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彩虹三部曲 第一部 
革命與玫瑰

第三章 第七回

搞肅反株連開殺戒  到如今猶有萬人坑
足球赛结束後， 易木在基地首长办公楼小客厅， 设便饭招待军长莫高， 战略预备军足球队，及来观战的人员， 则由後勤部在军官食堂招待用餐。
今天是贵客临门， 军官食堂管理员张仁山根据易木指示，亲自定了菜单， 食堂炊事员使出浑身解数， 准备了一桌特别的便饭。
易木平时不喝酒， 只有过年过节時高兴，或有重要客人时，才开戒喝一点。 他酒量不大， 白酒二两足亦。 他喝酒重质， 不重量， 非好酒不喝， 所以食堂为他存的酒都是茅台， 西凤， 五粮液之类。 
他戎马生涯几十年， 仍保持文人传统， 认为喝酒量少怡情， 量多乱性， 从不主张酗酒。对当时部队中存在的大碗喝酒，大碗吃肉的武人习气， 他看不惯，也不主张， 因此在基地，很少发生干部教员酗酒闹事的情况。 
军长莫高喜欢喝酒， 他与易木不同， 喝半斤白酒脸不红。 他喝酒是战争年代养成的习惯， 他对酒不挑剔， 是酒就行， 因为在战争年代， 不可能找到好酒。 
胜利後进城， 情况变了， 他有条件喝好酒了， 但他习惯未改， 有好酒当然好， 没有的话， 二锅头， 甚至用地瓜干造的烧锅白干也行。
为了谈话方便， 易木招待莫高，没请任何人作陪， 莫高也让所有陪他来的干部，到军官食堂，与球队的人一起用餐。 所以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为了招待莫高， 易木开了他存的一瓶陈年茅台， 瓶子一打开， 酒香外溢扑鼻。 莫高连说 ：“ 好酒！ 好酒 ！ ” 易木为莫高倒酒， 两人碰杯後， 莫高一干而尽， 易木仅仅抿一口， 又为莫高满上。
看到满桌子的好菜， 莫高说：“ 老易呀， 你太客气， 干嘛弄这么多菜 ？”
易木说 ：“ 我们在山沟裏，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许多东西都是自己农场生产的。  野兔子是我上山打的， 鱼是河里捞的， 那支大甲鱼也是在河里抓到的， 好不敢说， 新鲜保证没问题。”
莫高听易木这么说， 倒来了兴趣， 他说 ：“ 老易呀， 看不出來，你还真有本事。自力更生的精神，胜利这么多年，还没丢， 难得， 那我就不客气了。“  伸手就从那只熏野兔上，撕下一支大腿，兴致勃勃地吃起来。 
易木和莫高，没在一起工作过， 虽然都知道有對方這個人， 但是并不熟悉。 
从易木方面来讲。 他知道莫高是贺龙元帅的爱将， 长期在贺龙直接统帅下， 是在军内外，都很有影响的人物。 他现在统帅的战略预备军， 直属中央军委领导指揮， 在全军地位特殊， 独一无二。 
因此易木希望与战略预备军，建立密切关系， 更重要的是，与军长莫高本人，建立更密切的个人联系， 这对以後基地工作会有大帮助。
莫高是个性情中人， 性格豪爽，他受贺龙元帅影响很深， 愿意结交天下英雄好汉。 他知道易木出身于新四军， 与陈毅， 粟裕， 以及党内第二号人物刘少奇， 都关系很深。 
他听说过易木的许多往事， 而且易木现在主管的星火基地， 在全军仅此一家，性质特殊 。他在这方面的朋友不多， 所以也愿意结交易木这样的朋友。 
因此， 他们都想借此机会， 能够深谈，加强了解， 因此吃饭就没让任何人参加。
他们边吃边谈， 易木知道莫高酒量好， 虽然自己喝的不多， 但是一再给莫高倒酒， 莫高来者不拒， 喝的高兴， 吃的痛快。 
酒喝到七成时， 莫高对易木说 ：”  老易呀， 我看你们基地，到处贴着批判党内右倾机会主义的大标语， 好象这次运动，搞的满热闹吗 ！ “
” 最近倒是抓了这件事， 刚刚搞完揭发和重点批判， 现在正在搞总结和准备作最后组织处理。“    易木听莫高提到这件事， 不知原因何在。  是随便问问， 还是有什么目的 ， 因此就不带感情，笼统介绍运动在基地的进展情况。
莫高把一支大虾放到嘴里， 边吃边说 ：“  象基地这种基层单位， 怎麼会有什么右倾机会主义者呢 ？  我说老易呀， 这次运动，我看你没必要搞的太热火了。 ”
“ 大的没有， 小的还是有， 主要是些中层干部， 对形势认识不清， 看黑暗面多， 这次重点批判了几个人。 ”
