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天边飘荡起了一片玫瑰红的光亮
是的,我在说极光。
网友会问,极光不都是绿色的,为何还会有玫瑰红? 其实,极光是一种放电现象,是太阳释放出高能带电粒子流被地球的磁场吸引进入大气层后,与大气中的原子碰撞而造成的发光现象。因为碰撞覆盖了所有的能量过程,所以发出的光亮是全光谱的。只是通常极光的强度都比较弱,在可见光边缘的红和蓝色就更弱些,而肉眼的灵敏度较低,又易受背景光亮的影响,所以大多数情况下,极光的视觉感并没有那么多姿多彩,往往只显出比较强的暗绿光,甚至偏向於黑白,并不似相机曝光出来的那么鲜亮光彩。
而且即使在地球的很北端,甚至在北极圈内,也不是经常能看见极光的,完全取决于太阳的活动周期,地球磁场,以及气候等各种因素。而肉眼能感受到全彩极光,必须是强度极高的,就更少见了。所以北欧一直有这样的说法,看见极光的都是幸运儿(女)!
科普完了,还是讲我的故事吧 …… 讲讲自己和极光的事…… Once upon a time long long ago ……
对了,这是我那位法兰西小姐姐女友的口头禅,就是那个曾一起去看世界杯决赛的法国小姐姐(https://club.6parkbbs.com/nz/index.php?app=forum&act=threadview&tid=1272042),我就用她的口头禅作为开始吧 ……那是我们同居后第一个冬天的圣诞节前,圣诞在西方就相当于中国过大年的日子,家中出去的子女和平时几乎都已忘却的亲戚,都会在那几天一起聚聚,圣诞大餐并不是留着给上帝或是他儿子的,而是一家欢聚的团圆饭。所以,小姐姐也被召唤了,连她老妈都忙不停地打电话过来,还用像扔核桃一样一个个硬蹦出的英语词大声说:Come
back!Come
back with your 狗剩西葫芦娃 (法语音,中国男孩)。小姐姐将电话举在我耳边,花枝乱颠地笑着说:你看我妈对你多好吖,这可是我一生中第二次听她开讲英语啦。
尽管家里很盛情,小姐姐的回答就一字:Non(法语,不)。原因是她想去看极光,去看看她只在图片和梦中见过的那片绚丽辉煌。小姐姐对着电话撒娇:Maman,
je suis sûr d'être une fille chanceuse (妈,我肯定会是那个幸运女孩的啦)。接下来小姐姐开始计划去北极,那可是我十万个不愿意。于是劝说: 北极现在是0-24无尽头的全黑夜…….这儿至少6-7小时的光亮天,你都嫌不够,你就能忍受太阳整天躲在地平线底下的日子?再说,即使在北极,也不一定能遇到机会。我们这虽然不是每年有极光,但我都已看到过两次,所以如果你真相信自己是幸运女孩的话,就应该在这等着,在这试你的运气。不,应该说,试试我是否能给你带来运气!
不知是对极夜的惧怕,还是因为我对运气的论述,总之小姐姐做出了最让我高兴的决定——窝在小爱巢里不出去啦。
假期那几天,除了做吃的,就是 ……. 哈,就是忙着看新闻查网络啦。貌似很幸运,有说圣诞前后几天地磁风暴强烈,也就是说那几天在我们这出现极光的机会多多。
圣诞夜,吃完“大餐”各家都开始围着火光闪耀的壁炉,端着一杯热气飘香的咖啡,聊天叙事,享受着家庭团聚的天伦之乐。
我们也在忙,忙着分别在俩保温杯里冲满了热热的咖啡和Tisane茶,忙着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戴上全套的帽子手套围巾,我还带上了毯子和野营用的睡垫 …... 不是去野营喔,而是野等,也就是到野外蹲守极光的到来。
开车去郊外,我们找了一块空地,虽说有几公分的一层薄雪,铺上野营睡垫,坐着还是蛮舒服的。而小姐姐则枕在我的腹部横躺着,仰望天空……
刚开始时温度还不算低,但也有摄氏零下5-6度。幸运的是天气很好,无一丝云彩,也无月光,关闭手电后,就只有混沌得分不清天与地的一片漆黑了。所以,不仅漫天的星星,就连那条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踪影飘渺的牛奶路都清晰可见 …… 等待是漫长的,不过既然有那么多的星星,我们就开始看天数星斗了。
我很快先确定的大犬座,因为那儿有颗很亮的Sirius(天狼星)。接下来就是离开Sirius不太远的那个被称作星座之王的Orion(猎户座),因为七八颗挺亮的星星组成的四边形图案,太有特征了。
再下一步,就是那颗鼎鼎大名的织女星了,我们这叫她Lyrae
α 星(因为坐落在Lyrae星座,也叫天琴座),这也是靠北方位几乎最明亮的一颗星星。只是 …… 我再怎么化功夫,也未能找到那位牛郎哥。不过,这不妨碍我给小姐姐开讲牛郎和织女的故事。小姐姐很用心地听着,而且脸上笑容不断。这让我很得意,能吸引小姐姐的注意,永远是我最乐意做的事啦。
故事终于讲完了,小姐姐开心地直拍手,笑着对我说:你可得好好记住了,以后每年在你说的那个”倾心”(七夕)日,你得背我一整天。
这 …… 我不明白了。
小姐姐问:你知道Lyrae
α在法语叫什么?我想了想回答:叫Vega吧,其实北欧民间也这样叫,你喜欢用Vega这词?小姐姐这下又花枝乱颠了,用手指点着自己的鼻子:是啊,不能不喜欢!因为……
Vega就在这,就是本姑娘啦。那是我出生时的这名字,只是现在放在中间,平常不用罢了。小姐姐继续说:所以你就是那头牛啦,难怪今夜在天上到处都见不到,原来下地陪本姑娘了 ……
这也真是巧,都还串在一起了
…….
