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漫谈什么是文学（三）

抓住了女人，就抓住了文学。不仅指男人，也指女人。
以为，不写女人写江山，写打仗，写鸡鸣狗盗，《三园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儒林外史》…. 不该叫它们为文学，该叫它们为耍文笔杆的，耍文字技巧的。这样就解释了，至今的“文学”多半是男的写的，有个原因当摆上台面：他们体力好，经熬，耍得动，且皮厚不怕网暴不怕拉黑，等等。
很久很久以来，只有说书的话本。当众扯犊子，脱口秀，当然是男人的职事，他们皮厚啊。
公论，中国文学不善于心理描写。《水浒》是话本中最多“智深转而一想”“暗自琢磨”的，读起来，多是理，很少心。《红楼梦》，以事显妹妹心，或替妹妹“操心”，很像。“粉郎不及墙外柳，年年春依旧”，霍尊唱“卷玉帘”。全是替身在“爱上层楼，爱上层楼”，致使读中国文学的最显著的感受：料不足，味不纯，中国城里的酸辣汤，甜酸肉。
听谁说豪放派，边塞诗，不是什么“开阔了文学的题材，视野”，而是文学的准星偏了，就急眼。它们，只是个文学里跑龙套，打杂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我哭豺狼笑”，“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不教胡马渡阴山”，明明是纠纠武夫逞凶，带着京剧面谱耍横，架子花脸而已。
“看小小双卿，袅袅无聊。更见谁谁见，谁痛花娇？谁望欢欢喜喜，偷素粉，写写描描？”“而今风鬟雾鬓，怕见夜间出去”，“我生命裡的溫暖就那麼多，我全部給了你，但是你離開了我，你叫我以後怎麼再對別人笑。”这种文学的成色，只能出自女人一伙的。龙应台，不写这些，去写《大江大河》，带上了苏东坡的大胡子；胡兰成的《山河岁月》，有几分gay 气质。都犯了男不男 女不女的毛病。
文学来点“飒爽英姿五尺枪”“不爱红装爱武装”，只是个调调味。“生应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不是“史”诗，是发泄对赵明诚遇事没有担当的怨恨。女人的笔下有了掷地有声的字，是恨至深，忘了自己是个女的了。
《肉蒲团》，抓到女人了。《金瓶梅》抓住女人了。《红楼梦》抓紧女人了。《小团圆》，就是女人。读中国文学史，其实是在看“抢东西，我还要抢人”的历史，读到临了，全是男人的力气。只有在其中女作者的笔下，才读到点道地的文学。
小女儿说，爸，你的络腮胡子不好看，我不喜欢。他就刮掉了。女孩见了，就说爸爸真傻。曹雪芹抓住了这关头，写出贾府中的众姐妹。“女人如衣裳”者，就是抓不住；《花木兰》《红色娘子军》，误打误撞成女汉子了。
其实，文学是有“文学的数学”的。读李清照的《词论》，明明白白地看到，她有这个抽象能力；读张爱玲的小说，看她的嫌五四吵，抗战闹，看见新社会开会全穿列宁装而受不了，知道，她于文学把握力的高精准。用感觉的末梢扫人世人生，这活，男人干起来，费力不出活，出活也出不了好活。还得女人来做。故曰：文学，女性。


坛主:不只拾拾影于2024_09_03 18:35:39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