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彩虹三部曲 第一部 
革命與玫瑰

第五章 第八回
渡荒年滿山挖野菜  田雞宴曉山動真情


大跃进， 人民公社， 大练钢铁运动在中國大地上轟轟烈烈地開展，報紙電台報導的都是全国形勢大好的消息。 可是突然，在沒有預警的情況下， 很多地方突然發生大飢荒。 而且迅速蔓延到整個中國，甚至影響到軍隊， 星火基地也不例外。 
隨然情況不象地方上那样嚴重， 已经有人饿死， 但是原来放開肚皮隨便吃的學員食堂， 开始限量吃飯。 飯菜质量也大幅下降， 过去常见的肉，蛋， 鱼等蛋白質含量高的食品，飯桌上逐漸看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清水煮白菜和素炒蘿蔔條，土豆絲之類。
大家都沒有思想準備， 突然的限量吃飯，在基地學員中引起極大的思想混亂， 這些年輕的學員，身體正在發育階段，吃不飽就不免發牢騷 。 有的學員吃完定量的飯不飽， 就在餐桌上用筷子敲碗， 大聲喊叫，讓大師傅再拿飯出來，結果幾乎所有的人都跟着敲， 跟着喊。  食堂管理員出來解釋也沒人聽，整個食堂一片混亂。 
因為營養不良， 這批十八，九歲的年輕人開始逐漸變得面黃肌瘦， 每天文體活動時間，操場上龍騰虎躍的熱鬧情景不見了， 餓得頭發昏的學員們，寧願在宿舍裏躺著， 以節省體力。
面對這種情況， 基地黨委決定，緊急開展形势教育， 要求大家理解国家，目前碰到的暂时經濟困难， 原因嗎， 一是天灾， 导致全国粮食减产， 二是与苏联修正主义的鬥爭， 要償還抗美援朝欠下蘇聯的军火债， 導致国家目前暂时的經濟困難，物资供應短缺， 特別是食品， 極端短缺。
 基地党委號召全体共产党员， 共青团员， 每个革命军人，都要理解国家目前出現的暫時困難。 在困難面前， 不叫苦， 不怕苦， 能吃苦，要与全国人民一道， 咬緊關， 同甘共苦，共同度过眼前難關。 
为解決食品短缺問題，基地仿照抗日戰爭期間的延安，开展大生產運動 ， 開荒种菜。 除此之外， 基地还规定， 在夏末秋初之際， 各區队每周停课一天， 到附近山上挖野菜， 晒干後储藏起来， 以备冬天蔬菜短缺時，作救急之用。 
每逢星期二，是英文系外出挖野菜的日子。 早餐後， 每人从食堂领两个馒头做午餐， 就外出了。 
這種活動不要求，也無法搞集体活動， 各區隊就以學員班为单位， 自願组成三， 五个人的小组。 去什么地方， 出去多远， 由学员们自行決定。 
英文系五區隊八班长张曉山，和本班學員陈明，李士奇相约一起上山。他们每人带了一个装野菜的大口袋， 挎包里装上那两个寶貴的馒头， 就出發了。  
每个人早上只吃了一个小馒头，喝了一碗小米粥， 对他们这些身体還在長的年轻人来说， 实在是太少了， 只夠塞塞牙缝。 尽管如此，却没有人提前吃这两个馒头。 因为一天的劳累奔波， 就靠它加油顶劲儿呢。 
为了充饥， 許多人在出發前， 往肚子里猛灌凉水， 骗饱肚子，也骗骗自己。 
北方的初秋， 早晚虽然已经很凉， 但是白天只要太阳出来， 仍然晒的人暖洋洋的。 虽然自从限量吃饭以来， 许多学员因为吃不饱， 体力下降， 但是这并没有改变他們好玩的天性。 对基地要求外出挖野菜的活动， 他们觉得就象放大假， 不觉得苦， 反而樂得出去自由自在玩一天。
基地附近的野菜，已经被别的学员和附近的老乡們挖得差不多了， 連樹皮都被剝光，露出白花花的樹幹。张晓山他們决定向深山進發。 走远一点， 收获可能大些，风景也可能更好。
他們从基地出来， 沿着河边的小路，马不停蹄地向深山裏走去。 一路上不断碰到其他同学， 互相打招呼， 就继续向深山裏走。
张晓山老家在黑龙江省的呼玛县。父亲在日本人侵占东北後， 参加了东北抗日联军，解放後回到地方任呼玛县县长。  母亲在日本鬼子清乡扫荡中被抓住， 因为抗拒鬼子的侮辱，被日本鬼子残忍地杀害了。 是爷爷奶奶把他拉扯长大  。 
