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相忘于江湖

1929年3月的一天，17岁的康桂秀陷入了烦恼之中。

烦恼的来源，是几个好姐妹几天来“走马灯”一样的“车轮大战”。

教员的新婚妻子贺子珍、蔡协民的妻子曾志、谭震林的新婚妻子蒋秀仙，在闲聊中，几个人都有意无意地提起一个人：那就是红四军当家人之一、朱军长。

俗话说“锣鼓听音”，年轻的康桂秀也是贫苦农村出来的孩子，在乡下女孩子十四五岁就嫁为人妇并不稀奇。所以，几个好姐妹的话里话外，无非就是要给朱军长说媒。

康桂秀对朱军长并不陌生，也知道朱军长的新婚妻子伍若兰牺牲了，朱军长身边需要一个女人照顾。可是，自己一个没读过几年书的农村丫头，和朱军长看起来并不般配。

正因如此，尽管好姐妹们你来我往，康桂秀的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1931年11月，瑞金叶坪村，后排康克清、钱希均、周月林、贺子珍；前排曾碧漪、彭儒】

一、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康桂秀，1911年9月出生于江西万安一个贫农家庭。

由于父亲康瑞忠早逝，家中一贫如洗，母亲只好含泪把年幼的康桂秀送到一户姓罗的人家，好在养父母待他不错，和罗家哥哥一起上了几年学。康桂秀虽然是女儿身，但是天生一副男儿侠义之心，特别喜欢《三国》和《水浒》的故事。

上学之余，康桂秀也和男孩子一样帮着家里干农活，干家务。

所以，小小的康桂秀年纪不大，可是在村子里的口碑却尽人皆知。14岁那年，万安县兴起了农民运动，也让少年康桂秀开阔了眼界，并在妇女运动中得到了很大的锻炼。

1928年1月，江西省委组织了万安暴动，16岁的康桂秀没有听从家里的安排嫁人生子，而是义无反顾地参加了红军游击队。这一年秋天，井冈山上的陈毅来到赣南招兵，罗塘湾的许多青年男子纷纷报名，要求跟随陈毅一起上井冈山。

瘦小的康桂秀缠着养父，带着自己前来报名。可是，当时并没有女兵。见报名处的同志有些为难，康桂秀豪气地说：自己能烧火做饭，也可以学打枪打炮，要学古代的花木兰。

很快，康桂秀在队长刘光万带领下跟随陈毅奔赴井冈山。


1937年，贺子珍与康克清在延安抗大

二、“伙夫头”一样的朱军长

万安游击队在开赴井冈山的路上，中途在遂川附近休息。

忽然，康桂秀看到前面的队伍一下子热闹起来，紧接着大家兴高采烈地向后传话“朱军长来了”。康桂秀早就听说，井冈山红军领头的就叫“朱毛”，大概朱军长就是朱毛。

可是，当康桂秀把自己的想法向队长刘光万一说，刘队长哈哈大笑。

过了好大会儿，刘队长才一本正经地对康桂秀说：“小康，朱毛红军就是朱军长和毛委员的红军，也就是我们要参加的红4军，朱毛是朱军长和毛委员，可不是一个人哦。”

这下子，康桂秀的好奇心就更强了：朱军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等喧闹的声音由远而近，渐渐到了自己跟前，康桂秀才看清楚走过来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健壮军长，灰土色的旧军装但是非常整齐，脚上穿着和红军战士一摸一样的草鞋。

