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彩虹三部曲第一部

革命與玫瑰
第十二章 第七回
離群雁心碎返家鄉  唱評彈新星一炮紅


顾月红孤单单地乘火车离开基地， 她看到李少民追火车摔倒的一幕， 心裏难受极了。 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一个人坐在拥挤的火車上， 任由两边的人挤来挤去， 头脑一片空白， 人也变的昏昏沉沉。 
“ 一切都结束了， 理想， 事业， 前途， 爱情， 自己幻想过， 争取过， 为之努力过， 奋斗过的一切， 到今天，全部结束。 ” 她在心裏对自己说。 
“ 以後我该怎么办 ？ 如何对家人解释这一切 ？  回去能干什么 ？”  一连串的问题，她无法给出答案。 
这时， 顾月红才真正明白，复原意味着什么， 她就象一支离群孤雁， 在狂风暴雨中， 找不到方向， 找不到目标， 不知该飞向哪里。 她感到一种从没有过的孤独，恐惧， 一切全完了。 
离开基地前， 为了不让李少民动摇， 她强压自己痛苦， 坚持要李少民，和她分手。 可是当她真的离开基地， 离开李少民， 她才知道， 自己是多么需要李少民的爱抚， 支持和保护。 但是现在， 这已经不可能。 
一路长途旅行， 中间两次换火车， 顾月红只是机械地动着， 一路上不吃不喝， 也不感到饥渴。 当她拖着极度疲惫虚脱的身子， 推开自己家门， 向起身迎接她的妈妈，喊了一声 ： “  妈妈，。。。。。”   ，就感到头部晕眩， 一头栽倒在地上。 
顾月红醒来时， 鼻子裏闻到强烈的来苏水味。 她睁开眼睛， 看到吊着葡萄糖水瓶子的输液架。 她想从床上起来， 结果感到浑身酸软疼痛， 没有成功。 
听到有响动， 坐在旁边椅子上打盹的妹妹顾月珍，醒了。 她看到顾月红睁开眼睛， 高兴地说 ： “  姐姐， 妳终于醒了 ！ 太好了， 妳可把人吓坏了。 刚进家门就昏倒， 然后发高烧， 三天三夜人事不醒， 可把爸爸妈妈吓坏了。 “
听妹妹这样讲， 顾月红才知道，已经在医院裏躺了三天三夜。 她挣扎要起来， 可浑身沒力气。 
看到姐姐要起来， 顾月珍过去把她扶起来， 在她身後放上枕头， 让她靠在上面。
” 姐姐， 要不要吃点东西 ？ “  顾月珍关心地问。 
顾月红感到没胃口， 摇了摇头。 看姐姐这样， 顾月珍说 ： “  医生说妳是严重营养不良， 低血糖昏迷。 妳进医院後，就一直为妳输液。 不过医生说输液不如口服效果好。说如果妳醒了， 要尽量多补充些糖分和营养。 这裏有瓶糖水桃子， 我打开妳吃一点， 好不好 ？ ”
听妹妹这样讲， 顾月红点点头。 顾月珍就用刀子撬桃子罐头， 弄了半天才打开。 顾月珍把桃子倒在一个碗裏， 端到床边喂顾月红吃。  
顾月红想自己拿过来吃， 但是一伸手就感到浑身酸疼， 只好放弃。 
顾月珍喂姐姐吃了半个桃子， 喝了大半碗糖水， 顾月红就不吃了。 顾月珍扶她躺下， 对她说 ： “  医生说，妳的身体极度虚弱， 他们奇怪妳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说妳的症状，只有在绝食七八天，频临死亡的人身上，才会出現。 姐姐， 妳这是怎么了 ？ 干吗要饿自己呀 ？”
听妹妹这样讲， 顾月红心裏明白。 自从知道复原消息後， 她就一直没食欲，  有时一天只吃一餐。 离开基地前几天， 因为顾虑李少民的情绪， 一直吃不下饭。 
在回家的路上， 两天两夜， 自己形同死人， 头脑麻木， 感觉不灵， 不但没吃过一口饭， 就是连水也没喝过一口， 整个人就象是一盏熬干的油灯， 油干灯灭， 这就是自己回家昏倒的原因。 
“  爸爸妈妈都好吗 ？ ”   顾月红问。
“   好， 都好。 他们上班去了， 晚上会来看妳。 ”  顾月珍说。 