张晓山是个典型的东北漢子， 一米八五的大個子。 方头阔脸， 浓眉大眼， 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 两天不刮， 就长的又黑又密。 他虽然只有十九岁， 但看上去比实际年令要大。 
他有東北人特有的豪爽性格， 说话快， 嗓门大， 办事利落果断。 在整个區隊有很高的威信。 特别是在基地擴建劳动中，洪水淹了大操场， 几千人被困在洪水隔断的山坡上那三天三夜， 他带领大家识别和挖野菜充饥， 鼓舞大家克服困难，度過難關， 使他成全基地出名的人物。
在班裏， 甚至在整个區隊， 大家有困难都愿意找他商量， 寻求解决办法。 因此在班里和在整个区队， 甚至在整個基地， 他都是一个小小的领袖级人物。
但是他有一个弱点， 就是不习惯和女孩子打交道， 与女孩子說話就脸红。 即使在區隊开班长會， 女學員班长和他打招呼， 他也會弄个大红脸。
张晓山他們在去深山的路上， 突然听到附近的山坡上有人喊 ：“  张晓山， 你们去哪兒 ？”  是好几个女孩子一起喊的聲音， 聲音清脆悦耳， 在山谷裏引起阵阵回响。
他们停住脚步， 向喊声发出的方向望去， 只见右边的山坡上， 顾月红， 南红以及王晓娟正向他们招手。
“ 去深山老林， 你们去不去 ？”  没等张晓山回答， 同行的李士奇就已经发出了喊声。
顾月红几个人从山坡上跑下来， 跟张晓山一行打招呼。 
“ 你们去哪里 ？” 没有听清楚他们喊声的南红先發問。 
“ 想走远一些， 到深山裏面去， 附近已经没有野菜可以挖了。” 张晓山回答。
“ 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 王晓娟問道。
” 好呀， 不胜欢迎之至 。” 陈明回答說。
张晓山看看李士奇，再看看顾月红和南红， 他们都點頭， 大家就结伴向深山走去。
他们走了一個多小时， 太阳已经高高地升起来， 他们走热了， 就脱了军上衣， 系在腰间， 继续前行。又往前走了有七，八里路， 他们发现了山谷裏有一条小河， 河边长满了野草， 有不少是可以吃的野菜。 河边还有一大片长的一人多高的植物， 上面结满了紫的发黑的果实， 看上去這裏好像沒有人來過。
“  哈哈， 这次可发现寶貝了， ” 张晓山高興地喊。 
“ 那上面是什么呀 ？” 王晓娟指着那些黑黑的果实问张晓山。 
“  好东西， 野葡萄， 我们在家时常吃， 可甜了 。 来， 大家快来尝尝。 ”  张晓山说完，就摘了一串放进嘴里吃起来。 
“ 怎么看着不象葡萄呀 ？   不会有毒吧 ？”  看着张晓山吃， 心存疑问的南红说。
“ 放心吃吧， 绝对没毒， 它不是葡萄， 就是一种野果子， 我们在老家就管它叫野葡萄。 ” 张晓山回答。 
在一边的陈明和李士奇也开始动手摘着吃， 边吃便说 ：“ 听张晓山的， 没错， 他说能吃就一定能吃。 嗨， 还真甜， 快吃吧， 大小姐们，吃晚了，就沒有了。 ”
看到男生们吃的挺香， 南红， 王晓娟和顾月红也开始动手摘。 开始还小心翼翼地一颗一颗往嘴里放， 後来也就象那几个男生一样， 擄下一大把往嘴裏塞。
过了一会， 几个人的嘴和手都被野葡萄染成紫紅色， 大家互相看看， 不由得開心大笑起来。饱餐了一顿野葡萄後， 他们就开始动手在河边挖野菜。 
他们高兴地挖着各种野菜， 不时地向张晓山询问， 那些过去没有见过的野草是不是可以吃的野菜。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 每个人都挖了半口袋。 
这时， 张晓山对陈明喊道 ： “ 大陳， 过来。 ”
“ 有事吗， 班长？”  正在河边挖野菜高興的陈明，直起腰来问道。
“  想不想开荤 ？” 张晓山问陈明。
“  开什么荤呀 ？ 就两个干馒头， 还没舍得吃呢 。”  陈明有些不解地說。
