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彩虹三部曲  第一部

革命與玫瑰

第一章  第七回

發洪水沖垮大操場  下決心基建勞動停
新兵学员入伍教育第一課， 基建勞動， 自己動手修操场，并未因顾明忠私自离队而停止。 在基地召开的中层干部会議上， 不少区队干部反映這種劳动强度過大， 要求领导考虑， 是否把這個工作包给專業建筑商。
学员们在勞動中， 幾乎每個人手上都磨出血泡， 肩膀压的红肿， 而且累的晕過去的就有十几个， 这样下去可能会出大问题， 顧明忠明顯就是被累跑的。

这种意见遭到主管基建工作的副司令员张文斌大校的坚决反对。 他认为， 这些都是实际情况， 但是大家看问题只看到消极的一面， 而没有看到积极的一面。 

他认为，这是難得的锻炼這些学生兵的大好机会， 不如此， 他们就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革命战士。他要求各区队幹部，要发扬延安抗大精神， 回去做好政治思想动员工作， 共产党员， 共青团员要起带头作用， 组织劳动突击队，為大家做表率 。

他还要求基地所有干部， 除去工作实在离不开的， 从明天开始， 都要全天， 或者至少半天参加基建劳动 。基地司令员易木，在会议上支持了张文斌的意见， 但是強調，要保證學員有足夠的休息時間， 要注意勞動安全，並且一定要做好生活保障工作，特別是搞好伙食，讓學員們有足夠的營養，在勞動過後，可以迅速恢復體力。

第二天， 张文彬带领基地全体在家干部， 出现在劳动现场， 跟学员们一起，運土搬石头。  基地司令员易木也到工地上和大家一起劳动。 他们的带头作用，感染了新兵学员， 劳动竞赛，又热火朝天地开展起来。

英文系三区队八班长张晓山， 是一个来自东北黑土地的高中毕业生， 他是一個典型的東北大漢， 身高一米九， 是這批新學員裡， 個頭最高的一個。 

他從小就跟著父親上山打獵， 採山貨， 練就了一副鐵打似的好身板， 上中學時又酷愛踢足球， 在少年業餘體校受過專門訓練， 所以不但力大無窮， 而且身手靈活矯健。 

在這批學員裡， 能和他相比的， 就是上海來的朱曉明， 他們兩個人個頭差不多， 一個面孔白淨秀氣， 一個面孔黑黑粗獷， 被學員們私底下， 稱為黑白二將

張曉山带领班里学员陈明， 李士其等冲锋在前， 创造了一天完成土石方的最高记录， 夺得了劳动竞赛红旗。第二天， 西语系二区队三班长朱晓明，带领全班新兵学员拼死拼活，幹了一天，又把红旗夺了回来。 

劳动场地上几千名年轻人，加上参加劳动的各级干部， 都卯足了勁，玩命幹，拼命幹。 劳动现场红旗招展， 熱火朝天 ， 广播喇叭裏，不斷播出鼓舞人心的革命歌曲， 不断地报告各区队的劳动进度 。就這樣， 经过十多天的努力奮戰，  操场外围长五百米，高兩米的石墙只差不到十米，就完工了。

张文斌指示後勤部干部， 深入学员食堂，把伙食搞好。 保证学员们有足够營養， 支撑這種高强度劳动，确保修建操场任务完成。

基地的几个新兵学员食堂，为此开展竞赛， 每天比着，看谁送的饭好吃。  结果， 有的送猪肉白菜大包子， 有的送米饭馒头红烧肉。 几乎所有的食堂， 都把留待冬天过年才杀的猪，都提前杀了， 为学员们改善伙食。  干的筋疲力尽的学员们，每天中午，吃着食堂送来的丰盛可口饭菜， 精神和体力倒也恢复的快。