“  那妳干吗不去上学 ？  ”  顾月红奇怪地问妹妹。 
“  我得照顾妳呀。 ”  顾月珍说，并且调皮地冲姐姐一笑 。 
“  我现在好了， 不用妳照顾， 快去上学吧， 别耽误妳的學業。 ”  顾月红有些着急地说 。 
“  姐姐， 别为我操心， ”  顾月珍笑了说 ： “  我今年运气不好， 没考上大学， 现在是家蹲兒大學，在家复习功课， 准备明年再考。 所以有时间照顾妳。 ”
“  呕， 这样啊，   ” 顾月红说 ： “  那妳得好好努力， 完成大学教育，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马虎不得。 ”
“  不用为我操心， 姐姐， 我会努力。 还是说说妳吧， 妳这次回来是探亲吗 ？ 住多久 ？ 妳那个男朋友李少民怎么没来 ？ ”  顾月珍问。 
听妹妹这样问， 顾月红的头脑，完全清醒，她回想起回家前，这一段发生的事情， 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为好。
见姐姐没有答话， 顾月珍又说 ： “  姐姐， 那个李少民怎么了 ？ 是不是他欺负妳了 ？ 妳在昏迷的时候， 常常喊， 少民， 少民， 你别走 ！  好吓人呀。 是不是你们之间发生什么 ， 他变心了？ ”
顾月红看看满脸关心神色的妹妹， 轻轻叹口气说 ： “  李少民没变心， 不过我们已经分手， 现在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现在從部隊复原了。 ”
“ 什么 ？ 复原 ？ ” 顾月珍听後感到惊讶 ： “  为什么 ？ 他们不要妳了 ？ 妳不是已经留下当教员了吗 ？ 怎么会复原呢？ ”
“  这件事，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不过说到底， 只有一句话， 革命需要。 过去革命需要我到基地读军校， 培养我当教员。 现在情况变了， 革命需要我回家当老百姓， 所以就让我复原回家。 ”
听顾月红这么说， 顾月珍有些不相信， 她用半信半疑的口气问 ： “  姐姐， 妳说的都不是真的， 妳在开玩笑 ？  對吧 ？ ”
顾月红说 ： “ 我没开玩笑， 我说的都是真的。 “
听姐姐这样讲， 顾月珍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有这么大变化。 就在不久前， 姐姐和李少民休假， 一起回家住了一个星期。 当时自己正在等待高考发榜， 没事， 就和他们一起玩。 她对那位准姐夫，印象好极了， 谁想到這才過了多久呀， 姐姐就和他分手， 而且一個人复原回家了。 这个世界变的也太快了 。 她心裏猜想， 该不会是姐姐犯了什么错误 ？ 可是她忍住， 没敢问。 
看到妹妹一下子失去笑容的脸，  顾月红心裏不由一紧。 妹妹听到这个消息，都反应如此强烈， 那父母听到这个消息， 还不知会有什么激烈反应呢 ？ 
”  姐姐， 那妳以后怎么办 ？ “  顾月珍有些发愁地问。 
”  小妹， 別为我发愁。 回家也不错， 不当兵，天塌不下来。 “  为了不让妹妹因为自己复原，情绪上受影响， 顾月红强打精神， 尽量用愉快的口气对妹妹说。 
当天晚上， 顾月红父母下班後， 来医院看顾月红。 看到顾月红醒过来了， 他们都很高兴。 
顾月红的妈妈用手抚摸着她的脸说 ： ”    可怜的孩子，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 “   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 
顾月红的父亲说 ： ”  妳呀， 怎么一见女儿就流泪 ？ 她醒过来， 应该高兴才对 ！“