接下来,就变成小姐姐讲故事了,她对Vega
还真是熟悉,说:一万多年前,Vega其实就是北极星,因为地轴进动,天体惯性坐标系的变化,极星变成了那个小熊(指小熊座)尾巴上那颗星星了。不过,这个坐标周期的变化大约是二万五千年,也就是说,再过一万二千多年后,我又是北极星啦。我说:是啊,这宇宙和世界就没有不变的,变动才是永恒。
小姐姐却说:也有永远不变的啦。你看那个大锅(Grande
casserole,法语的北斗星)就永远是七星高照,锅的这边二颗星星指着小熊尾巴,而锅的另一边两颗星指着织女星。所以,不管哪一颗是北极星,我们都需要这个大锅来指明确认,这不是一种永衡吗?说得也真有道理,只是 …… 这星星的故事都快讲了三个小时,极光呢?毕竟当下已将近零下10度,尽管衣服穿得厚厚,但热气早已跑掉不少,体能正在快速下降 ……
我决定撤了,小姐姐心有不甘,但……其实她也快被冻僵了。
……
回到家,我们确实都快成冰棒了,我的意思那是一种从里往外透出的冷,血都快凝结了。在这种情况下是不能洗热水澡的,只有赶紧捂上被子,靠自身能量来恢复机体的僵冷状态。
在被窝里,我把小姐姐那双已冻得像冰块似的白嫩小脚捂在胸口,用手搓着给她取暖。我对她说:虽没看到极光,却也是难忘的经历。你以后可告诉别人Once
upon a time in a biting cold night, I felt warm inside, when looked up at
starry sky and hugged by a handsome boy with his sincere and loving heart(曾几何时,在一个寒冷刺骨的夜里,我感到温暖,因为在仰望星空时,被一个帅气的男生用真诚挚爱的心紧紧拥抱)。小姐姐却说:non,non,don’t be narcissistic(别臭美了)我记得是Once upon a
time in a biting cold night, he shivered like a freezing dog, but embraced and
warmed up by a pretty girl with her tender and sexy body(曾几何时,在一个寒冷刺骨的夜里,他像条冻僵的小狗一样瑟瑟发抖,却被一个漂亮女孩用她柔嫩性感的身体怀抱和温暖着)。话语间,我感到眼前扑来一片柔和的白色…… 接着我被那份绵软和永远忘不掉的淡淡的体香所覆盖,包围 …….