张文斌要求，基地医务所的医生护士，除去必要值班人员， 全部帶著藥箱，到劳动现场， 为劳动中手脚磨破，以及意外受伤的学员们，提供及时治疗。

易木司令员兼政治委员， 指示各系政委，各区队政治指导员，考察新兵学员， 在勞動中的表現， 为以後在新兵学员中发展党員，团员做准备。

操场围墙最後合攏那一天， 天气热的出奇， 一丝风也没有。担任和攏工作的学员们在现场累的汗流浃背， 干脆光着膀子， 只穿條褲衩干。快到中午时，  眼看圍牆就要完成合攏，突然空中狂风大作，  厚厚的乌云飛快聚攏，很快就布满天空，本来骄阳似火的藍天忽然變黑了 。 

被汗水和燥热，折磨的幾近虛脫的学员们，感到非常舒服，当他们高兴地感谢老天爷，帮他们驱赶了让人无法忍受的高温暴晒， 而欢呼时， 一场大暴雨， 無預警地，铺天盖地，下了起来。

现场毫无准备的几千名干部学员， 浑身被雨水淋的湿透，  劳动被迫暂停 。各区队干部开始还不在意， 认为这种暴雨， 來的快， 去的快，下的时间不會长，没有及时作出反应。 

但是与他们的预料相反， 暴雨不但没有停止之势， 反而越下越猛， 雨水几乎分不出点，從天上落下來， 打的人睁不开眼睛。操场工地上， 一棵树也没有， 被雨淋的无处躲藏的干部学员，个个都被浇成落汤鸡，一下子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在现场的副司令员张文斌，看到這種情況，  下令停止劳动，所有人员集合撤回基地。正当各区队干部，在暴雨下收拢队伍准备撤离时， 一种令人心悸，雷鸣般的巨响从远处传来， 讓人无法控制，感到心惊肉跳。

大家不约而同地向响声發出处望去，只见山沟尽头深处，忽然出现了足足有几十米高的洪水，象一堵黑壓壓的高墙，咆哮着向下游冲来。

“ 不好， 山洪爆发了 ，大家跟我来， 向山坡高处撤。”  在部队参加过抗洪抢险， 对此有经验的英文系三区队队长，张平中校， 向刚刚聚拢的队伍喊道， 带队就向与基地相反方向的山坡高处跑去。 其他区队的学员，干部见势不好， 不管是否队伍集结完毕， 也跟着张平所带的队伍满山遍野地，向山坡高处狂奔。

张平的果断处置， 救了这几千名干部学员的命， 不到五分钟， 那股狂奔的洪水已经冲到施工地点，将未完工的操场完全淹没，水位急速上升，工地上的工具，物品以及干部学员们脱下，來不及拿走的衣物，都被洪水冲走。 

随着水面迅速升高， 本来几乎干枯无水的河谷， 迅速变成了一条超过兩百米宽，水深十几尺， 咆哮着向下奔流的大河。那些跑的慢的男女学员，以及干部们， 被困在水中， 大部分水深及腰，有的就要没顶， 还有几个被洪水冲走，水面上只露出双手，  处境十分危险。 

已经跑到山坡高处的区队长张平见此大声喊道 ：” 不会游泳的继续向高处撤。 会游泳的跟我来。 “   带头又向山坡下面跑去， 跳进水中接应那些在洪水中挣扎的人，後面有十几个干部学员也随他一起跳下水，救援被洪水困住的干部学员。 

随着水势不断升高， 几千名干部学员不断地繼續向山坡高处撤退，直到洪水上升速度减慢， 所有的人才到达暂时还算安全的山坡高处。

刚刚的慌乱撤退， 打乱了所有部队建制， 已经撤到山坡高处的副司令员张文斌，下令各区队迅速清点人数，确认是否人员全部脱险， 清点结果显示， 一男两女，三名学员下落不明。 

当时大雨瓢泼，洪水水位繼續上升， 根本无法對失蹤人員进行搜救， 这令副司令員张文斌，有關区队干部心情十分沉重， 却又无可奈何。 

张文斌下令以区队为单位， 继续向山坡高处撤退， 以防洪水继续上涨。 各区队干部要负全责， 保证学员安全。

学员队伍中不少人处境狼狈， 由于撤退时慌忙， 脱下的衣物都来不及拿， 有人光着膀子， 有人身上只剩下一条短裤 。 即便那些衣物还在的人， 也是浑身湿透， 湿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 。

