葱的年纪,我们不知天高地厚,觉得二十五岁以后就算老了,就像放在篮子里太久而干枯的菜叶子。三十多岁那就是很老了,肯定比菜场收市时扔在地上的菜梆子还要老。四十岁?想都不敢想,应该就是老咸菜了吧。
“你今天和谭大帅哥什么安排?你应该好好敲他一个竹杠,补了去年的。”
“敲啥啊,一个学生能有多少钱,有心意就行了。”
“呦,呦,呦,这都八字还没一撇,你就心疼起他的钱来了。哎,你这毛病可不好。” 杨豆豆戳了一下我的脑门说,“书上说,女人舍不得花男人的钱啊,就等于承认自己是他的人了。”
“我更在乎他为我花的时间,他说会织一条围巾给我。” 我微微一低头,美滋滋的说,“不过他大概藏起来了,我还没看见。”
“就听说有女生给男朋友织围巾,织毛衣的,还是头一回知道有男朋友要织围巾给女生的呢。” 杨豆豆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两眼放光,“而且还是咱们谭大帅哥,他这种眼高于顶的人竟然愿意给你织围巾?他平时大大咧咧的,也不像会这一手的呀,深藏不露的可以啊。”
“我以前也不知道。” 我怀着一点虚荣心没有告诉豆豆其实围巾是我主动要求的。
“林溪,你这恋爱谈得值,跟你们比起来,我和王桦好像都算不上谈恋爱。” 杨豆豆有点羡慕又有些失落。
“王桦给你买过不少礼物,也算可以的了,不能要求太高。” 我嘴上安慰着豆豆心里却多少有点小得意,我的谭天当然不是别的男生能比的。
豆豆浅笑了一下纵容着我的得意,她捋起袖子盛了碗汤放到我面前,我眼尖的一下子瞧见她手腕上有一条我从未见过的银手链。
我一把捉住她的胳膊说:“啥时候买的新玩意儿,都没告诉我?”
我和豆豆之间每次买了新衣服新饰品都会第一时间跟对方分享,然后叽叽咕咕的讨论半天。我记得她的每件衣服,她也记得我的每个发夹。可是这条银手链,我分明没有见过,她竟然也没有第一时间来跟我显摆,实属蹊跷。
“暑假里买的,路边摊上的小玩意儿,不值钱,就忘了跟你说。” 豆豆把袖子撸了回去,神色有点不自然。
刚才虽然是匆匆一瞥,但我记得那条手链细细,简单清冷的没有任何点缀,不是豆豆喜欢的那种丁零当啷的波西米亚风格。暑假……我脑子突然如接通了的电路,蹦出一个念头:“是陈可给你买的!”
杨豆豆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赛过了碗里的番茄。过了好一会儿她小声说:“他说为了答谢我上次做导游陪他玩。”
我没理睬豆豆的话,自顾自喝起汤来。上次她闹着减肥要报复陈可时,我已经决定不再干涉她这些搞不清是诱敌深入还是再投罗网的不知所谓了。她爱怎么跟陈可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她开心。
杨豆豆见我破天荒的没数落她,反倒更不自在了,踌躇了半晌说:“他说毕业后想回家乡工作,问我回不回去,我跟他说我在准备德语考试,以后可能会去德国。他听了好像有点失落。” 豆豆眉宇间有些欣慰。
“他除了失落,说什么了吗?” 我漫不经心的戳着碗里的鱼头。豆豆刚才把一颗鱼眼睛盛在了我的碗里,毫无光泽的死鱼眼被番茄汤染得通红,如泣血一般,从碗底浮上来,又被我毫不留情的按下去。
豆豆落寞的摇摇头。
我在想,如果陈可让豆豆别出国,留下来跟他在一起,豆豆大概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而不是如她先前预谋的昂首挺胸骄傲的欣赏陈可后悔的泪水。而陈可不知道是怕丢面子不敢开口,还是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复合,一直远远近近的跟豆豆拉扯着,却不给一个明话。他好像在牵引着豆豆跳探戈,她进一步,他就退一步,她退一步,他又将她拉回来。
他那点小失落被豆豆视若珍宝,其实一文不值,就如眼前这颗混珠的鱼目,偏要在别人的碗里占一席之地。我用勺子把鱼眼睛舀出来扔在一旁,咕嘟嘟把碗里的汤喝了个一干二净,抹了抹嘴说:“我前几天看时尚杂志,说是今年流行南瓜色配饰。王桦上次给你买的那橙色大包歪打正着成为流行款了,我当时还差点让他不要买呢。过阵子穿毛衣了,拿出来背正好。”
豆豆疑惑的看看我,随即又顺从的轻轻“嗯”了一声。
我们俩心照不宣的绕开了陈可的话题,说起了别的,唧唧咕咕把这顿饭一直吃到了临上课前。上完下午的课,我想既然昨天没讨论具体约会地点,谭天应该默认我们今天到他格子间碰头,于是着急忙慌的回寝室换了身衣服就往他办公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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