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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城诗话 词牌里的故事：忆秦娥（荒城冰月）

咱们中文有个成语是“吹箫引凤”，它的女主角叫秦弄玉。是春秋五霸之一秦穆公的爱女。典出西汉著名文学家刘向的《列仙传》：
“萧史者，秦穆公时人也，善吹箫，能致孔雀、白鹤于庭。秦穆公有女字弄玉，好之，公遂以女妻焉。日教弄玉吹箫作凤鸣。居数年，吹似凤声，凤凰来止其屋。公为作凤台，夫妇止其上，不下数年。一旦，皆乘凤凰飞去。故秦人为作凤女祠于雍宫中，时有箫声而已。”
细读此篇得知，萧史是弄玉的丈夫，居然每天教她吹箫学凤凰叫，难怪能引来凤凰。久而久之居然把凤凰训练成了坐骑，最后夫妻二人骑着它们成仙去了。（想起咱们现在个体户有经营燕窝的，也是用录音机学海燕叫，引它们来做窝。）话说有次大诗人李白喝醉了，竟想起了这位秦弄玉，于是也跟俺一样口占了一首（俺现在正醉着所以有点儿狂啊哈哈）长短句：

忆秦娥（唐·李白）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俺大胆地猜想，李白当时绝对想不到他这首长短句居然变成了后人的词牌。李白那个时代诗人们还不填词。题目中的秦娥是谁？就是秦弄玉。
若问这位秦弄玉为什么这么出名？因为他爹厉害呀。这秦穆公可是春秋时著名的五霸之一，其他那四霸是：齐桓公、晋文公、宋襄公、楚庄王。（个见以为其中的宋襄公根本没有资格称霸，他就像斯大林和毛太祖过世之后阿尔巴尼亚的霍查一样，以为该轮到他当无产阶级的首领了。哈哈。）
俺人老话多，好跑题啊，赶紧再回到秦穆公，此人首先是最善于发现人才，最出名的那次是用五张羊皮换回了被囚在楚国百里奚。他担心让楚国人知道百里奚是一位大才，不敢出重金，反而说百里奚曾是秦国的奴隶犯了罪，愿意出五张羊皮把他换回去治罪。楚国居然被骗。后来这个百里奚之于秦穆公，就像诸葛亮之于刘备。在军事上，秦穆公曾跟强敌晋国玩过一把狠的：渡过黄河之后，竟将渡船全部焚毁，凸显誓死的决心。大胜！后来项羽的破釜沉舟其实是跟他学的。最令人佩服的是秦穆公不喜欢“窝里斗”，反而往西打，夺外国人的土地，开疆千里，称霸于西戎。
这么一说这位秦弄玉出名实在不冤枉。哪像咱们现代的浪荡公子，爹才是个派出所的所长就狂得不得了，实在可耻。
人死之后功过总得被后人评说，秦穆公的“过”是什么？被指责最多的是让三位猛将为他殉葬。典见《左传》:
“秦伯任好卒，以子车氏三子奄息、仲行、针虎为殉，皆秦之良也，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 

