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

▲ 剧中范闲与太子、众朝臣。（资料图 / 图）





“范闲的出现（身份）是儿子，但也是棋子，范闲的作用非常明显，就是一块磨刀石。”




时隔五年，剧集《庆余年》播出第二季。第一季的火爆提高了观众的期待值。

改编大热作品，编剧会被冠上一种责任——“给书粉一个交代”。编剧王倦也一样，在整个剧集的播出过程中，他需要和作品一起面对市场、面对观众。名字中的“倦”字何来？“真就随便起的。”王倦笑道，“如果用真名写戏，被人骂会被找到。”

王倦是理科生，早年学编程，工作之后跳到另外一个环境，走了设计的路。如今成为编剧，在王倦看来有难度，但是还好。这源于他从小对于文字的兴趣。喜欢看各种书，自己也爱写。真正接触影视化，他要面对的工作是修改台词、铺陈节奏、构建剧本……

理科思维给到他的优势，大概就是人物在哪里出现，何时该有回应，每条线的发展节点是怎样，无论如何错综复杂他都不会忘掉。“这不算逻辑，已经是一种本能了。”

《庆余年》原著中有很多名场面，在王倦看来，《庆余年》系列剧集真正的精彩之处不在那些武打、博弈甚至古今反差上，而是每个人物突然展现了各自隐藏那么久的另外一面时，“本质上还是人物状态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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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季，“找自己”
南方周末：《庆余年》第一季最后把主角范闲写“死”，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王倦：因为第一季需要有个打点，这一打点也是想给观众留一个比较大的悬念。同时他的假死也算是把矛盾推到一个高点，这样的话第一季还是比较完整的。

南方周末：原著将近400万字，这个底料已经很丰厚了。在影视化的过程中，一定要做出什么改动才能完成电视剧？

王倦：可以用滕梓荆这个人物来举例。对这个阶段的范闲来说，更多的是保住自己和家人。这个时候的范闲是有退路的，他没有必要坚持，因为他还没有找到真正的自己。而滕梓荆这个人物在原著里的戏份不是很多，那么我们为保证原著的人物状态，尽量不动那些重要人物，所以选择了滕梓荆，给他和范闲之间拉上了那个情感的链接。那么在这个时候给范闲一个重锤，一个打击（编者注：指第一季滕梓荆之死），才能促使他之后走向转变的道路，也促使他选择留在京都。

南方周末：第二季主要动的手脚是什么？

王倦：人物的转向一般是有动机的，他不会无缘无故突然转变。第二季给范闲的压力更大了一点，让他认清某些人的真面目。第一季改动滕梓荆，还是用在他的亲人朋友身上。这一季更多的是直接撞向他本人。可能不是那种身体发肤上的损害，而是他真正发现了自己内心想保持的东西，而要保持下去非常困难。范闲内心的触动，内心的改变，寻找到真正的自己是什么，这一季在做这方面的工作。

剧中替女儿赎身失败惨遭毒手的菜贩老金头，他的遭遇让范闲大受震撼。（资料图 / 图）

南方周末：在你的阅读经历中，有什么人对你的触动比较大？

王倦：我跟猫大（编者注：指《庆余年》原著作者猫腻）有点像。金庸我从小一直特别喜欢看，也喜欢鲁迅、王小波、卡尔维诺，他们在青年时期对我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南方周末：你和猫腻在你编剧阶段有交流吗？

王倦：在接到这个项目之后，我曾经做过一个改编方案。在剧本开拍之前，其实是跟猫腻老师有交流，有阐述，告诉他在我心目中《庆余年》是个什么样的，然后在影视改编下我们可能会走向什么方向。很幸运的就是我们想法很多是相通的，交流非常顺畅。然后也挺感谢他的，还挺信任我，然后也给了我很多支持。

南方周末：改编如何平衡创作者和观众之间耐受度的问题？

王倦：我觉得故事是否更深入人性和是否更残酷其实是两个话题。《庆余年》有些地方我们调整得更光明了，有些地方更深入了、更直接了。我们保持了什么？我们的整体调性是什么？有很多人性的成长，有很多阴谋诡计在，但是从范闲这个主角身上，大家能看出真正的主题色彩还是积极向上的，这种向上的色彩和更人性化的一种描写，其实并不冲突。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观众看到所有所谓残酷的东西之后，他们能看到《庆余年》背后真正的光明所在。