陳明个子比张晓山还高出半个头， 是区队裏有名的大个子。 他身高体壮力气大， 区队裏劳动，重活都是他包了。 他力气大， 干活多， 吃的也多， 在区队里有大胃王的外號。 过去不限量吃饭时， 碗口大的包子， 他一口气能吃十二个, 而像顾月红这样的女生， 吃三个就已经很撑了。 
这个大胃王，在过去吃饭不限量时没问题， 自从吃饭限量以后， 可把他整苦了。 現在规定早晨每人一个馒头一碗粥， 中午两个馒头， 晚上是两个窝头或是一碗小米干饭， 这对他来讲， 就跟没吃一样。
每次去食堂吃饭， 他三口两口把自己的定量吃完， 抬起屁股就走。 他人好强，从不抱怨， 干活时照样是什么重干什么。但是常常因为吃不饱， 饿的出虚汗， 头发晕。
张晓山与他同桌吃饭， 分菜时， 就故意给他多分一点。 有时借口自己不舒服， 把一个馒头让给他吃。 陳明知道班长的好意， 可他知道张晓山个子大， 干活不比自己出力少， 他自己也吃不饱， 因此堅決不接受张晓山的支援。
区队开班长会时， 张晓山把陳明的情况汇报了。 区队长张平和指导员梁文斌研究後， 认为不能对陈明特殊照顾。 因为大家都吃不饱， 对某一个人的特殊照顾，会引起一串连锁反应。 他们只是让张晓山转告陈明， 以後吃饭慢一些， 如果打饭後有剩余， 象早饭的稀粥， 中午的馒头， 可以让陈明多吃一些。 
可是陈明要面子， 不肯接受这种偷偷摸摸式的特殊照顾。 每次吃饭照样狼吞虎咽吃完自己一份， 馬上离开食堂。
“ 我刚才发现河里有鱼， 河边还有不少的青蛙， 这可是美味， 用火烤著吃那才香呢。 你帮我摘野菜， 我来抓魚， 中午改善生活， 招待那些女同胞。“
” 好， 班长， 挖野菜的事我包了， 你去抓吧， 青蛙可是高级菜， 辣椒炒田鸡腿， 那可是下酒的好菜。“     陈明高兴地说。
张晓山把自己装野菜的口袋给了陈明， 自己脱了鞋， 就向河水裏走去。 
” 张班长下河幹什麼 ？“  看到张晓山下水， 几个女生好奇地问。 
” 班长今天当司务长兼炊事员， 给大家改善生活。 “ 孙明回答。
” 是吗 ？ 拿什么改善 ？ 河里有鱼吧 ？ ” 南红猜測。
“  有， 还有青蛙呢。 ” 陳明说。
“ 青蛙也能吃 ？”  王晓娟问 。
“ 那可是天下第一美味， 包你吃了永遠忘不了。 ” 李士奇也过来， 回答王晓娟的問題。 
 大家不约而同地放下工作， 都向张晓山下水的地方跑去。 正在河邊草丛中摸鱼的张晓山，看到大家都跑过来， 忙直起腰说 ：“ 你们别都过来， 不然把好菜都吓跑了， 中午就不能會餐了。 ”
“ 青蛙跳的那么快， 你抓的着吗 ？”  王晓娟问。 
“ 再快也沒有我的手快， 等着瞧吧。 ” 张晓山回答 ：“  就是别大伙一窝蜂跑过来， 青蛙和鱼都被你们吓跑了， 就什么也抓不着了。 ” 
大家听了张晓山的话， 又分散开去挖野菜， 一边挖， 一边兴奋地议论， 不知张晓山能弄出什么好东西给他们吃。 
大家分散开了挖野菜， 张晓山集中精力在河里摸鱼。 他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在家乡河边，光屁股抓鱼的時候了。 
那时他和几个小伙伴， 整个夏天就在河里游泳， 抓鱼。 张晓山是個中好手， 每天抓的鱼都比别人多， 他时常把自己抓的鱼。分给那些收获少的小孩子们。
今天经过他一番努力， 收获居然不少。 他抓到三十多支又肥又大的青蛙， 太小的他都放了， 让它们再长长吧， 他想。 他在河边的水草下面摸到一条足有十多斤重的大嘎鱼， 还有十几条叫不上名字， 身上有如彩虹般色彩的白色小鱼， 加起来也有好几斤。
他在水中把青蛙剥了皮， 把鱼的内脏去掉， 在河裏把它们洗干净。 他用树枝把那些青蛙和白色的小鱼串起来， 然后用三块大鹅卵石围起来， 里面放上捡来的枯枝， 把它们点着， 就把青蛙和鱼放在火上烤。 