这场仍在不停地下的大雨，使山谷裏气温迅速下降。 干了一上午的新兵学员，已經累得筋疲力竭， 再加上刚才逃命的一阵狂奔，几乎耗尽了浑身力氣。因为情况紧急， 當時没有感觉。 现在停下来， 浑身湿透，站在暴雨仍然下个不停的山坡上，  又冷又饿，飢寒交迫，有人上唇不接下唇，直打哆嗦 。

不过年轻人毕竟精力充沛， 虽然看起来一时陷入困境， 但他们知道，基地就在对面山坡上， 不會丟下他們不管，一定会想方设法帮他们脱险。他们呆着无事可干， 有些人就又从山坡上往下走， 观察河水的情况。眼尖的学员指着河中间喊道：“ 快看呀， 水里那是什么 ？ 好像还有人！”

許多学员聽到喊聲都跑下来看， 急速奔流的洪水中，有连根拔起的大树， 有猪， 有牛， 有羊，甚至還有整棟的房屋， 随着河水咆哮而下。 

“ 有人， 快看， 中间那棵大树上。” 一个女学员的喊声引起大家的注意， 可以清楚地看到， 好象是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 抱在一棵大树上， 向下冲过来。

这时， 喊话的那位女学员，急速脱去上衣， 纵身跃入水中， 顺着急流而下， 向水中有人的大树迅速地漂过去。

“ 危险， 不准下水， ” 区队长张平急忙大聲喊叫制止， 但是已经来不及。 听到喊声， 其他几个也要下水的学员才停下来。 

“ 是谁 ？刚才那个下水的是谁 ？” 张平急促地问 。

“ 三区队一班长顾月红。” 旁边的女学员南红，应声答道。

这时几乎所有山坡上的干部学员，都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个跳下水的顾月红身上， 為她的安危捏一把汗。大家看到她很快接近了那棵上面有人的大树， 抓住了樹的枝条，但是水流太急， 一会儿， 就连人带树被冲的不见踪影。  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 为她和树上的人，安危担心。

这时， 大家看到顺流而下的水中，有不止一个人被冲下来， 是死是活不知。有些学员向区队长张平问道：“ 区队长， 我们是不是應該下水救人？”

区队长张平自己心中也很为难，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為好。 他对大家说：“ 现在洪水太猛， 下水救人危险太大， 所有人回到山坡高处安全地带， 没有我的命令， 任何人不准下水。关于下一步的行动， 我要请示张副司令员。”

站在山坡上的张文斌副司令员，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对那个跳下水救人的女学员安危担心。  这么大的洪水， 稍不小心， 就有生命危险。 

对刚刚发生的這一切， 虽然他對情况还不完全了解， 但是他知道， 这是一场没有预警，突发性的巨大自然灾害。  他自己有责任，确保这几千名干部学员的安全， 所以， 还没等區隊長张平來向他请示， 他就派人召集所有区队干部开紧急会议。 

会上他宣布， 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保证这几千名干部学员的安全， 争取尽快脱险。 为了保证人员安全，没有他的批准， 任何人不准下水。目前已知就有三名学员失踪， 再加上刚刚跳水救人的顾月红， 已经有四个学员的生命安危令人担忧， 目前最重要的是不能再增加新的人员傷亡。  

他要求区队幹部要作好学员的思想工作， 稳定人心， 坚信基地领导会尽快帮助他们摆脱困境。另外他选了两名水性好的警卫战士， 在水势缓和时，下水争取漂游到对面，回基地报告情况，并请求支援。

区队长张平在会上提出， 看來当地群众受灾严重， 作为人民子弟兵， 我们不能袖手旁观。  那么在保证新兵学员安全，和帮助群众救灾两者之间，应该如何掌握分寸 。

他提出新兵学员中，已经有人提出这个问题， 就是在水中有遇险的老乡， 我们要不要救 ， 这个问题不能回避。 我們不能看到群众受灾， 有生命危险， 卻视而不见，見死不救。

