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黎歌认识的时候，舒云还沉浸在失去方晓的悲痛里。
那时，舒云已经29岁了，正准备跟她的青梅竹马的恋人方晓结婚，请帖都发出去了，结果，方晓却在婚礼前出了车祸，不治身亡。
年轻的舒云，好像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未亡人。除去痛彻心扉的悲苦，人世无常的茫然，剩下的事就是对往事的追忆，和对自己未来的哀怨了。
舒云并不确定自己还会爱上哪个人。一个快30岁的女人，在感情上，突然又要从头积累，舒云想想都会觉得累。有时，舒云就想，还不如像旧时候那样，和方晓举行个冥婚，自己也就算嫁掉了，后面的日子，一个人清清静静地过也好。
可是，生在俗世中，不由得你不跟着世俗。四周的同情，很快地变成了压力。舒云，已经有一些恨嫁了，虽然，她的心中，还有方晓的一颦一笑，不过，慢慢地不得不淡下去，渐渐清晰的是，如何去面对，那个没有爱人的剩女的世界。
舒云和黎歌是在一个交友网上认识的，那个交友网是舒云的好朋友邱娟介绍给她的。邱娟也是舒云唯一一个和她在同一个城市的大学死党。那个时候，邱娟正在闹网恋，还没有走到见面的那个地步，就已经是死去活来的。以前，每次听邱娟津津乐道她的网恋故事，舒云都是不置可否地一笑。舒云是一个很现实的女孩子。网恋，打死她都不会相信的，太虚幻了吧。云里雾里地罩着，哪比得上身边的人实在呢。何况，她的青梅竹马，早就让她以为，爱情，就这一种最有可能。虽然，也许，有时候，听着邱娟的诉说，比一下自己和方晓的感情，不那么炽热，不那么激情，却也平淡，踏实，关键是，如假包换。网上那么多受骗上当的例子。难道一定要自己也上一回当才会相信吗？
舒云起初上那个交友网，也不是为了交友去的。只是看邱娟的博文。邱娟是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文思巧妙，文笔一流，稍有一点点拨暗示的网恋信号，在她笔下就立即妙笔生花成一段千古绝唱的爱情戏。有时候，舒云会跟邱娟开玩笑，到底是为网恋而写博，还是写博为了网恋。邱娟就会施施然一笑：两不耽误，两者并不矛盾啊。
后来，舒云忍不住还是在那个交友网站注册了一个ID。不过，舒云并没有去交友。她觉得有时间写写博客，排遣一下对方晓的思念，打发一下寂寞的时光，未尝不是一件有益身心的事。
渐渐的，就有一些男ID寻过来搭讪。舒云多是淡极而冷地把他们给送走了。并不是舒云不想找朋友，而是，这种方式，她很排斥。并且，那些搭讪过来的男ID，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一点，舒云很知道。
直到有一天，一个叫离歌的ID跟她打招呼。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个ID的那一霎那，舒云有一种被深深触动的亲近感。那两个字，很痛的两个字，像是现在的她和天堂里的方晓。
交流都是在不知不觉中进行的。舒云知道了，离歌也是跟她一样的伤心人。他的女朋友得白血病过世了，离歌一直都不能从那种悲伤中走出来，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舒云写给在天堂的方晓的文字，离歌从心里觉得舒云亲切，他觉得，这个女孩子，应当能懂得他的心意。
日子在流逝，了解在加深。直到那一天，离歌隔着电脑问舒云，你喜欢看海吗？我们一起去看海，好不好？
 
2，
 
舒云呆呆地看着这一句话，突然心中有了千言万语似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良久，舒云关上电脑，没有回复离歌一个字。好像是在逃，有一些狼狈的样子。
不能说舒云心中没有离歌。将近一年的交流，不紧不慢，不徐不缓地，好像是那种慢水煮青蛙的理论吧，离歌把自己的名字，透过网络，慢慢地刻在了舒云的心上。舒云本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只是在看到离歌的那个同去看海的话时，一下子清醒过来似的：原来，她竟是喜欢去和他一起看海的。
可是，本能上，舒云是拒绝的。她没有打算以这种方式交往一个男朋友，她没有那么幼稚，幼稚到去相信一个虚拟的ID，更不要提去爱上他了。可是，不知为什么，舒云，竟有几分希望自己能够相信网恋这回事了，就像邱娟那样，只对着一个电脑显示屏，就可以生生死死的了。