他把那条大鱼，切成几块， 放在鹅卵石上， 让它们在烤热的石头上慢慢地烤熟。不一会儿， 一股诱人的烤肉香味就向四处飘去。 
他又把在河边挖到的一大把野葱和野蒜在河里洗干净， 放在一块洗干净的大石头上， 就喊大家过来吃午饭。 
陳明和顾月红等听到喊声就都跑了过来， 看到张晓山的杰作， 用鼻子吸着四處弥漫的烤肉香气， 都不住口地称赞， ：  “ 太棒了， 班长 ！”
“ 哇，太厲害了，张班长， 你可真有两下子。” 南红真心地称赞。 
“ 小事一件，没什么。  就是这条河太小了， 要是在我们老家乌苏里江， 可就不只抓这一点了。 ”   张晓山有些不无遗憾地说。
陳明和李士奇搬来几块大鹅卵石，摆在烤鱼的火堆旁， 当凳子， 大家就围着火堆坐下。 几个女生在地上铺了一张报纸， 从挎包裏掏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小纸包， 一个个打开摆在报纸上， 有香肠， 牛肉干， 五香花生米，  饼干和怪味蚕豆等。 
“ 你们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好吃的 ？ “ 李士奇奇怪地问道。 
” 这是秘密， 不能告诉你们。 “    调皮的南红笑着说。
” 今天可真是大会餐了 。 ”  陳明望着火上烤的， 报纸上摆的，近来难得一见的好吃的， 也咧嘴笑着高兴地说。
张晓山让大家把馒头拿出来， 放在火边上慢慢地烤。 不一会儿， 一股诱人的烤馒头香味就出来了， 引得人食欲大开。 
“ 好了，都好了，  开始幹吧 。 “    张晓山今天和几个女生处久了， 也不那么靦腆不自在了。 他招呼大家用餐， 每个人都老实不客气地抓起一个烤的焦黄的馒头， 再抓起烤的香氣四溢的青蛙腿， 大口地吃起来。 王晓娟开始还有点害怕， 李士奇在旁边一个劲地鼓励她， 在尝了一口後， 也就开始大口地吃起来。
张晓山把烤好的鱼肉分给大家， 吃着缺盐少油烤的半生不熟的鱼肉和青蛙腿， 就着青白分明的野蒜和野葱， 喝着清凉的河水， 大家都吃的过瘾极了。 觉得这是天下最好吃的美味佳肴。 在女孩子们的推让下， 报纸上的香肠牛肉干等也很快被一扫而光。 
好像约好了一样， 几个女生每人只吃了一个馒头就都说吃饱了， 把剩下的馒头让给男生吃。 张晓山吃了两个馒头也说吃饱了， 把女生让给他的那个馒头给了陳明。 
饭後大家兴奋地聊天。 张晓山在基地裏， 对南红一直有好感， 他喜欢南红这个瀟灑直爽的女孩。今天看着脸晒的发红的南红， 张晓山心裏裏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以後能娶她作妻子就太好了。 
南红在基地裏也知道张晓山， 对他一直也有好感。 但是过去在基地裏，没有机会象今天这么近距离地接触。 今天一天的相处， 使他对这个豪爽的东北汉子，有了更进一步的好感。 
他抬头看看张晓山， 看到他也正在用眼睛看自己， 不觉嫣然一笑， 弄的张晓山一个大红脸， 南红觉得这么豪爽的汉子， 在女孩面前却这么怕羞， 感觉挺有意思。 
回基地的路上， 陳明把三个女孩和自己的野菜口袋用背包带绑在一起， 自己背起来， 顾月红等人開始还争着要自己背， 见陳明是真心实意地帮她们， 也就不再争了。
回去的路上， 南红有意识地与张晓山走在一起， 和他聊天儿。张晓山给她讲在乌苏里江边上捕鱼， 在大兴安岭森林里打獵的事， 南红非常感兴趣。 张晓山说以后有機會请她去家裏玩， 南红愉快地答应了。
回基地後， 他们约定， 下周还一起出去挖野菜 。
感謝您收看， 野山鹿鳴致敬禮，
贴主:野山鹿鳴于2024_12_04 15:36:49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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