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产旅行探索世界的目的地之一，冰岛一向很火。

由飞机舷窗向下望去，会看见巨大高耸的冰川延至大地，在接近海边的地方变成一块块破碎的“白色浮岛”；也会看见白雪皑皑的冻原与海岸不断拍打的、几乎垂直矗立的杂黑悬崖。在诸多作家的描述中，冰岛是一片混杂着荒野与劲风的土地。


△无人机拍摄的冰岛一条形状奇特的河流穿过黑色沙滩。（图/视觉中国）

但冰岛对于中产的吸引力，远远不只是极寒风光。当文学影视作品构筑起旅行者对“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绮丽幻想，它亦被赋予了许多冒险和奇幻的意味。

冰川徒步、冰洞探险等活动也成了冰岛旅行清单上一定会被勾选的选项。 这些高度成熟的商业化户外项目，似乎让冰岛成为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可以用最小限度的风险来洗除班味，实现无痛探险的胜地。

但关于冰岛的探险体验，并非总像社交媒体上展现出的一般美丽无害。8月25日，冰岛瓦特纳冰川国家公园的一座冰洞坍塌，造成正在参观的23名游客中1人死亡、1人重伤。


△事故发生后当地组织救援。 （图/Vilhelm Gunnarsson / STOD2/ AP）

重返冰川时代，有时只是听上去很浪漫。

01

冰火交织的冒险胜地

冰岛，一直是探险的胜地。

这里有句几乎可以称为国民精神纲领的俗语——“Thedda Reddast”，大概意思是“总会解决的”或“船到桥头自然直”。法国启蒙运动作家孟德斯鸠认为，每一个伟大民族的个性和历史，都可以透过它的气候得到解释。

冰岛人酷酷的生活态度，同样与他们所处的气候环境密切相关。作为《冰与火之歌》的取景地之一，冰岛也许是世界上最有资格诠释“凛冬将至”的地点之一。冰岛作家约恩·卡尔曼说冰岛是一片荒芜之地，“年景不好的时候，这里几乎无法居住”。


△海岸边，陡峭的悬崖。（图/视觉中国）

在他眼中，冰岛的山很暴躁，每个坡都能致命，凄厉的风带着愤怒把刺骨的寒气一股脑地泼向人们，雨水在火山的熔岩里消失。人在残酷的自然中显得渺小，天地之间的距离也很遥远。

在如此冷冽的环境中长大，冰岛人也许是最具有探险基因的城市居民。 作家嘉倩曾在冰岛工作生活，她曾问过身边的冰岛朋友：如果火山爆发了，怎么办？

当地人豁达地将火山爆发视作一种景观——“有些人说，上次火山爆发时他们坐直升机去看了岩浆，很壮观，但忘了在火山前拍全家福，这次再有机会去，要带个好相机；有些人说，火山爆发会让冰岛的旅游业更发达，吸引更多游客来玩”。


△从高空俯瞰冰岛的活火山。（图/图虫创意）

丰富的地貌和奇观，也让冰岛成为“被探险圣体”，每年都有大量前往冰岛开启探险旅程的旅行者，而这样的探险风潮，甚至能追溯到1630年。

1630年，间歇喷泉“盖歇尔”（The Great Geyser）出现在欧洲人的文字记载中。彼时，许多欧洲探险家专门漂洋过海来冰岛看它表演。在记载中，“盖歇尔”最厉害的一次曾经把水柱喷到170米的高空。

冰岛当地为旅行者开辟了大量在别处绝无仅有的“探险项目”。比如，冰岛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允许旅行者进入火山内部徒步探险的国家。写出《地心游记》的凡尔纳并没有实地前往冰岛火山，而游客们倒是有机会走进“地球中心的入口”。


△（图/《火山挚恋》剧照）

除了火山，还有围绕冰原和冰川所衍生出的大量探险项目：蓝洞探险、冰川徒步、冰川浮潜等，应有尽有。

尽管人们想要征服冰岛的心从来没停过，但显然任何稀有的生命体验都是明码标价的，想要在冰岛短暂地做一名探险者就价格不菲。除了高昂的交通、生活费用，那些最适合拍出“人生照片”的探险项目，也都价格不低。


△一名男子滑绳进入冰洞。（图/视觉中国）

有冰岛旅游从业者在接受《中国经营报》采访时表示，有旅游公司推出了飞机俯瞰火山的行程，半小时超过200美元。“这还是坐小飞机的价格。如果坐直升机看火山，半小时价格可以在500美元以上。”

在冰岛旅游官方网站认证的具有火山徒步组织资格的旅游企业中，1至3人、行程近20公里、全程需要7—8小时的向导火山徒步团，单天价格超过1万元。

相对而言，冰川徒步和蓝冰洞探险是更加经济的探险项目，一般为20人左右的团队旅行，价格大多在千元出头。但将冰岛的探险项目全刷一遍，也需要万元左右的花销。


△冰川徒步。（图/视觉中国）

想在冰岛穷游，理论上可以，但实在很难做到，毕竟我们在旅行上奉行的，一贯是那句经典的四字真言——“来都来了”。这让所有体验上的花销在冰岛都显得必要，且可以忍受了起来。