经过大家讨论， 张文斌综合大家意见， 并询问谁的水性好以後， 张文斌决定，由区队长张平负责， 从干部学员和警卫战士中选择水性好的人组成救人小组， 发现有遇险群众尽力进行抢救。  但前提是，要保证救人的干部學員的生命安全， 没有把握不要冒险， 絕不能轻举妄动。

暴雨导致的山洪爆发， 把几千名修操场劳动的干部学员，困在基地对面山坡上的事， 基地司令员易木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在基地主体所在的山坡上， 地势低的两处楼房， 已經被水淹沒了一半。 

由于事发太突然，他也有些措手不及。易木召开基地党委紧急会议商讨对策， 决定由他负责， 组成有政治部主任吴镇宇， 后勤部长王承泽以及训练部长王峰志参加的，救灾紧急领导小组，  把目前留在基地的干部战士緊急動員，組織起來，开展救灾搶險工作。 要想方设法， 尽快让基地被困的几千名干部学员脱险， 同時准备对附近受灾群众开展救助。

会议後， 留在基地的人员紧急集合， 由司令员易木亲自做动员。  然後根据任务需要，把所有人员分组， 指定各组负责人， 交代不同的任务。  所有留在基地的人員，除非工作十分必要，無法離開的， 其它一切工作暂停，用全部精力投入救灾工作。 

易木用軍用專線电话，向军委办公厅报告基地受灾情况，电话中得知， 这是國土受灾面积相当大的一次突发性洪灾， 受災地區包括好幾個省，有多處水庫大壩坍塌， 包括基地上游二十公里处的一座水库， 上亿立方米的库容水下泄， 水库下游的许多村庄，都被洪水夷成平地， 成千上萬的人民群众遇难。整个災害詳細损失，尚在統計，中央正在收集各省市的情况， 有新进展再通知他。 

军委辦公廳負責人，告訴易木， 軍委領導指示， 洪水造成受災地區，多處公路铁路中斷， 目前难以派出人员支援基地救灾工作。 基地应该依靠自己的力量，抗洪救灾， 並尽一切可能对受灾群众进行抢救。 听完军委办公厅的情况介绍 ， 易木的心情，变的沉重起来。

就在基地方面全体人员紧张准备救灾工作时， 满身到處都是伤痕流血的学员顾月红，回到基地， 同时带来她从洪水中救出的一对母女。 

顾月红是來自江南揚州的高中畢業生， 從小就喜歡游泳， 水性非常好， 她參加過揚州市的青少年游泳比賽， 拿過一百米自由泳冠軍， 所以才有膽量， 在那麼大的洪水下， 一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 跳進洪水救人。 

她跳進洪水後， 根本无法游泳， 只能顺水漂流， 她用手滑水控制方向， 斜着向下方漂， 迅速接近水中， 那棵顺流而下的大树。 她抓住树枝， 仍然借用水的巨大冲力，引导大树向斜下方冲去。 算是她的運氣好， 也是她用力引導， 使那棵大樹後來撞上岸边。 也就是基地主体所在地一面的山坡， 她帮助树上的两个人爬上岸， 才發現，他们已經被水冲下去很遠很遠， 起碼十多里路之遙。 

两个获救的人是母女， 惊魂稍定後， 向顾月红讲述了他们的遇险经历。 她们的村庄已經全部被洪水荡平， 她和小女儿在水中抓住大树， 在顾月红的帮助下保住了性命， 但是村裏其他的人，包括在田裏幹話的丈夫和兒子的死活，她就不知道了。

易木向顾月红了解对面山坡上几千名干部学员的情况， 当他听说有三名学员，被洪水冲走， 下落不明後， 心情变的更加沉重。

听完顾月红的介绍， 易木看看衣衫不整， 浑身上下不知被什么东西刮出道道血痕的顾月红，这个看上去那麼柔弱的女孩，在如此大的洪水中，竟敢冒著生命危险，跳下水救人， 心中不仅對她充满敬意。 

他让人把那对母女带走，照顾安置， 然後告诉顾月红，去醫務室處理身上的劃傷，然後回宿舍更衣，吃饭休息。

顾月红问易木，几千名被困在对面山坡上， 饥寒交迫的干部学员怎么办， 易木告诉她，基地已经做了妥善安排，不用她操心。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 而且完成的很好。 她现在的任务就是治傷， 吃飯和休息。易木觉得一個如此柔弱的女孩， 在這種大災難中， 作的已经够多了， 不想再给她增加任何负担。