下一天,是圣诞日,我们晚起了,前一夜的冰寒让人更贪恋被窝里温暖的春意 …… 不过,晚餐一结束,小姐姐还是兴致勃勃地嚷着要去寻找极光。
这一次,我们准备得更充足了,把野营帐篷都从储藏室翻出来,带上 ……
我们还是去了老地方……不过,停下车后我就犹豫是否还要搭帐篷。和前一天很不一样,温度虽然高了一些下,约零下二度,但有风,云层也很厚 …… 一会后,居然还飘起了小雪花。
看来是没希望了,我便劝小姐姐回去。我说:我们中国有句名言,说有一个人啊,为找一件东西,穿双好鞋后满山遍野地跑,累得半死也没见找到。结果 …… 回家一看,东西不就在那放着。
小姐姐说:那是个傻子,哪有不在家细找,就去外面乱跑的?是在贪玩吧。不过,在你嘴里的中文还真是奇怪,怎么地都能冒出个道道,还连着个故事。
我说:其实那句话的中文很短,像诗句,就十几个字。我刚才是顺口翻译成了故事,简单地说就是”忙了许久都找不到的东西,最后不花一分力气就发现了:,所以你不用着急,极光该来时,就会来的。说到中文,因为中国的历史悠久,文化丰富,所以人们就把以往的经历和故事浓缩成几个字,典型的就是四个字,叫做 Idiom(成语)。以后在描述类似的事情时,只要说出那四个字就行,不必再啰里啰唆的讲一堆,既简单又富含深意。这样的Idiom
有好几万条,比常用的汉字数还多的多,这就是中文的博大精深啦。可惜,我出国早,中文没学多少,能记得和用对的成语不多。小姐姐说:原来是这样啊,那个我们法语中也有啊,叫fables
(寓言),有很多啦。我说:Yes, or no。你说的寓言是个故事,就像fairy tales(童话),有教育意义,但太长,适合晚上睡觉前讲。中文成语的特点是精炼,几个字就把一个内容丰富的故事给包括了。使用方便,意思深刻,这就是中文的文化底蕴啦。
小姐姐的嘴翘得可以挂油瓶了:non,non,那是你的文化底子不够啦。你说的fables是其它国家的,我们法国的不是这样…… 你知道La Fontaine(拉封丹)吧,,La Fontaine 的fables都是有标题的,我们只要说标题,别人就知道故事和所要表达的意思了。你说法语是不是很棒?
我说:qui,qui,qui,le français est génial(是,是,是,法语很棒)!只是我们真得回去了,不然又得成冰棒啦。
冰棒不好吗?你昨夜不还说,冰棒被融化的感觉
...... 没等小姐姐说完,她的红唇已被我的嘴封住……一个long
kiss …… 唇和唇分开后,没等小姐姐发声,我说:冰棒被融化的感觉很棒,不过窝在融化的暖流里听你讲 La Fontaine 的fables 是不是更棒?嗯 ……
……
第三天,整个上午天还是阴阴的,不时飘着些雪花。小姐姐的脸也是阴阴的,平时说话的那种喜气全没了。为了让她开心,我下午开始做小姐姐爱吃的地中海克里特岛风格的Tsigariastó,其实就是焖烧带骨山羊肉。
做法很简单,带骨羊肉切成块,先在橄榄油里煎得表面有些黄,然后放进厚厚的铸铁锅里,加上盐,黑胡椒,还有就是一把打成结的新鲜Oregano(刚知道中文叫牛至),再倒入一杯白葡萄酒,覆上一层烤面包用的垫纸。最后就是盖上锅盖,放进135摄氏度的烤箱里慢慢烤啦。
两个多小时后,厨房里飘出一股浓浓的香味,弥散到了整个公寓 …… 小姐姐的脸也终于云开雾散了。
晚餐时,我开了一瓶在瑞士蒙特勒Château-de-Chillon古堡(顺便提及拜伦曾被囚禁在那儿的地下室里)游玩时买的古堡自产的红葡萄酒,准备好好享受一番。
才开吃没多久,一阵电话铃声 …… 刚接上,就听见一朋友在叫喊:快来,快来,快来看呢 ……太棒了…..
坐对面的小姐姐马上反应过来:Aurora,est-ce aurora?(极光,是极光?)
边说边打开窗户往外看。
我把外套递给她,说:别磨蹭了,我们开车去那儿看。
跑到楼外时,抬头可看见天上似呼有阵阵波浪在飘摇。小姐姐停下来,急着要拍照。
我说:这儿路灯太亮,视角也小,不清楚,我们还是去朋友告诉的地方看。
说着,拉着小姐姐就往停车场跑。
……
到了朋友所说的地方,已站着不少人,但天上似乎很安静。朋友说:刚才好大一波极光,就像绿色的海洋,真是太辉煌了。旁边他的女朋友还补充了一句:时间好长,有差不多十分钟吧,可惜你们晚了。
小姐姐是直跳脚:唉 … 怎么就错过了,刚才出来时就应该拍照 ……
……
我一把拉住小姐姐,指着北方偏西的某处,说:你把眼睛先闭一会,然后注意朝那看 …..
当我们再次睁眼的时,感觉那方向的天空似乎是被微微发亮的云层蒙住了,而且显出条纹状的波荡 …..
Est-ce une aurore boréale ?(那就是北极光?)小姐姐疑惑地问。
在我正思考该怎么回答时,天上已经给出了答案 ….. 只见天边慢慢开始变亮,几分钟后整个天空都变成绿色的了,就像一幅超大的绸缎在空中飘舞,時而明亮些,時而更暗淡,如同一个无法捉摸的少女,调皮地在戏弄着人类笨拙的眼睛 …..