南方周末：这季的喜剧感似乎要浓于第一季，这是一个有意的选择还是无意的结果？

王倦：如果越往后看或者到最后的话，观众可能会发现第二季在喜剧色彩上比起第一季其实是减少了很多，甚至整个格调都有挺大变化。所以这是一个权衡，从总体来说，可能观众看完会知道其实并不是更喜剧化的，甚至是恰恰相反的。

剧中王启年的女儿王霸。（资料图 /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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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角色都是完整的”
南方周末：你当初接触这部小说，看中的是什么？

王倦：我追小说的时候，是被人物感动。先撇开主角不谈，因为主角是最容易代入的。其实我还很喜欢陈萍萍，因为我从某种角度上觉得他也是这部剧的灵魂人物，他和庆帝这两个角色缺一不可。包括范建、海棠朵朵以及很多还没出现的人物，除了表面一层之外，他们内部都有更有意思的地方，都是完整的人。当这么多人物共同搭台演一出戏，有时候情节都不重要了，这些人物会带着你往前走。

南方周末：你看原著的时候，觉得庆帝是怎么看待范闲的？

王倦：他对范闲是有感情的。庆帝隐藏了很多，不代表他所有的感情都是假的。只不过是看他爱别人多一些，还是爱自己更多一些。范闲的出现（身份）是儿子，但也是棋子，范闲的作用非常明显，就是一块磨刀石。磨刀石磨的是谁？现在看是在磨二皇子，但本质上最后还是在磨太子，而且他磨的还不只是这两个人，他（庆帝）也要通过范闲看看陈萍萍，看范建，看身边所有人。他甚至把林相跟范闲拉上了关系，因为林相对庆国、对庆帝来说都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让林婉儿和范闲走到一起，硬生生地让林相和范闲有避不开的联系，多好的一块石头，砸进河里，泛起这么多水花，鱼都跳起来。

剧中的林相（左）与女婿范闲（右）。（资料图 / 图）

南方周末：庆帝和范闲的关系在这一季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王倦：会有直接的冲突，（然后）庆帝看似和他（范闲）袒露了一些内心真实的想法，但又会有一场戏告诉大家并不是这样。

第一季里面庆帝相对来说更像神，无所不知、宠辱不惊，几乎是个完美的人，到第二季（观众）会更多看到他比较人性的那一面。

一开始可能会有观众会觉得，他（庆帝）是不是表现得太过人性，但是慢慢会发现人性的那一面下面隐藏的其实是更波涛汹涌的东西——他到底是真的还是故意给人看的？举个例子，范闲回京都，同皇子们一块和庆帝吃了饭，那段戏里庆帝的有些举动其实贯穿了十多集。当然这都要到后面才能发现，他有些行为看上去轻描淡写，其实已经决定某人的命运，就是他的草蛇灰线，想得很远很深，表面上很难显露出来。

南方周末：预告片里庆帝在做炸药？这是陈道明的主意，还是你剧本里设定的？

王倦：这是陈老师提出来的，因为我们还没想到敢真的这么炸。陈老师觉得这样对塑造人物有帮助，也能够体现这个人物的多面化。他确实和我们以及导演说不要顾虑这么多，就放心做。他确实全身心投入人物，要的是这个情节能体现这个人物的某一个面，或者是让观众更了解庆帝。当然了庆帝做这个炸药也并不是为了做着玩的，从第一季开始，他的石盔甲、练弓箭这些都有非常明确的目的，而这个目的在第二季是能看到的。

剧中庆帝搞“科研”被炸黑了脸。（资料图 / 图）

南方周末：叶轻眉和庆帝的关系是整个《庆余年》故事的起点。叶教授和叶轻眉是怎样的关系？

王倦：叶教授和叶轻眉之间的联系，现在其实是有点错综复杂的。这涉及《庆余年》系列的结局，我现在肯定是不能说的。第一季叶轻眉出现，在原著里她是一个青年期，我们设定她年龄相对小。叶轻眉成年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依旧是一个谜。叶轻眉会不会再出现？我们官方来说，叶轻眉从来就没消失过，现在所有人身上其实都有她的影子，包括反对她的人。

每个人现在走的路，每个人的选择其实都是因她而起，她一直都在的。那么她的人物形象有没有出现过？在第二季她人没有出现，当然原著里面该有的情节，我们这里也是有的。第三季中她可能会出现，但一定不会是在回忆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