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彩虹三部曲 第一部 
革命與玫瑰

第四章 第九回

鼓士氣冒險豋珠峰   情報戰少民想不通



五十年代末， 六十年代初，  一场严重的大饥荒，在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迅速蔓延。  为了表示与人民同甘共苦， 共渡难关， 中国最高领导人毛泽东，作出在形势好转前， 自己不吃肉的决定。 以致社會上传出毛泽东因为营养不良， 身体出现浮肿，这种令人不安的消息 。  

如何解决六亿五千万中国人民吃饱肚子的问题， 成了当时中国领导人必须认真面对，尽快解决的头等大事。 

可是， 就在这个时候， 中国国务院总理周恩来亲自领导， 由国务院副总理兼国家体委主任贺龙元帅，亲自指挥的一次秘密行动， 正在紧锣密鼓加紧进行中 。 全部由中国人组成的中国登山队， 要向海拔八千八百四十八公尺高的珠穆朗玛峰挑战， 中国人要爭取第一个， 从喜马拉雅山北侧，登上这个世界第一高峰。
对于普通的中国老百姓来说， 他们看不出， 也不知道作这件事有什么必要。 當然，  也不知道要完成这个任务到底有多么困难。 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能找到更多可以填饱肚子的食品， 使自己不至于饿死， 這件頭等重要的大事上了。 
可是对于中国领导人来讲， 就完全不一样。 当时的中国， 不但对内在经济方面，面临着严重的困难， 而且对外，也面临着极其严峻的国际形势 。 
在抗美援朝战争中，面对以美国为首十七国组成的联合国军， 虽然基本上打了个平手， 双方各自宣称胜利，签订了停战协议， 但是因此引起的西方国家，对中国禁运和经济制裁措施卻一直存在，嚴重地影響了中國的經濟發展。 
而原来的盟国老大哥蘇聯， 因为双方在意识形态方面产生分歧， 也从盟友变成了敌人。 台湾海峡对面的蒋介石集团，一直嚴密注意中国大陆内部的变化，他们认为中国大陆政权内外交困， 是他们实现反攻大陸目标的最佳时机。 他们心有窃喜，  跃跃欲试，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 實現武力反攻大陆。
面对当时国内外種種压力的被动局面， 中国领导人决心要作一件，对外可以震惊世界， 对内可以振奋民心的大事。  而挑战世界第一高峰， 珠穆朗玛峰， 就是他们选中的， 要做的大事之一。 
另外， 当时中国和周围的邻国，也存在着这样和那样的问题和争端， 特别是领土争端。  在中国和邻国尼泊尔之间， 对于珠穆朗玛峰的归属问题， 也存在争议。 虽然當時雙方没有撕破脸， 仍然在谈判，但是当时的尼泊尔领导人，在国际上不时搞些小动作， 令中国领导人十分为难，感到难堪。 
以不结盟国家馬首自居的印度， 不但对与它毫无关系的珠穆朗玛峰，居然也提出领土要求， 还对许多其它与中国交界的地區，提出领土要求， 在边界開始不断蚕食中国领土， 甚至制造流血事端。 
面對這種嚴峻的國際形勢，中国领导人希望，以攀登珠峰的行动， 向全世界显示中国人民的决心和力量， 宣示中国对珠穆朗玛峰的主權 。  

在此之前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人，从中国一面的北坡登上过珠穆朗玛峰。 以此为契机， 也可以在与臨国进行的邊界谈判中争取主动。 取得更好结果。 

登山隊由登山運動员， 解放军战士和当地地藏民共同组成。他们从珠穆朗玛峰五千米处，就开始向上设立一个又一个的前进营地， 裏面储存各種生活用品和登山所需的各种物资， 以備正式登山队员們登山時使用。这一切都是在秘密進行中， 以保證在登山成功後，宣布消息时能够造成巨大的轟動和宣傳效应。

一九六零年五月二十五日晚上八点鐘， 中央人民广播電台新闻联播節目， 廣播员以高昂的語调興奮宣佈， 中国國家登山隊三名登山運動员， 从珠峰北坡勝利登上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峰。 

