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挑着担子走到桥头时，桥头的女子已经在唱歌了。她的歌声低沉而悠长，像是在诉说一个古老的故事：“鞋儿丢了，路难行，路难行；肚儿空了，心难静，心难静。” 她站在那里，目光游离不定。
道士长相古怪，头戴破旧道冠，眉毛有一半是自己剃掉的，另一半是不小心烧掉的。道士走到桥头，停了下来。他今天要卖鞋和馒头。他坚信这两样东西，是人活在世上的根本：有鞋，能走路，有馒头，能填肚。
桥头榕树下的老头静静坐在桥边的石阶上，已经听了一整夜了。他一动不动，双手拄着拐杖，眼睛半闭半睁，仿佛随时会从这个世界里溜走，却总在听着那歌。他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这女子站了一夜，一直在唱歌，是不是想跳河？他不敢离开，生怕自己一走开，她就会纵身一跃。
老头的腿早已麻木，但他始终不敢挪动一步，只觉得自己的责任重大，一定要守在这里，劝住这即将跳河的女子。
道士来到桥头，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是一惊。他心想：这老头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走上前，笑着说：“姑娘，鞋丢了吧？我这儿正好有鞋卖。”他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静，老头也抬头看了看他。
女子一听到声音，猛然松了一口气。她转头看着道士，眼神中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释然：“原来是你啊。。。。”她轻轻自语了一句，声音几乎听不清。
道士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女子顿了顿，低声说道：“我站了一夜，不敢往前走，因为看见桥头有个老头一直不动。我以为他是坏人，想劫。。。道，所以只能在这里唱歌壮胆，想让他走开。”
老头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哈哈大笑：“我一夜不敢走开，还以为你要跳河呢！你唱了一夜的歌，我也听了一夜，哪知道你只是怕我！”
两人面面相觑，突然间一场误会浮出水面。双方都被对方的沉默和坚持吓住，却在各自的误会中坚守了一整夜。
道士大笑，抬手拍了拍担子：“姑娘，你的鞋丢了？我这儿正好有鞋卖。”他笑得露出两颗残缺的牙，得意地看着自己的鞋摊子，鞋子大小各异，但都有些破旧，看着不像是新的。
“你看看，可都是牌子货哦，就三道杠那个。叫什么来着？。。。对，阿迪得瑟。“
女子望了望鞋，摇了摇头：“道长，鞋我不要，我饿了。。。只想先把今天的早饭打发了。唉，穷人好难。” 她指了指肚子，面色显得更为苍白。
道士一愣，心里却生出一丝怪念头：这女子为什么只提饿，不提鞋？这不是个道理啊。鞋子，是走路的根本；没有鞋，怎么走路？可饿肚子嘛，倒是可以忍忍。
“姑娘，我这里有鞋，也有馒头，”他将一只馒头从怀里掏出来，神秘地笑道，“你饿了，可以先吃这个，再买鞋也不迟。”他话说得特别慢，仿佛一言定乾坤，世间万物皆由这馒头而解。
女子却摇摇头，说：“我没钱，只能买一样。鞋不重要，我只要馒头。”
道士有些不悦，冷冷道：“鞋才是关键，鞋子能走远路，解决远方的饥饿。馒头嘛，吃了不过是暂时的。”
这时，旁边的老头突然发话了：“道长说得对啊，鞋子比馒头重要。这世道，走路比吃饭难多了。”他边说边点头，仿佛见过无数失鞋不失志的人。
道士得意地看了老头一眼，仿佛找到了知音。
但女子依旧摇摇头，声音轻得像风：“道长，你们说得都没错。但我现在饿，先吃饱了再走路吧。路虽长，总要一步步走，我宁可赤脚走远，也不愿饿着肚子。”
老头皱了皱眉，觉得这话似乎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是自语：“奇怪，真奇怪，这鞋和馒头的道理似乎打了个结。”
道士也糊涂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宁愿饿着也不要鞋？鞋明明才是通往远方的钥匙。
就在这时，一阵秋风吹过，女子的歌声再次响起：“鞋儿丢了，路难行，路难行；肚儿空了，心难静，心难静。”
忽然，女子弯下腰，脱下那只破旧的布鞋，轻轻地放在桥头。她赤着脚，转身离去，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
道士望着那只鞋，心里生出一丝荒谬的感觉。他卖了一辈子鞋和馒头，却从未想过，有人竟会宁可赤脚走路，也不愿为了走远而忍饥。
老头叹了口气，摇摇头：“世道荒唐啊。”
道士望着桥头，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或许，他一辈子也走不出这鞋与馒头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