顾月红说 ： ”  爸， 妈， 我回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过这次回来， 我就不走了，。。。。。。 “
顾月红妈妈于娟，没让她把话说完， 就接过话头说 : “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 星火基地领导有信给我。 妳现在什么都不用想， 把身体养好再说。 天下如此之大， 不会没有妳容身之地。  我倒是希望妳回来， 我总觉得军队，其实并不适合妳。 妳如果在文艺界发展， 应该更有前途。 ”
“  回来好。 ”  顾月红的父亲说 ： “  免的让我们整天牵挂妳。 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高高兴兴过日子， 不是很好吗 ？ ”
听父母这样讲， 顾月红的心，放宽许多。 看来易木司令员没有食言， 人还没回来， 他已经给妈妈写信。 这样就可以免去自己费口舌， 对父母解释。 而且看来父母对自己回来，还挺高兴，这使她感到轻松许多。 
不过她又想到， 父亲原来不是自己亲生父亲， 妹妹和自己那就是同母异父姐妹， 这件事倒是要向母亲问清楚， 到底怎么回事 。
不过她知道，今天的场合，不是问这件事的时候， 她猜测， 妈妈心裏， 肯定藏著许多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秘密。 她不想在这个场合问， 以免大家尴尬。 
顾月红醒过来第二天， 江州评弹剧团的张团长，到医院来看她。 同来的还有两名年轻女孩子， 她们带来一大把鲜花， 插在瓶子裏， 摆在顾月红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 
张团长在顾月红當兵以前， 就知道顧月紅，对她的艺术天赋很欣赏。 因此在对她表示慰问之意後， 就把谈话转入正题。 她希望顾月红病好后，直接到评弹剧团上班。 如果她同意， 剧团会帮她到市裏復原转业军人办公室，办理相关手续。 顾月红的妈妈于娟，非常赞同张团长的意见， 她們都希望顾月同意。 
顾月红对自己回江州到底干什么，还没认真考虑過， 当评弹演员是她曾经考虑過的出路之一。 但在基地几年，學習了兩門外语， 以及其它一些知識，她也考虑过，到其它行业工作的可能性，  比如外贸或者外交界。 
但是想到自己的出身问题， 军队的干部要政审， 那么外交和外贸干部，当然也要政审。 因此，在那些领域， 她也不会被重用，弄不好會再被趕出來 。 看到张团长如此诚心，欢迎她去剧团工作， 她稍稍考虑後， 就答应了。
顾月红出院後， 休息一个月， 就正式到江州评弹剧团上班。 对顾月红的到来， 剧团张团长给予极大的重视和關注。 因为当时的评弹界， 正有青黃不接，后继无人之憂。 
张团长给顾月红的任务， 就是要她继承传统评弹艺术， 并且争取发扬光大。 他实际上，是把顾月红作为评弹艺术一代新人进行培养， 这不仅是因为顾月红的妈妈，是红遍大江南北的评弹明星， 而且由于顾月红本人的天赋， 素质好， 有极大发展潜力。 
顾月红每天就是跟着妈妈，学习传统评弹曲目， 也跟其他年輕演员们，一起练基本功。 本来她的基础就不错， 所以很快地就在一批年轻演员中，崭露头角， 在下面的练习和彩排中， 得到了评弹前辈们的称赞和肯定。
张团长不想让她过早曝光，上台演出， 她要求顾月红在下面反复演练， 精益求精， 他要把她作为一颗评弹新星，隆重推出来。 
顾月红回家一年多後的国庆节， 她的演出，才作为全市，国庆文艺晚会压轴节目， 第一次与观众见面。 
顾月红的妈妈于娟，藝名是玉芙蓉， 顾月红就以小玉芙蓉的艺名，第一次在舞台上亮相。 顾月红一出场， 就让全场观众眼睛为之一亮。 她宛如天人般的亮丽形象， 使人怀疑，她是仙女下凡。 