“ 那算什么， 依我看， 问题主要出在上面， 下面的一般干部能知道什么 ？ 我们在下面没必要搞的太过火。  在我们党历史上，发生过多少次类似的事呀，伤害了太多的干部， 要接受教训。 老易呀， 我们是一家人， 我才跟你讲这些。 这次中央批判彭德怀， 其实彭德怀讲的很多话， 都是有道理的。  说他是反党集团头子， 虽然有人信， 可是我就不信。”
“ 我们这次也不准备搞的太厉害， 批判从严， 组织处理从宽， 这次不准备处理任何人。 ” 易木听莫高如此讲， 弄不明白莫高的真实意图， 因而这样回答。
 不过他脑子裏， 还是闪出政治部上报的， 关于开除右倾机会主义分子区队长张平少校党籍， 军籍， 遣送回原籍， 监督劳动改造的那份报告， 自己已经签了同意， 只是还没发下去。 
” 那就好， 老易， 你还记得四二年延安整风，搞抢救运动吗 ？ 当年搞的多厉害呀 ？ 後来还不是毛泽东，在大会上给大家鞠躬道歉， 说对不起， 运动搞过火了 。“
” 是呀， 当时可是真厉害， 我还被怀疑是国民党特务， 整了我整整两个月， 最后假枪毙都用上了。 要不是最后少奇同志说了句话， 我的小命也没有了 。 那时， 凡是白区出身的干部都被怀疑， 没人可以幸免。 只有参加过两万五千里长征的红军干部，才免受审查。 “  易木回忆起往事， 有些感慨地说。
” 其实抢救运动还不是最厉害的呢， 至少， 没有大开杀戒。 你说红军干部不受审查， 这倒是不假。 可你知道红军时期搞肃反， 有多厉害吗 ？那可不是审查和假枪毙， 而是真的砍脑壳。 当时杀了多少人呀 ， 没有人说得清， 那个损失才叫大呢。 “    莫高痛心地说， 不由地把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 
” 我也听说过那段历史， 详细情况了解不多， 实际情况到底怎么样呢 ？“ 易木问。
” 哎， 那个时候杀的人裏，有几个真是国民党特务， 没人说的清。 我看很多被杀的都是自己同志， 不明不白就被拉去砍了头， 现在想起来， 真让人痛心 。“  莫高说着， 不仅眼睛都有些湿了。
他让自己情绪稳定一下， 然后继续说 ：”  我那个时候年纪小， 参加红军後就在洪湖贺老总地盘上。 刚刚过了几天好日子， 肃反就开始了。 开始大家还不在意， 认为抓国民党特务， 和我们没关系。 可是後来一看不好， 中央派来的特派员搞了一个肃反办公室， 每天晚上把抓去的人拷打问口供， 什么想不到的刑法都用上了。 许多人熬不住， 就胡乱供一气， 把和自己认识的人都说成是国民党特务。 结果就马上再抓人， 抓了审， 审了再抓， 结果越抓越多， 然后就开始杀人了。
当时地方政府中， 区县干部几乎被杀光。 红三军中， 有的连队，前後被杀了十几任连长。 据贺老总后来讲， 那次肃反杀了一万多人。 
後来洪湖地区被国民党军队攻陷， 当时的党中央，还来信说， 紅湖地區紅軍失败的原因，就是因为肃反工作不彻底， 要求继续抓紧肃反工作。 因此在那样的情况下， 白天打仗， 晚上还继续抓人，杀人， 殺自己人。 
有的被杀的人大喊冤枉， 也没人听， 一刀砍去， 一脚踢到事先挖好的大坑裏。 常常是几十人， 上百人一起杀。 现在洪湖地区还经常挖出一坑坑白骨， 有人说是被国民党军队杀害的， 其实很多是肃反时杀的自己人。我就是在那时， 部队基层干部差不多被杀光了， 贺老总要我下部队带兵。 哎， 多少人怨死在自己人刀下， 痛心呀， 痛心呀。 “  莫高说着眼圈红了， 半天沒說話。
 
” 所以， 贺老总後来多次对我说， 以后无论搞什么运动，轻易不要开杀戒。 这样错了还能改。 砍了脑壳就安不上了。 我前两天给贺老总打电话，他还提醒我， 这次反右倾，不要搞的太过火， 记住苏区肃反教训， 贺老总真是好人。 “
” 是呀， 贺老总确实是好人。 “ 易木听後，也應声称赞。 
酒足饭饱後的莫高与易木道别， 临走前， 双方约定， 要加强联系和交流， 以后继续组织交流互访活动。 莫高约易木，有空去战略预备军看看， 易木答应了。 他亲自送莫高上车， 直到车子看不见， 才回去。
” 这个莫军长，爽快人， 根子也硬， 是个值得交往的人物。 “ 易木心想。 他说这次反对右倾机会主义运动，不要搞得太过火， 也有道理。 看来这也是中央某些领导人的意见， 基地的运动有必要调整一下， 对上交待得过去就行了。对下面报上来要处理的几个干部， 特别是那个张平， 是否要处理那么重，看来也需要再研究一下。“