从顾月红口中易木了解， 並且他也可以猜到，当前被困干部学员，面臨的的最大问题， 就是饥寒交迫， 送饭給他们吃是第一要务。因此， 他要求后勤部长王承泽， 立即组织人員，想辦法給被困干部学员送饭， 或是送任何可以充饥的东西。

军务处长张志坚少校，临危受命， 被王承泽指派为送饭小組负责人。 他从基地干部和战士中，抽调水性好的十多个人， 组成送饭小组。 他們来到河边，研究如何通过那条宽兩百多米， 深度起碼有十多尺的大河，把几千人要吃的饭送过去。

张志坚是从战争年代战火硝烟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人， 平時任何困难，都难不倒他。 但是当他面对那条瞬间出现的，波涛汹涌，水流喘急的大河時，看了後也直摇头。  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 即使是水性好的人， 只身游泳过河都没有把握， 要把几千人吃的饭送过去， 比登天还难。

他回去向基地领导汇报， 易木会同後勤部長王承泽，亲自到河边探查， 看了以後， 也认为目前确实没有办法， 把几千人吃的饭送过去， 只好同意张志堅的意见， 等洪水稍微退落再说。 

他们分析， 这种暴雨一般是来得快， 去的快。 他要张志坚派人监视水情， 作好两手准备， 一旦洪水退落， 或者送饭， 或者派人把被困的几千名干部和学员接回来， 这才是最终的解决办法。

英文系三区队八班长张晓山，与其他几千名学员一样， 被困在山坡上， 没吃没喝又冷又饿。 他上午干活时， 因为出力大流汗多， 脱了衣服光着膀子干， 洪水来袭时， 没来得及拿衣服， 他班里的人， 幾乎都和他一样， 光着膀子被大雨淋着。

看到班里的人，被涷的嘴唇发紫， 冷的浑身发抖， 他觉得这不是办法， 应该为大家作点什么。可是在这个没有人烟的荒山上， 能幹點什麼呢？“ 

他用眼睛四下巡视， 看到远处一朵黄色的小花， 眼睛一下子亮了。 他跑过去， 用手把那棵开黄花的植物连根拔了起来， 就着雨水把泥土洗掉， 就放在嘴里嚼起来。 

然后他又用眼睛向四下看， 笑了： ”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太好了 。” 他开始用手从地上把一棵一棵的的草拔起来。 班裏學員看到他的行动， 都感到奇怪。 问他拔草干什么。

张晓山说 ： “  你们饿不饿 ？”   大家说：” 那还用问吗 ？“

张晓山说：”  我看了， 这个上坡上有很多可以吃的野菜， 我们把它们拔来吃， 虽然不好吃， 也吃不饱， 但至少可以充饥， 比什么都没有强。“   听张晓山这么说， 饥肠辘辘的学员们，一下子来了兴致。

张晓山说 ：” 不过不能乱吃， 有的东西有毒， 吃了会毒死人。“  听他这么说，同学们刚被提起的兴致， 一下子凉了一半。 有人问 ：” 你知道什么能吃， 什么不能吃吗 ？“

张晓山把自己手上的一大把野菜一株株地摊在地上说 ：”  我拔了一些能吃的野菜作样子， 你们来看， 这是蒲公英， 这是曲马菜， 这是野蒜， 这是马齿苋， 这是蕨菜， 这是荠菜， 这个山上宝物还真不少， 别小看这些野菜， 他们不但可以充饥， 有的还是清凉去火，能治病的好药材。 大家仔细看这些样品， 分头去找。 为了防止吃错了中毒， 大家把找来的野菜都集中到我这里， 由我最后鉴定， 等一会咱们会餐。“ 

听张晓山这么说， 大家都挺兴奋， 就分头到附近去找野菜。 这个山坡平常没人来， 自然环境没被人为破坏過， 所以野菜很多， 而且還都是一窝一窝的， 不难识别，不一会， 每个人都拔了不少回来。 