顾月红没唱过去别人已经唱过的那些老評彈曲， 而是唱她自己改编的古诗 “ 孔雀东南飞 ” 。 
孔雀東南飛，是中国古代一首杰出的长篇叙事诗。 它通过描写诗中主人公，焦仲卿和刘兰芝的爱情悲剧， 揭露了封建礼教的罪恶， 对他们的不幸遭遇，和不惜以死，来反抗封建礼教的精神，加以同情和赞扬。 
当她轻轻拨动琵琶， 启动樱唇唱出第一句， “  孔雀东南飞， 五里一徘徊 ” 时， 台下听众，就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坐在台下观众席的于娟，眼睛湿了， 看到台上演唱的女儿， 她仿佛看到自己，三十多年前的樣子。 也想起了那个不辭而別，离她而去的女儿生父顾寒枫。 
顾月红用委婉优美的唱腔，诉说着诗中主人公的悲惨故事， 在改编这首长诗，和平时演练中， 顾月红深深地被诗中主人公的悲惨故事迷住了。 
她觉得诗中的焦仲卿和刘兰芝，像極了自己和李少民。 因此在演唱中，投入了全部感情。 使本来就感人的故事， 在她的演唱下， 有更加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不少台下的观众，听得流眼泪。 
演唱最後一段， 顾月红對原詩略有改編， 但保留了原诗的完整。 她用如訴如泣的悲声唱道 ：
两家求合葬， 合葬华山傍。
东西植松柏， 前後种梧桐。
树枝相覆盖， 枝叶相交通。 
中有双飞鸟， 知名为鸳鸯。
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
人人驻足聽，心心起彷徨。
警示后來人， 戒之永勿忘。
当她唱最后两句， “ 警示后世人， 戒之永勿忘 ” 时， 她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唱腔中带有明显的哭音。 使她的演唱，在观众中引起强烈的感染和共鸣， 台下许多观众也已经泣不成声。 
顾月红演唱完毕， 只听到台下的观众一片哭声 。 过了好一会， 才爆发出一阵暴风雨般的掌声。 
评弹剧团张团长，也坐在下面观众席上， 他激动地边鼓掌边大声说 ： “  成功， 成功， 巨大成功。 ”  用评弹艺术，表現歷史悲剧故事的节目，过去也有不少， 但是都没有今天顾月红的演出，那么感人至深。 
台上的顾月红，在观众的热烈掌声中谢幕， 眼中泪水成串流下来。 在整个演出过程中， 她把主人公的悲惨故事，和自己在事业和爱情上的悲惨遭遇，完全融合在一起， 使演出效果，大大超出一般评弹演出。 
许多观众几乎忘记了自己是在看演出， 他们觉得台上站着的顾月红， 就是那个，以死来反抗封建礼教迫害的悲剧主角刘兰芝。 
顾月红的演出使她一炮而红， 从此就在评弹剧团，正式以小玉芙蓉艺名， 挂牌演出。 在江州市， 评弹剧团凡是有她演出的日子， 几乎场场爆满。 而孔雀东南飞， 也成了她演出的保留剧目。 许多观众一场不漏地看她的演出， 就是为了听她唱那令人心碎的几句 ：
黄泉下相见， 勿违今日言。
生人作死别， 此恨长绵绵。 
每次听她唱完这几句， 他们都不由自主地痛哭流涕。 对于他们来讲， 这是别人无法理解的，一种巨大享受。 
演出的成功， 使顾月红成了江州市无人不知， 无人不晓的名人 。 江州电台专门为她演出录音， 在电台上播放。 这样一来， 就不仅是江州市， 而且是江苏省， 以至整個中国， 顾月红都成了知名人物。 
江州评弹剧团，每天收到许多写着小玉芙蓉收的来信， 许多是对她的艺术成就，表示佩服和赞赏， 鼓励她再接再厉， 创造出更多更好的评弹剧目。 
另外， 也有许多向她求爱的信， 裏面附有照片， 个人簡歷。 还有的人给她写信， 希望她能帮助，向國家领导人，反映他们所关心的各种问题。 因为在很多人心裏， 象她这样的明星， 一定有机会见到各级党和國家领导人。 