当邱娟知道舒云和离歌的故事时，邱娟大叫着推搡着舒云，说她不够朋友，已经到了这个阶段了，才肯透露给她听，太不够意思了。
舒云被邱娟一番取笑，脸不自觉地红了。“还没有什么啊。我都没有决定去见面呢。”舒云为自己争辩。在舒云看来，恋爱，是只在真实世界里才能发生的事。
“你不知道吗？一个男人肯在网上泡你1年才提出见面，说明他是在真心对待你，说明他是想进一步推进你们的关系。以我多年的网恋经验，”邱娟看看舒云，煞有介事地说，“你的真命天子也许就是他了呢。”
“八字还没一撇呢。做什么梦呢。”舒云笑着点邱娟的额头，“以你多年的网恋经验-----告诉我，你到底恋过多少个？”
“哈哈，秘密。不过呢，看你这样保守，就透露一下吧。”邱娟故意卖了一下关子，“告诉你我只是在网上精神恋爱你信吗？”
舒云嘴巴要掉下来的样子，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她一直以为，邱娟是在网上找朋友的，虽然，邱娟一直对她说，她不会和网友见面，也不会视频。最多也就是互换个照片什么的。单单精神恋爱，可以支撑这么久么？
邱娟仿佛看透了舒云的心思，“我知道，你不会信的。谁会浪费那么多时间在网上只调情不见面呢？”邱娟叹口气，“算我傻吧。”
舒云知道，邱娟还放不下她的初恋。那个男孩跟邱娟相处了5年的时间，然后去了美国。临走的时候信誓旦旦的，不过，只是不到1年的时间，就给邱娟发来一封分手信。没有太多的解释，只是说因为寂寞。邱娟很受打击。那个时候，认识的朋友都知道她男朋友到美国去了，而且不久她也会跟着去。却等来这样的结果。从此，邱娟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很玩世，对男人，尤其在网上，更是极尽戏弄。
只是舒云没有想到的是，邱娟还是忘不了那个男孩。虽然，邱娟总说在她心里，那个人已经死了。可是，总是不一样吧。舒云的心中也有一个故去的方晓，而方晓的离去，并不会让舒云游戏人生。想到这里，舒云总会自私地欣慰一下：方晓虽然带走了他的爱，却没有带走她的希望。                       
“去见他吧。”邱娟鼓励舒云。“你比我有希望。我是死灰。你是烧而未尽。也许，那个离歌可以再次点燃你。”
舒云看着邱娟的眼睛，淡然的眸子深处，一片荒漠的感觉。舒云突然觉得一凛。她是要去见离歌的。她没有邱娟那么勇敢，那么潇洒，或者也可以说，没有那么狂放。她总要活在尘世里的，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平凡而快乐。方晓，也会希望她是快乐的。
舒云回离歌的邮件：好，我们一起去看海。不过，我想去青岛看海去。
舒云第一次看海，就是和方晓一起去的青岛。那是一个美丽的城市，干净，清爽，舒服。那是十年以前的事了，那时，舒云和方晓还在大学。就在那里，舒云和方晓私定了终身。所以，青岛，在舒云的心里，就像是爱情的港湾。后来，舒云去过很多的沿海城市，大连，上海，深圳，珠海，三亚，香港……但是，没有一个城市的海，比得过记忆中的青岛的海。舒云和方晓还曾经商量过，蜜月要去青岛……
舒云对着离歌敲下那句话，潜意识里，她希望如果能和离歌开始，那么，那是一个最合适的地方。
舒云的信刚刚发出去，只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收到了离歌的回信，好像他一直守在电脑边上等舒云的消息似的。那一刻，舒云竟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心跳如鹿，就是那样。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心跳的感觉了。
离歌的信只有三个字：好，随你。
舒云的心要飞起来了。那种恋爱的感觉，又回到了她的血液里。好像当初方晓约她一起去看海那样，只一个邀请，就让她心里的甜蜜流到了骨子里。
 
3，
 
这真的不是一个好主意。舒云在往栈桥尽头，他们约定的那个地方走去的时候，心里暗暗气恨自己的冲动鲁莽。她怎么会做这种事呢？和陌生人见面，并且约在了这个离家千里的地方。
还好是近晚秋时节，海边的人不是特别人多。那一段并不算特别长的栈桥，舒云走了将近半个小时。走走停停地，一路上，舒云心里就盼望着，最好离歌只是捉弄她，并不会真的来相见。那样，失望会失望，倒也是好事。一想到要跟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见面，舒云就想掉头回北京去。