张晓山亲自把大家拔回来的野菜过目分类， 班里的人分工用雨水把野菜洗干净， 大家就一起吃了起来。 

張曉山让大家一样一样地吃， 边吃边讲解每种野菜的营养及药物功能。 大家奇怪地问，他怎麼知道这么多。 他说小时侯，经常跟父亲到长白山打獵， 采山貨和草药，吃野菜是常事。  不过那時，不光是吃野菜， 还有不少的山果， 榛子， 蘑菇可以吃。 有时打隻野兔，山雞烤着吃， 香极了。

张晓山的话，让大家暂时忘记了當前的尴尬困境， 虽然野菜大多苦的不行， 吃起来也就不那么难咽了。

张晓山一班人的行动，惊动了其他学员们， 许多人过来看热闹。 区队长张平也看到了。 当他弄明白张晓山的行动後， 心裏非常高兴。 他知道这么大的雨， 山洪爆发， 他们难以馬上脱险。 基地领导尽管着急， 这么大的洪水， 一时也无法对他们实施有效救援。 

而张晓山这个办法， 不但可以让大家暂时充饥， 而且可以分散这几千人的注意力， 有利于掌控大家的情绪。
张平向副司令员张文斌汇报了这件事， 张文斌正为这么多人没吃没喝， 又冷又餓的事着急， 听後马上召集区队长开会， 介绍张晓山班的自救办法，  然後以区队为单位，分散采野菜充饥。 

為了避免誤吃毒草，中毒危险， 各区队都指定专人，对野菜进行鉴别。 张文斌指定张晓山为野菜鉴别总负责人， 任何人有问题，可以向他请教。

实际上各个区队都有认识野菜的人， 许多区队长也都有这方面经验， 只是一时没想到这个办法。 会後这几千名干部学员，就满山遍野，开始采集野菜， 不但暂时緩解了饥饿問题， 而且因为有事幹了，一時瀰漫的沮丧情绪，也大有好转。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暴雨并没有按常规判断的那样， 很快就过去， 而是不停不休，连着下了三天三夜。  基地方面计划的送饭，和把被困人员接回来的计划， 根本无法实施。

被困在对面山坡上的几千名干部和学员在暴雨中， 虽然用采集野菜的办法，部分解决了饥饿问题，但是三天三夜下来，大部分人还是因为冻饿， 都几乎虚脱了， 很多身体弱的女学员， 开始生病发高烧。副司令员张文斌，本来就身体差，也病倒了。 他指定区队长张平， 代替他，临时总负责， 要想尽一切办法，保证这几千名干部学员的安全。  

山洪爆发的第三天， 已经失去耐心的军务处长张志军，挑选了十几名水性好的战士， 包括基地医务室的医生欧阳义雄，冒险从基地一面，冒着被洪水冲走的危险从激流中漂过来，他们都被水冲下去很远才上岸， 往回步行走十几里，才找到那些被困的干部学员。 

他们来时，每个人身上有一个油布包绑在背上， 里面是急救药品， 以及基地军人服务社库存的所有水果糖。有一名同來的战士被水冲走了， 没有上岸， 是否遇险， 他们也不知道。

张志坚到了以後， 先向大家转达基地领导，对大家的关怀和慰问。  张志坚告诉大家， 基地领导每时每刻都在关心着大家的安危， 正在积极想办法，帮助大家脱险。 然后把水果糖分给大家吃， 但是人太多， 一个人也就分了一块， 剩下的张平让分给病重的人。 欧阳医生忙着为生病的人进行救治， 但是人多， 药少， 只能尽着病重的人先用。 虽然他们带来的东西，連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但在精神上， 还是对大家，起到很大鼓舞作用。


直到第四天， 暴雨才停止， 天气放晴。 因为山洪爆发形成的大河水位下降，只有齐腰深。 基地裏所有的人， 由司令员易木带头， 在河水裏手拉手组成一道人墙，把被困在对面山上，三天三夜， 体力已经耗尽的学员干部， 沿着人墙保护， 安全撤回基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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