顾月红每天花不少时间， 拆阅这些来信， 有的使她很受鼓舞， 有的使她感到无奈， 甚至啼笑皆非。 
艺术上的成功， 也为顾月红带来政治上的荣誉。 她先後被选为，江州市文艺联合会委员， 共青团江州市委常务委员。 这些挂名职务， 没有增加她一分钱收入， 却占去她很多练功时间。 她要参加许多各种各样的会议， 虽然只是个挂名委员， 但是她也必须参加。 
虽然练功， 演出以及各种各样的社会活动， 占去了她很多时间， 但是每天夜深人静， 當她躺在床上时， 就只有无法解脱的孤寂和苦闷，陪伴她。 
当年她曾经那么坚决和决绝地，拒绝了李少民，和她一起脱军装，复原回地方的要求， 坚称即使李少民这样作， 她也不会和她结婚。 但是自从离开基地後， 她却一直没有中断对李少民的思念。 
她回来後， 李少民给她写了许多信， 诉说内心痛苦，，对她的思念。 阅读李少民的信， 是她每天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 但是她从来没有给李少民写过回信， 她怕自己的信，会动摇李少民，留在基地工作的决心， 怕因此害了李少民。 
渐渐地李少民的信少了， 从几乎每周一封， 到两周一封。 从两周一封， 到一个月一封。 
由于江州市所处的地理位置， 宜人的气候和优美的自然环境， 常常有党和国家领导人， 到这裏长住小歇。 为了招待这些领导人， 评弹演出，就是每次都不可或缺的招待節目。 
很多时候， 这种演出， 不在公开剧场， 而是在那些大人物居住， 不对外开放， 戒备森严的高级宾馆和别墅裏。
几乎每次这种专门招待领导人的重要演出， 团裏都要顾月红参加， 使她有机会，见到许多当时，只有从报纸上才能看见的大人物。 
一天中午， 团长通知她晚上参加重要演出， 因为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顧月紅没太往心裏去， 只是认真为演出作准备。 
到晚上演出开始， 幕布一拉开， 顾月红发现，坐在第一排中央的，竟然是周恩来总理， 而妈妈于娟， 就坐在周恩来旁边座位上。 
因为演出， 是招待中央首长专场， 不对外售票。 晚上来看演出的，都是江州市党政机关干部，公检法的干警， 所有来的人，都经过严格政治审查， 以保证中央首长安全。 
平时那些评弹迷， 每次都为顾月红捧场的那班人，就大部分都没来。顾月红让自己定定神， 象往常一样开始演出。 
按照团长安排， 她今天还是唱，让她一炮而红的曲目， 孔雀东南飞。 演出开始後， 顾月红的身心就全部投入演出之中， 根本忘记了台下看演出的是谁。 
顾月红象往常一样， 一气呵成演唱完毕。 演出後回到後台， 团长握住她的手说 ： “  小顾， 很好， 演出非常成功。 ”
演出全部结束後， 全体演员再次上台谢幕。 这时周恩来等人走上舞台和演员们握手。 当他和顾月红握手时， 他用那双濃眉下的双眼， 盯住顾月红，看了足有一分钟。 然後才对他说 ： “  小顾同志， 妳唱的不错嗎，  大有当年玉芙蓉的味道。 好好努力， 要青出于兰而胜于蓝。 ”
听到总理的赞扬。 顾月红心裏高兴， 但是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是冲着周恩来笑笑， 說了 “謝謝” 兩個字。 
看完演出後， 顾月红的妈妈于娟陪周恩来，到他下榻的别墅。 这是老习惯， 每次周恩来到江州， 于娟都是全程陪同。 他们是老相识， 早在三十年代， 就已经是熟悉的好朋友。 
作为中国共产党的最高级领导人之一， 周恩来当年很多时间，是以中国共产党代表的身份， 住在国民党政府所在地。 为了广泛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政治主张， 为了争取国民党统治区，各阶层人士，对共产党的同情和支持， 周恩来特别注意广泛结交各方面朋友。 