战略预备军军长莫高少将，是贺龙元帅的部下， 十三岁就参加红军。 因为人小， 开始就是帮助马夫喂喂马， 帮炊事员作作饭。 莫高很小就失去了双亲， 是个到处流浪的孤儿， 因此就把红军部队当成自己家。
後来贺龙看到这个小鬼够机灵， 就把他留在身边， 跟着警卫员跑跑腿， 同时让警卫参谋教他射击等军事技术。 莫高人小心大， 学什么都很认真， 而且刻苦地练， 到他十六岁时， 已经长得人高马大， 可以双手打枪。 
一天贺龙兴致高， 他对莫高说 ：” 小鬼， 别人都说你可以双手打枪， 而且百发百中， 不是吹牛吧 ？“
莫高没说话， 这时刚好天上有大雁飞过， 莫高接过警卫参谋递过来的两把手枪， 抬手左右开弓， 随着 叭， 叭 两声枪响， 两只大雁应声掉下来。
” 好， 你个小鬼， 不错吗 。 “ 贺龙乐得眯起眼睛夸奖他， 并且当场把自己用的两把德国造大镜面盒子枪送给他， 就正式让他跟着自己当警卫员。
后来洪湖地区执行中共中央指示搞肃反， 把部队的基层干部，差不多杀光了。 部队急需干部， 贺龙就放他下部队当连长。 以后跟着贺龙南征北战， 一步步升上去， 到解放战争时已经任军长， 成了贺龙手下的一员大将。
五五年授衔时，他被授予少将军衔，任全军唯一的战略预备军军长， 独挡一面至今， 在全军也算是个名声不小的人物。
受贺龙豪爽性格的影响， 莫高喜欢和人交往， 喜欢结交天下豪杰作朋友。 他的朋友中，有许多是当今的军政大员， 所以他消息灵通， 国内党内有什么风吹草动， 他很快就会得到信息。 
而他的朋友并不只是当今掌权的高官。 他的朋友圈很广， 社会上的三教九流， 江湖中的草莽英雄， 知识分子有真才实学的人， 甚至寺庙裏的得道高僧， 也有不少是他的朋友。
今天与易木交往， 他觉得易木是个可交的朋友， 因此在反对右倾机会主义斗争的问题上， 他才根据自己掌握的中央动向， 给易木提了个醒。 
莫高受贺龙影响， 对体育运动十分热心。 他所在的战略预备军， 特别注意网罗体育人才。 每年招收新兵， 他都要求征兵干部，优先选拔有体育天才的新兵。 
因为贺龙在中央主管体委工作， 他近水楼台先得月， 每当有运动员退役， 只要有可能， 他就会以各种名义，把他们收到战略预备军名下， 提干授衔充任教练等工作。 
现在战略预备军有一个业余足球队， 一支业余篮球队， 都挂名在军直属教导队。 说是业余， 实际上比专业的不差。 
他们大部分是招新兵时， 从学校裏选拔的体育尖子。 到部队後就专职干体育， 三年提干， 授予少尉军衔， 留在部队继续踢足球， 打蓝球。 他们的这支足球和篮球队，在军内外颇有名气， 在各种军内外比赛中，拿过不少名次。
今天和基地队的足球赛， 莫高知道他的队伍一定会赢， 因为基地队只是学生兵临时凑起来的杂牌军， 和他几近专业的队伍没有可比性。 因此在来比赛之前， 他还特别给队长赵大海交待， 如果基地队的实力实在太差， 就让预备队员上场。 赢球不能多， 以免让基地太没面子。 
基于这种心态， 赵大海在来以前， 特别向全队做了交待。 这次比赛是友谊赛， 不能踢的太狠。 因此队员们上场后， 没有平时比赛的那种紧张劲， 这才让李少民和张晓山钻孔子， 两分钟就攻进一个球。 
基地方面的情况，当然无法与战略预备军比， 但是也没有他们原来估计的那么差。 虽然是临时成军， 但也并非完全是乌合之众。 易木在这方面与莫高类似。 他在基地扩编招生时， 对招生干部明确指示过， 同等条件下， 有文艺体育天才的优先录取。 
他当时倒是没有先见之明， 为后来这场足球赛作准备。 他只是认为， 作为军事情报人员， 在文体方面多才多艺者， 比一般人有更大的潜能。
因此基地裏有不少文艺体育方面的人才， 许多人都在业余体校受过专门训练， 有的还是国家级运动员。易木甚至还从八一体工队的射击， 摔交等队伍中， 招收了一批年轻人作学员。因此基地虽然刚刚扩建不久， 也是个人才济济的藏龙卧虎之地。
对于今天的比赛， 易木心中有底， 他知道战胜战略预备军的队伍很难， 但是输的也不会太惨。 
对莫高来讲， 他对今天的比赛结果，却感到有些意外， 他对基地队的看法有转变。 对李少民和张晓山两个人， 也就是那个八号和五号， 脑子裏留下深刻印象。特别是那个从美国回来的李少民， 还被自己人踢伤了， 而且伤的不轻， 他想， 这事倒是要想办法补救一下。
感謝您收看， 野山鹿鳴致敬禮，

贴主:野山鹿鳴于2024_11_05 12:40:16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