02

离星际与神话最近的国度

探索、控制和征服一直是人类对待大自然的方式。而伫立在世界尽头的冰岛，带着无尽的诡谲奇观，无疑是人们最想尝试的宝藏之地。

至于冰岛对于人们的吸引力为何会如此经久不衰，原因大概有很多。总结起来也许真的像纪录片《火山之恋》所说的那样“人会爱上自己所知的事物，却更爱未知的事物”。


△一位摄影师如此评价：“冰岛是一个被神眷顾的地方，有外星球般的地貌和风光摄影所有的元素。”（图/图虫创意）

更别提冰岛一直是“外星感”这条小众赛道的TOP 1。有人将冰岛称为“月球”和“火星”的平替，无法抵达太空的人们，至少可以在冰岛的大地上尽情想象自己是一位星际穿越者。

事实也的确如此，冰岛的月球地貌曾得到盖章认证。20世纪80年代，美国航空航天局NASA就曾派遣一批宇航员来到冰岛，进行月球探险集训。


△最具有“外星感”的国度。（图/《星际穿越》剧照）

而冰岛的神话色彩，也同样为其附上了一层神秘滤镜。

在北欧神话中，像寒霜巨人这类“反派”角色往往居住在冷冽的苦寒之地，而北欧诸神所居住的“阿斯加德”则是一个气候更加宜人的地方。神话中善恶两方的不断征战，似乎也与现实中冰岛的“极昼”与“极夜”相对应。

一方面，冰岛有雄伟粗朴的山川，愤怒冷冽的海洋和峡湾；而另一方面，冰岛短促的夏天又有着长在的光明和荣茂的动植物。 无怪乎冰岛人会设想，宇宙是由冰与火的奇异混合而创造出来的。


△被绿植覆盖的瀑布。（图/图虫创意）

对于当代人来说，冰岛的景观也同样称得上是神迹。冰岛的森林覆盖面积只有1%，国土面积与韩国相近，但在这个不大的岛屿上，存在着1000多座活火山，在极夜来临时连续3个月见不到太阳。

此外，冰岛八分之一的国土被冰川覆盖，而夏季冰川消融，形成了形似岩石洞的喀斯特冰川。如今冰洞探险去得最多的地方，是欧洲最大的冰川“瓦特纳冰川”，这也是电影《星际穿越》里“曼恩星球”的取景地。

从外面看，冰洞的洞口与一般的岩石洞口没有太大差异；但走进冰洞就会发现，里面是一个神秘又奇幻的冰之王国。巨大的冰块悬在头顶并呈现多种层次的蓝绿色调，冰蓝、靛蓝、钴蓝、水蓝混杂交融。这样复杂神秘的蓝色，大概除了地中海之外，难有能够复刻的地方。


△冰洞内部的景观。（图/Unsplash）

在冰岛，深受探险者钟爱的火山、瀑布、地热温泉、间歇喷泉、海岸荒岛、远古冰川不一而足。对于践行着YOLO信条的人来说，生命是体验。这样在他处难以体验与复刻的奇观，也许天生就带有致命的、令人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03

美丽的另一面，其实也很残酷

冰岛是美丽的，它也从未掩饰那残酷的一面。

1987年，瑞典人安德烈带着三人探险队从挪威最北出发，试图乘坐热气球飞跃北极点。但仅仅三天后，他们被迫降落在冰岛北极圈的一块浮冰上。

安德烈在探险日志上记录了每一天的情况。在冰岛求生两个月后，他在日志中写道：“日照时间0，下一次日出时间为1898年2月20日。”但遗憾的是，安德烈并没有等到次年2月的日出。

时至今日，冰岛游客们必打卡的冰川探险或徒步项目，也并非百分百安全的无痛探险项目。


△独自在冰川中行走的探险者。（图/图虫创意）

8月25日冰洞坍塌事故发生后，多名业内人士表示，类似的冰洞探险项目一直是在11月到次年3月开放，今年是首次在夏季开放，而承接徒步旅行团的旅游公司并没有对游客进行夏季探洞的风险提示。

一名经历坍塌事故的游客表示，“进去的时候没有任何先兆，然后就嘭的一声。看Guide to Iceland（预订平台）简介非常安全，进去之前也戴着头盔。”


△该平台上今年8月时用户发布的好评。（图/网站截图）

在事故发生后，有去年9月25日在冰岛探洞的游客表示“后怕”，因为去年9月末时，蓝冰洞里依然有一些“水帘洞”。

即便不在夏季贸然进洞，探洞也依然是一件具有风险的事情。一位冰川徒步爱好者解释道，因为冰川始终在缓慢向前移动，冰川上冰崖、冰洞、冰墙的坍塌，全年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只是在夏季进洞探险，人们显然要承担更大的风险。


△美丽而危险的蓝冰洞。（图/视觉中国）

而愈加严峻的气候环境，也进一步加剧了风险。据冰岛气象局称，冰岛受到人类引起的气候变化的影响，其变暖速度大约是地球其他地区的三倍。

盲目冒进的探险者自视为至高无上的存在，自信在技术和工具的协助下，可以涉足所有难以抵达的疆域。但冰岛自有的自然规则，不是人类可以随便蔑视的。

险境的魔力，也许就是无害的美丽下潜藏的危险，探险的人们始终为此着迷。依然会选择前往的人们，能做的或许只有尊重自然，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