对于演艺界人士， 周恩来更是给予特别关注， 当时许多著名的电影明星， 演艺界的知名人士， 都是周恩来的座上客。 
当年就红遍大江南北的评弹界明星， 艺名玉芙蓉的于娟， 由于色艺双全， 曾经被当时国民党军政界，许多要人捧场和追求 。 
为了演艺事业， 于娟在他们中间小心翼翼地周旋。 周恩来也去看过她的演出， 并且为她专门送過花篮。 但是当时为她送花篮的人太多， 于娟開始对周恩来，并没有给予特别注意， 对他也没留下深刻印象。 
後来于娟和从法国归来的留学生顾寒枫同居， 顾寒枫是周恩来单线联系的中共地下党员， 当时正奉周恩来之命， 设法打入国民党特务机构， 国民党中央统计局当卧底。 有了这层关系， 于娟逐渐与周恩来熟悉起来。 
周恩来英俊潇洒的外貌， 彬彬有禮的绅士风度， 带有淮安口音的磁性讲话腔调， 渊博的知识，和雄辩的口才， 都给于娟留下深刻印象， 也增加了于娟对周恩来的好感， 逐渐拉近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周恩来深知，于娟和許多国民党军政要人的密切关系，  因此也有意做她的工作， 希望于娟能为他所用。
于娟没有辜负周恩来的期望， 虽然他们之间都没挑明， 但是于娟也有意无意地，为周恩来提供了许多有用的情报和信息。 
後来顾寒风如愿进入中统局工作， 开始并不受重用。 後來因为顾寒风是法国留学生的背景， 临风玉树般的身材，男子汉的英俊外貌， 引起当时中统局副局长女儿的瘋狂追求。
他把這件事向周恩来汇报， 請示如何處理。周恩来觉得，这是个難得的好机会， 如果成功，可以使顾寒枫鞏固在中统局的地位，有益于他以後向高层发展。 
周恩来是把顾寒枫，作为战略潜伏人员培养。 他同意顾寒枫与那位副局长的女儿周旋， 必要时可以和她结婚。 
顾寒枫舍不得于娟， 在与那位中统局副局长女儿周旋过程中， 没有和于娟断绝来往。 直到一九四零年， 顾寒枫让于娟，和那位中统局副局长女儿，同时怀孕， 周恩来才做出果断决定， 顾寒枫必须中断和于娟的关系， 和那位副局长的女儿结婚， 以利于他长期潜伏。  
顾寒风别无选择， 他从于娟身边神秘消失， 很快就和那位副局长的女儿结了婚。 
顾寒枫消失後， 于娟非常痛苦。 这时周恩来给了她级大帮助，  他做出一切努力， 希望帮助于娟，从痛苦中走出来。 于娟女儿出生後，  他亲自為她起名顾月红。 周恩来深知在这件事情上，他对不起于娟。 因此後来，  他在各方面都对于娟关怀照顾有加， 他們兩人關係密切起來。 有了周恩來無微不至的照顧安撫， 于娟從失去顧寒楓的痛苦中， 慢慢走出來 。 
中國共產黨夺取全国政权後， 身居总理要职的周恩来，旧情不忘，没有忘记当年的好友于娟， 没有忘记在顾寒风问题上对她的亏欠， 没有忘记于娟曾经为他提供過许多有用的情报。  因此每次到江州来， 都会看望于娟。 而且他在江州停留期间， 于娟都是全程陪他 ， 这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
在周恩来卧室裏， 周恩来对于娟说 ： “  月紅的评弹唱的很不错， 使我想起当年的妳。 ”
于娟说 ： “  这孩子天分不错， 好好学下去， 将来一定会超过我。 ”  
“  听她今天晚上表演， 她在评弹艺术上， 已经达到相当高的水平。 只是我有一种感觉， 好像这孩子并不快乐。 ”    周恩来说 。 
于娟说 ： “  你还是那么敏锐， 什么事都逃不出你的眼睛。 这个孩子确实不快乐， 你听她今天晚上唱的孔雀东南飞， 她是用心在唱， 实际上唱的是她自己。 ”
“ 呕， 这是为什么 ？ ”  周恩来有些奇怪地问。 
于是于娟就向周恩来，讲述了顾月红的遭遇， 因为生父顾寒枫在台湾， 被赶出军队， 和她最爱的人被迫分手。 