天空突然变得更亮了,能看到龙卷风似光波飘摇着拔地而起,就像一把大扇子笼罩在我们上方,颜色也不再只是绿光,波动中一层层地出现了红色,玫瑰色和紫色 …..
Oh my God!即使我以前见过极光,在那时也完全是被惊呆了….. 时间和空间在那一刻都好像沒有了边界,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一样,脑子空空的,生命似乎也暂停了,我都不知什么是眨眼,只是木然地盯着眼前这根本无法用笔墨描述的巨幅画面 ….. 让身体融入在宇宙里,张开每一寸肌肤,乃至每一个细胞,拼命感知和吸收这份光亮传递过来的能量 ……也在那一刻,我深切感到人类的渺小,我们只是天地间的一颗颗尘埃 ……
啊,啊 …..
是小姐姐的呼喊把我唤醒。只见她似女神一般地站立着,在极光的照耀下,两手高举,仰头向天,大声叫唤着,散发着心中无比的激动和兴奋。当小姐姐看见我目光注视到她时,马上就冲到了我面前,然后勾着我的脖子扑地一下就跳到了我身上,两腿紧紧缠在我的腰间。我端抱着小姐姐浑圆的臀部,把她托得更高,让她再次释放张开了双手,仰天高呼……Je t'aime,Je t'aime,Je t'ai …… (我爱你,我爱你 ……)这次她真的喊出了世界最强音 ……
小姐姐的喊声也感染了其他人:I
love you /Te amo /Älskar dig / Ich liebe dich /我爱你 …… 男声,女声,大人,小孩,各种声调,各种语言 …… 大家尽情地高喊,尽心地释放着激情 ……小姐姐跳下来后,紧紧地拥抱住我,唇和我的唇再次紧紧地贴在一起……突然感觉脸上凉凉湿湿的,嘴角上也流入一股微咸 …… 稍稍拉开距离,见小姐姐已是泪流满面。
我是一个fille chanceuse(幸运女孩)了,我太开心,太开心了, Mon chéri (亲爱的)。小姐姐对着我兴奋地说道,虽然隔着厚厚的羽绒外套,我都能感觉到她因为激动而扑通扑通的心跳。
我掏出一张纸巾,轻柔地拭干小姐姐脸上的泪水。我说:天那么冷,泪水会结冰冻伤看你嫩嫩的脸,有了疤痕,你就不漂亮了,我就会不喜 …… 哎呦,呦!
总算知道了,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一样,不管在哪个角度,也不管隔着怎样的衣服,她们总能精准地掐到你最疼的地方 ……
……
回家后,躺在床上 …… 小姐姐一直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我问:还在想你的Aurora
(极光)小姐姐摇了摇头说m:极光真是很震撼,那一阵人就像在那个,那个的orgasme,一下子有那么多dopamine(多巴胺)爆发出来,让人控制不住地high(亢奋),有一种如痴如醉如梦如幻的感官体验。可是 …… 可是也就那么一会儿,我的意思和人的一生比较,就是滴答的一个moment
(瞬间)…… 等那个moment过去了,也许值得记忆,但只是一个moment,一个突如其来的让人感到刺激的pouls(脉搏跳动)而已,一但过去就是过去了……我疑惑地打断了她:你怎么啦?怎么忽然像个哲学家似的说得那么多,其实用中文,就一句成语——转瞬即逝,四个字就够了。只是 …… 你是不是后悔了?
小姐姐撇了我一眼,继续说:Non,non,看到Aurora我很开心,难多得的机会,这是你给我的运气,我怎么会后悔。我只是在想 ……,也许有些人觉得Aurora很稀罕,所以就得永远记住。只是,这都已经过去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是怎样 …… 这么说吧,其实这几天让我感触最深的还是那天我们一起看Grande
Casserole(北斗星)。这个世界上一切都在变,只有北斗七星是永远不变的 ……
所以,我在想,我们之间是像Aurora那样,虽辉煌但……但那个什么的?转瞬即逝。我补充道。
嗯,是转瞬即逝呢,还是像Grande
Casserole那样,永成不变 ……呃 —— 既是Aurora,也要Grande
Casserole …… 我握住了小姐姐的手,笑着说,然后一个翻身 ……下一个瞬间,只觉得我们整个卧室都扬起了一片白色的光亮 ……渐渐地,我们的脑海又都被玫瑰色的Aurora 所笼罩 ……
照片摄于2024年10月10日,那晚极强的玫瑰色极光再次出现 ……
在被这辉煌的自然现象震撼之余,将曾经的一些记录文字翻译后再加整理编写,去除儿童不宜部分,与网友一起分享当时的心情 —— 希望记忆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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