不过，慢慢地往前走的时候，舒云好像看到了当年的方晓和自己，也是十月的海，那一天，是舒云的生日。仿佛还能看到那个高高的少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放到他的嘴边，就那样轻轻地摩挲着……
方晓，你在哪里？你在天堂上看着我吗？你是在看着我一个人做这种荒唐事，你会取笑我吗？舒云的心慢慢地缩到一起，在已经开始透着寒气的海风中，瑟瑟地颤抖。
“锁心？”有人在舒云的耳边轻轻地叫她的笔名。
舒云下意识地转头看，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的身边，雪白的衬衣上面，一张干净温暖的脸孔，不是特别的帅，却给人一种亲近可信赖的感觉。他定定地看着舒云，很专注的眼神，充满关切。
“你是锁心吧？”那个男人再次问。
“哦，我是。”舒云回过神来，脸不禁红起来。她强作镇定，“你是离歌吧。”原来，相见，也不是想象的那么难堪。
“我是离歌。”离歌微笑着伸出手，“很高兴能见到你。我还担心你不会来呢。”说完又加了一句，“你，没事儿吧？”
舒云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的泪痕大概还在。她不好意思地伸手擦了擦眼睛。“我刚刚想起了一位朋友。”
“是方晓吧。”离歌说。“说出来没关系。我知道他在你心中的位置。”
离歌的话，很善解人意，不知为什么，舒云却忍不住想哭。她使劲地咬着嘴巴。半响说，“我第一次看海，就是这里，和方晓，十年前。”舒云眺望前方，那里，有一艘货轮正要远航。
“我非常理解你的感受。真是抱歉了。早知道，我就会请你换一个地方见面的。何必自苦呢。方晓也不会希望你这样吧。”离歌伏在栏杆上，眼睛也在追随着那个货轮。
舒云心中动了一下。偷眼看看离歌的侧脸，竟和方晓的侧面有几分相似。正看着，离歌突然转过头来，笑道，“咦，偷看我干什么？是不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舒云有被他逮个正着的心虚。白他一眼，飞快地掉转头。风吹的舒云的头发向后飞去，舒云的心情，竟不似方才那样伤感了。
“你和你的女朋友一起看过海吗？”舒云问离歌。
“没有。”离歌好像是犹豫了一下，“你是第一个和我单独看海的女孩。”
“真的？”舒云侧头问离歌，不太相信他的话。“你没有邀请你女朋友和你一起去看海吗？”
“真的没有。你是第一个。”离歌很认真地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离歌的话，舒云就是不由自主地相信。在虚拟世界里是这样，如今面对面站着，离歌的话，对舒云来说，都是真话。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黎歌。黎明的黎，歌曲的歌。你呢？”黎歌定定地看着舒云，仿佛在猜她的名字。
“锁心啊。”舒云坏坏地笑，明知他要什么，就是不想给他。
“嗨，这就不对了啊。”黎歌稍带夸张地叫，“我们这么大老远的来，轻轻松松就对上暗号。你的心锁，也该打开了吧。”
舒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就像在网上的时候，每一次，黎歌都是哄得舒云很开心，这，也是为什么舒云决定见他的最主要的原因。他会让她感觉到被重视，被珍惜，被呵护。女人从男人那里能要多少呢，这些，就已经足够了，至少对舒云而言。
“好吧，不逗你了。”舒云止住笑，“我叫舒云。舒服的舒，云彩的云。”
“舒云----”黎歌抬头看看天空，“啊，就是你了，舒服的云彩。”他指着一块离他们最近的云彩兴奋地喊叫，声音里透着孩子般的淘气。
 
4，
 
当舒云跟邱娟讲述他们见面这一刻，她初初心动的时候，邱娟更关心的是他们的后来。后来呢？邱娟一次次地打断，终于让舒云没有了细细回味的心情。
“后来---”舒云停了停，故意卖了个关子。“你就这么现实？可不可以注重一下过程啊？后来，就是我在这里给你讲故事了。”舒云自己先笑起来。
邱娟恼恨地拍了一下舒云放在键盘上的手，“不说是吗？我把你的电脑从窗口扔出去了，叫你再也联系不成那个帅哥。”
舒云急急地护住电脑，好像邱娟会来真的似的。“好了，阿娟，别闹了。我说好了。”
可是，该怎么说呢，那些心里的细细密密的感动，和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的柔情。那是除方晓外，她从不曾给出过的心动神摇。