这首《黄鸟》后被孔子录入《诗经》，请看：
秦风·黄鸟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鍼虎。维此鍼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细读这首诗，其中的“奄息、仲行、鍼虎”就是这三位猛将，他们的姓是“子车”。最恐怖可怜的是这句“临其穴，惴惴其栗”，形容他们在即将被封闭进墓穴时的恐惧。这首诗分三段儿，每段儿最后都是：
“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译成现代汉语大约是：
“苍天哪，你怎么能毁了我们的猛将？如果能代替他们的话，我们都愿意挺身而出！”
诗人都是如此，酒醉了脑袋瓜子一热，啥都敢说。真要揪住了把他也往墓穴里硬塞的话，他立马尿了。哈哈。这里的“天”其实就是谴责秦穆公。想起孔子那句“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大家都记得孔子毕生的追求就是“克己复礼”，“复礼”者大致上是遵循古制的意思。现在阅读文革资料，孔子当年也是因此被痛批。然而这句“始作俑者，其无后乎？”的含义却大有争议。为什么？因为孔子的思想理论最强调的是“仁”，仁者爱人，怎么会诅咒第一个“用假人来代替真人陪葬”的人呢？怎么会说他会断子绝孙呢？所以有历史学家认为：最开始兴起的才是用假人陪葬，可后来贵族们越玩儿越奢侈干脆改用真人了。所以孔子才骂那个“首先用假人来陪葬”的人，如果没有他根本就不会有“陪葬这个制度”的产生。这争论实在让人莫衷一是。更有人以为这三位猛将是因为忠于秦穆公才自愿陪葬的，有点儿像“桃园三结义”那种“不能同日生，但愿同日死”的韵味。如晋代陶渊明有一首《咏三良》就是这个看法：
弹冠乘通津，但惧时我遗。服勤尽岁月，常恐功愈微。忠情谬获露，遂为君所私。
出则陪文舆，人必侍丹帷。箴规响已从，计议初无亏。一朝长逝后，愿言同此归。
厚恩固难忘，君命安可违！临穴罔惟疑，投义志攸希。荆棘笼高坟，黄鸟声正悲。
良人不可赎，泫然沾我衣。
请见这句“一朝长逝后，愿言同此归。厚恩固难忘，君命安可违！”
苏东坡居然和了一首《和陶咏三良》却以为这三位猛将忠诚得不值：
此生太山重，忽作鸿毛遗。三子死一言，所死良已微。贤哉晏平仲，事君不以私。
我岂犬马哉，从君求盖帷。杀身固有道，大节要不亏。君为社稷死，我则同其归。
顾命有治乱，臣子得从违。魏颗真孝爱，三良安足希。仕宦岂不荣，有时缠忧悲。
所以靖节翁，服此黔娄衣。
这句“三子死一言，所死良已微”是啥意思？人莫非可以说话不算话？一言九鼎不是成了空话？苏东坡其实是胆小怕事的人，他要乘风归去，又怕高处不胜寒。哪比得上人家李白？可上青天揽日月！
古人大约写了五百多首《忆秦娥》，能写得像李白那么大气豪迈的委实不多。毛太祖一首《忆秦娥》却广为人道。请看：
忆秦娥（现代·毛泽东）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这首词的霸气仅“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一句就足够了，其它则都是陪衬，另外也隐约有古人诗句的影子，如：长空雁叫、霜晨月、马蹄声、“喇叭”则是直接使用现代语汇，所以俺誉太祖为“老炮体之鼻祖”，哈哈。把山的连绵起伏比喻成大海的波涛也很新颖。而把残阳的颜色比喻成“如血”则古也有之。
让俺借着酒力也跟古人掰一把手腕呗：
忆秦娥 北海人家（荒城冰月）
西风咽，荒城弱水捞冰月，捞冰月。梦编残网，鬓堆残雪。
火烧北海涛如铁，鹏生鲲化山明灭。山明灭。万钧飞起，九霄飞裂。
俺们是北海人家。庄子非得说俺们“北海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吓得俺们一家子凡出海就怕遇到“鲲”。您说这鲲若浮在水面上不得像山一样大？从而有了俺这句“鹏生鲲化山明灭”。庄子还说了，“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鲲都这么大，化成了鹏也小不了，飞过了头不得把天撞裂喽？所以又有了句“万钧飞起，九霄飞裂”。
所依【忆秦娥】格律：
中中仄（韻A）。
中平中仄平平仄（韻A）。
平平仄（叠上句的最后三字）。
中平中仄，
中平中仄（韻A）。
中平中仄中平仄（韻A）。
中平中仄平平仄（韻A）。
平平仄（叠上句的最后三字）。
中平中仄，
中平中仄（韻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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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荒城冰月于2024_10_14 7:32:05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