这些事， 一部分是顾月红告诉她的， 一部分是易木專門來江州， 親口告诉她的。 易木向她讲述时， 都激动地掉了眼泪。 他称赞顾月红顾大局， 识大体， 对她能忍痛，慧剑斩情丝，赞叹不已。
周恩来听後，半天没讲话， 于娟知道他的习惯， 没有成熟意见， 他不会轻易表态， 因此就安静地等待， 没有再说话。 
这时， 周恩来不仅思绪万千。 军事情报部门，再次政审的决定， 就是他堅決主張作出的， 起因就是许多战斗在台湾和海外的我方潜伏人员， 陆续遭到破获， 惨遭不幸， 包括顾月红的生父顾寒风。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 这次审查，却伤害了顾寒枫留在国内的女儿顾月红。 
周恩来不由想到，有类似遭遇的，不只是顾月红一个人， 许多其他在台湾或海外潜伏人员，留在国内的子女家属， 都可能受到这种不公平待遇。 
过去孩子们小， 矛盾不突出。 现在这些孩子都长大了， 都面临上大学或参加工作，面臨政审问题。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父母的真实身份， 因此在填表时， 还要填写父母是国民党反动军官，或者是逃亡地主之类。 这样他们在升学和就业方面，就会遭遇到極大困難。  
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 他们中許多人的父母，都已经牺牲了， 再让这些孩子们，背这种政治包袱， 就太不公平。 因此他想， 这是一个马上应该着手解决的问题。 
周恩来心裏默默地数着，经他手，直接派到台湾和海外的潜伏人员， 他们都属于战略级的长期潜伏人员， 其中一半以上已经出事，或者牺牲了， 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看了看，坐在对面默默看着他的于娟， 开口慢慢说道 ： “  这件事我知道了， 这对她不公平。 替我告诉她， 不要背包袱， 出身不能选择， 革命道路可以自己选。 我看她是个好苗子， 就在评弹界发展吧， 不要考虑回星火基地。以後有机会， 我会帮她作出適當安排。 ”
到目前为止， 周恩来都不想告诉于娟，顾寒枫的真实身份， 也不想告诉她，顾寒枫已经牺牲的事。 他还要再等等看， 因为顾寒枫的事，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而是一批人的事。 
但是对于顾月红， 他心裏已经决定，一定要帮她， 要为她安排以後的工作， 也算是对牺牲老友的补偿吧。 但是如何安排， 他還没想好， 因此就没有具体讲。 
听周恩来这样讲， 于娟也没再說什么， 她知道周恩来办事谨慎， 既然她表示知道了， 而且答应以後会帮助作出适当安排， 这已经足够了。 以後再有人因此找女儿麻烦， 就可以用周恩来的表态抵挡。 
对于女儿离开星火基地， 她倒不认为可惜， 回來更好。 她现在更加关注的是女儿的感情问题。 不过这件事， 她想即便是周恩来， 也无法帮忙。 只能以後有機會再说 。 
当年顾寒枫不辭而別，离她而去， 自己不是也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走不出來嗎 ？
她看看手表， 已经凌晨一点多， 于是起身告辞， 到隔壁房間休息。
于娟離開前， 周恩来對她说 ： “     明天晚上，你把她带来， 我要亲自和她谈一次。 ”
感謝收看，
贴主:野山鹿鳴于2025_03_11 8:44:51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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