那天，在海边，站在黎歌的身旁，舒云觉得自己，就像是在风里飘着，迷乱乱的，做梦的感觉，好像太空漫步般。
不过，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舒云，她，一个单身女子，和他，黎歌，一个单身男子，经网络相识，如今相见在青岛的海边，并肩站立在一起。他们是那么相称的两个人。以致那个卖花的小女孩，那么唐突地对黎歌说，哥哥，这么爱姐姐，就给姐姐买束玫瑰吧，姐姐好漂亮。
那一刻，舒云害羞极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不过，这样被人误会倒是第一次，何况误会的还是她已经有一些动心的黎歌，仿佛她的心思，被小女孩一下子说破，却又怨她不得，暗自又羞又急，恼不得。
黎歌倒是很大方。听小女孩这么说，没有丝毫犹豫，掏钱就买了一束玫瑰，然后，郑重地把玫瑰握在手里，看了一会儿，又凑上去深深地闻了一下，做晕倒状。
舒云看着黎歌只是傻呵呵地笑。其实心里很是紧张，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半生不熟的，他的玫瑰，倒真的不知该接还是不接了。舒云转头看海的远处。
“咦？你不喜欢玫瑰吗？”黎歌探过头来问。眸子里尽是笑。
“你又没有打算给我吧？看你抱得那么紧，估计是舍不得。男人很少有收到玫瑰的时候，买一束自己安慰自己好了。”舒云强自镇定地取笑黎歌。
“嗯，倒也是这样。不过，”黎歌正了正神色，“今天这束花是送给你的。鲜花配美人。有你在这里，若我还抱着花不放，它们都会觉得委屈。” 
说着话，黎歌把手里的玫瑰递到舒云眼前。
舒云看看玫瑰，又看看黎歌带着笑的双眼，嘴里说着，“我不要。”两只手却不由自主地接过花来。黎歌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舒云赶忙假装低头去闻花，脑袋却晕晕的，耳朵里听见黎歌带着笑的嘲弄，“口是心非。小女人。”
舒云的脑袋一下子清冽起来。此情此景此话，竟像极了当年的方晓。舒云下意识地抬头看黎歌，眼睛里一片冷清，舒云的心里喊，方晓，是你吗，是你让黎歌来的吗？
“你真美。”黎歌看着舒云，忍不住说，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调侃。“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真觉得，你就是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里的那个晶莹剔透的直子。”
直子----那本书，舒云只是草草看过一遍，在方晓离开后。那里面的直子，和她像吗？也许，会有那么一点吧。每一个女人，都会有是直子的时候。不过，如今，她要比直子现实坚强许多……
“后来…….”舒云理理自己的思绪，“我们一起坐飞机回来。然后……接着在网上聊。”
“就这样啊。”邱娟颇为失望，“我还以为会发生点什么呢。牵手啊，拥抱啊，或者，更进一步啊……”
“想什么呢你。”舒云笑着打断邱娟。“拜托你，写小说呢。才哪儿跟哪儿呢，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这算什么。”邱娟耸耸肩，不以为然，“现在都什么年代了，E时代了。谈恋爱当然也讲求高速效率啊。你这么老古板，怪不得让方晓等得花都谢了，人都没了……”
邱娟自觉失言，赶忙打住。舒云的心沉了沉，不过，脸上并没有太多变化。
“我就是这样啊。改不了了。”舒云笑着打破僵局。
“喂，有邮件！”邱娟兴奋地大叫。那封邮件真是来得及时啊。
是黎歌的。
舒云打开，并没有忌讳邱娟在场。邱娟倒是自觉躲到一边去了。刚才那么过分，总要自己知道一下进退了。舒云笑笑，没有理会邱娟。她知道邱娟的脾气秉性。
“舒云，”自从黎歌知道舒云的名字后，就坚决不叫她锁心了，他说，那样，他总觉得在对着一块铁疙瘩说话。舒云多好，柔软温暖。
“舒云，明天一起去香山好不好？枫叶红得正好。今天刚和同事去过。不过，更想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舒云看着邮件，脸上慢慢地有了笑意。不知为什么，黎歌的话，读起来，总是特别的温暖。
红叶……舒云仿佛能看到那满山的红叶。她已经有一些期待了。
 