康桂秀第一印象，眼前的朱军长就是“伙夫头”一样的老农民。

后来，康桂秀听说，在一次遭遇战中，朱军长刚刚结婚不久的伍若兰大姐为了掩护朱军长，被敌人俘虏。再后来，敌人威逼利诱不成，就杀害了年仅26岁的双枪将伍若兰。


伍若兰像

三、相差25岁的老少配

康桂秀之所以烦恼和忐忑，主要是觉得自己和朱军长不般配。

尽管康桂秀接受了新式思想，和朱军长25岁的年龄差距并不是婚姻的主要障碍。但是，康桂秀对于几个好姐妹的说和还是有几点担心：

首先，就是两个人的身份，自己是一个普通的战士；其次，朱军长前几任妻子都是读书人，伍若兰大姐也是师范毕业；最后，自己参加革命不久，恐怕跟不上朱军长的步子。

可是，康桂秀和几个好姐妹的说辞是“自己年龄还小”。

不过，这一条理由并不成立，像年长2岁的贺子珍和毛委员结了婚；同岁的曾志都有过两段婚姻，就连另一个同岁的姐妹蒋秀仙，也在半年多以前和谭震林同志结为夫妻。

曾志和贺子珍合计了一下，还是让康桂秀和朱军长单独见了面。

一见面，朱军长就开门见山：“小康同志，我第一次和你见面，就觉得你不是一般的女子。我也听说你的婚恋观，就是革命的志同道合，而不计较年龄和权势。在红军队伍里，大家都是革命同志，我也不掖着藏着，我是很喜欢你。”

康桂秀的顾虑打消了：“朱军长，我是怕撵不上你的步子。”

朱军长哈哈大笑：“结了婚，生活上你照顾我，工作上我也会帮助你。”


朱老总和康克清在延安

四、改名明志

在战地的春光里，康桂秀和朱军长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康桂秀的伴娘是年长半年的曾志，从女兵住的东院搬到朱军长住的西院，只有几十米距离。朱军长拿出打下汀州分到的4块银元，又向警卫员借了几块钱，买了几个罐头、几斤酒，大家围坐一桌吃了个便饭，这场婚宴就算结束了。

等夜深人静，屋里只剩下了康桂秀和朱军长，朱军长拿出纸包里的金戒指，送给康桂秀当作结婚纪念品。婚后，康桂秀一直把伍若兰当作自己的榜样，学习文化、练习双枪。

1930年1月，朱毛再次在赣南会师，康克清被任命为28团3营营长，带领500多战士，深入赣南、闽西北打游击，组织群众开展土地革命，成为威震敌胆的红军女司令。

第二年，思想上越发成熟的康桂秀觉得名字太秀气，不像革命者。

当万安游击队的老队长刘光万听说康桂秀改名的想法，就建议她改叫“康克勤”，取古语“克勤克俭”之意，康桂秀觉得“勤”字笔画太多，就自己改为“康克清”。

朱军长得知妻子的新名字，大赞她思想上又成熟了一些。


浦安修、邓颖超、康克清在陕北

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康克清和朱老总结婚以后，携手度过了47个年头。

在江西苏区，康克清既是红4军军长和红军总司令的夫人，又是游击队的“双枪女将”，还是妇女运动的领袖和儿童事业的领导人。朱老总战斗在哪里，康克清就追随到哪里。

第五次反围剿失利后，康克清和29位女同志一起踏上了漫漫长征路。

艰苦的长征，让这些女中巾帼也苦不堪言，但是康克清却比男同志身体还好，不但毫无惧色，一路上还给不同的伤病员背行李。朱老总对夫人也是关心备至，即便在红四最艰苦的三过草地时期，也坚决要求康克清跟随大部队一起行动。

最危险的时刻，就是长征路上体壮的康克清发高烧陷入昏迷。红四的领导要把康克清留在当地老乡家里，朱老总罕见地大发雷霆坚决反对，和警卫员亲自抬着康克清往前走。

到达陕北后，康克清在学校得到了深造的机会，和朱老总的感情也在长期的相守中得到了升华。但是，由于身体的原因，康克清还没有为朱老总生育一男半女。

但是，康克清对待朱老总前妻的子女朱琦、朱敏视若己出，对待新中国的妇女和儿童事业，这位伟大的女性也做出了很多有益的工作，并和朱老总携手走到了1976年。


朱老总和康克清

朱老总病逝后，对65岁的康克清打击很大。

每到朱老总诞辰、忌日和清明节，康克清都要到八宝山祭奠。

1983年，朱老总的孙子朱国华被捕，但由于特殊身份，这件案子一直悬而未决，最后交给了72岁的康克清。康克清老人想到这是朱老总的亲孙子，不禁百感交集，但又想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古训，还是毅然交给法院秉公处理。


1991年12月，在朱老总诞辰105周年之际，80岁的康克清不顾身体不适，坐着轮椅赶到了四川仪陇，抱病参加朱老总的铜像落成仪式，让在场的家乡父老感动不已。

第二年的4月22日，81岁的康克清因病去世，追随敬爱的朱军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