5，
 
当舒云在约定的地方看到黎歌的时候，虽然，这只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远远地，舒云却有一种旧日相识的气息扑面而来，那种心房酥软的感觉，重回到舒云的身体里，那是自方晓走后就不再有的心动。
黎歌微笑着向舒云迎来，明亮的眼神闪动着欢快的光。
“你来了，这么准时？我还以为你忘记我的样子了呢。看来----”黎歌卖了个关子，不说了。
“看来什么？”舒云好心情地明知故问，盯着黎歌的眼睛笑。
“看来，你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黎歌眨眨眼睛。“来，认识一个朋友吧。刚巧碰上的。”说着，黎歌让了让身子，一个男子进入舒云的眼帘。
“你是……”舒云呆了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那个男人很明显地意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就是锁心？黎歌的朋友？你……你不是舒云吗？”
“天啊----”舒云恍然大悟，“你是林乐天！”舒云大叫，“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一旁的黎歌一脸的疑惑，“你们认识？”
“是啊，”还没等舒云答话，林乐天抢着说，“舒云是我的小师妹呢。当时我们的系花。可惜早早有主了，很多男生都得了四年的相思病。”林乐天笑着说完，又眉头一挑，“咦，你们家方晓呢？吹了？”
舒云的脸慢慢阴沉下来，眼泪渐渐涌上来。林乐天的短短的几句话，就把她轻易地带回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那个再也寻不见的人，可会知道，他把曾经最爱的女孩独自留在尘世里，在所有可以回忆过去的瞬间，一个人哭泣。
“你干什么呢！”黎歌狠狠地推了林乐天一个趔趄。“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
林乐天不明所以地看看舒云，再看看黎歌，“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舒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嘴角牵动一下，“方晓走了，出车祸了。”说完，舒云又很快低下头。她不想在两个并不是特别熟悉的男人面前流泪。方晓也不希望她这样。
林乐天呆在那里半天没说话。过了很久才想起来似的，“舒云，对不起。”然后，他轻声叹口气，拍拍黎歌的肩膀，对着黎歌说，“你们玩去吧。不要因为我破坏了你们的兴致。”
又转过头对舒云说，“改天我们一起聚聚吧。我请你吃饭。黎歌有我的电话。我先走了。”
说完，林乐天也没等他们答话，转头就走了。舒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林乐天，好像老了很多似的。他比邱娟大四岁吧。35岁的男人，背影看起来，竟是这么落寞。
那天，因为林乐天的出现，舒云变得心事重重。满脑袋都在想，怎么告诉邱娟这个消息。邱娟一定很惊讶吧。该让他们见一面，聚一下吗？
“你不舒服吗？是不是因为乐天他说的话？你别介意。他就是这样的人，比较随便。”黎歌小心的解释，生怕舒云还在为刚才的事伤心。
“没有。我了解他。咦，你怎么认识林乐天的？”舒云是觉得奇怪。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我们是室友啊。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我们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三年。真是太巧了。算不算是有缘千里来相会？”黎歌有了调侃的心思。
舒云却没有笑。她想问的很多。却又觉得不知该不该问。黎歌，毕竟也是一个还算陌生的朋友吧。她其实是连他的过去都不知道的。不是陌生又是什么。所以，当在他们爬鬼见愁的时候，舒云好像没有看见黎歌伸过来的手一样，一个人坚持着爬了过去。我必须靠自己。舒云对自己说。她想起了当初邱娟因为林乐天提出分手悲痛欲绝的样子。男人原是那么不可依靠的。连方晓，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