这个消息在普通老百姓中没有引起太多關注，在星火基地也是如此。国家登山队爬上一个山頭， 无非高一点， 有什么了不起？ 我们这兒山也不少， 大家不是天天都在爬嗎。
但是接下来， 中共中央， 中央军委， 国务院以及国家体委， 無一例外地向登山队发出贺电，对他们的成功给予极高的评价。  政治嗅觉敏感的人開始意识到， 这件事看来没那么简单。这不僅是一次简单的登山活动， 其背後的意义，可能要比登山本身深遠的多。
果然， 第二天中国的主要报纸，人民日报， 北京日报， 光明日报和解放军报， 都用几个整版的篇幅，报道这次登山活动的详细情况。 这时大家才慢慢地感悟到， 这不僅僅是一次简单的登山活動， 更重要的是这次活動顯示出中国人民战胜困難的力量和決心，在極端困難的情況下，無人可以比擬，和无法摧毁的坚强意志。
为了進一步鼓舞，當時處於半饥半饱状态中全体中国人民战胜困难的鬥志，中共中央下达了一系列的文件和指示， 要求全国各行各业，学习中国登山队，那种一不怕苦， 二不怕死， 英勇奋斗， 战胜困难的革命精神， 克服当前暂时的经济困难， 争取全国经济形势，儘快全面好轉。 
这时， 中国登山队征服世界第一高峰的重大政治意义，才逐渐被人们所認識。接下来的日子里， 中国登山队分成若干小组， 分赴全国各地，向各行各業的中國人民，介绍他们征服珠穆朗玛峰的英雄事迹。
与中国登山队登顶成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在中国登山队从北坡攀登珠穆朗玛峰的同时， 由一名印度少校军官率领的国际登山队， 从尼泊尔所在的南坡出发， 想抢在中国人前面， 首先登上珠穆朗玛峰。
南坡的地形和气候条件都比北坡好得多， 因此他们成功的希望大大超过中国人。 如果他们成功了， 那人类第一次登上珠穆朗玛峰的桂冠就不属于中国。 

可是就在他们企图抢先一天攀登顶峰的那一天， 一场特大的暴風雪， 使他们几乎全军覆灭。 不但登顶企图失败， 還有不少人为此葬失性命。

由登山隊隊长施万春带隊的一个三人報告團，很快就到了星火基地。 早就从广播和报纸上了解了登山队英雄事迹的全体幹部教员和學员， 興奮地聚集在基地大禮堂， 準備听这些登山英雄们，亲口介绍他们的英雄事迹。

报告由队长施萬春主講， 两位隊员作補充插話。 施萬春在台上从登山队的组成开始講起， 一直講到他们最后一刻冲击顶峰。登山运动员们的吃苦耐劳精神， 克服困难的勇气， 高度的集体主义精神， 为了登顶成功，顧全大局，寧可牺牲自己，也要支援戰友成功的高贵品质， 赢得了台下聽眾，一次又一次的热烈掌声。
为了向出发营地运送物资， 运输队员们在寒冷缺氧的高山上， 象骡马一样， 用自己的肩膀向上搬运物资。 为了给登山队员们多准备一些物资， 这些为出发营地运送了成吨物资的人们， 往往自己忍饥挨饿， 却从没有一句怨言。 
在最后向主峰冲击时， 一名伤了脚的队员， 因为伤势无法冲击主峰。 他不顾生命危险， 把自己携带的氧气瓶， 送给冲击主峰的战友。 自己在高寒缺氧八千多公尺的高山上， 冒着生命危险呆了一夜。 直到冲击顶峰成功後下山的队友， 在返回的路上把他从昏迷中救醒， 一起返回下面营地。
施万春的報告，深深地打动了基地全体人员。 特别是那些年轻学员们的心。他們為登山隊取得的成功感到驕傲， 進而引申到，為能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中华民族感到骄傲。 刚刚从医院傷好回基地的英文教员李少民，也在禮堂听報告， 他也被英雄们的事迹， 深深地感动了。
在報告进行中間， 會場下面傳上来一个纸条。 主持会场的政治部主任吴镇宇把纸条接过来， 看了以後，递给施万春。 
施万春看完纸條後笑了， 他说：“ 这里有一个纸条， 問为什么我们登山队，在那么艱苦的條件下会取得成功， 而由南坡冲击顶峰的国际联合登山队， 條件比我们好， 却失败了， 几乎全军覆没呢 ？”
施万春说 ：“ 这正是下面我要讲的， 在这里， 首先讓我本人， 并且代表我们登山隊全體隊员， 向你们， 向中央军委情報部的全体同志們， 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这次我们攀登珠穆朗玛峰， 如果没有你們的支持和帮助， 是不可能成功的。 如果要记功的话， 那么應該给军委情報部記第一功。 ” 
聽施萬春这么讲， 大家有些不理解， 国家登山队攀登珠穆朗玛峰，这跟军委情报部有什么關係 ？  等他们聽完了下面施万春的介绍， 才恍然大悟。 
施万春说 ：“ 同志们， 这次攀登珠穆朗玛峰， 不僅僅是一场登山运动的競爭那么简单， 实际上是我们和世界上帝国主义， 修正主义，以及世界上一切反动派联合反华力量的一次直接较量。敌人从各方面收集我们的情报， 了解了我们攀登珠穆朗玛峰的計畫， 因此组成包括美国和日本等国登山运动员，参加的国际联合登山队， 企圖从尼泊尔一方所在的珠峰南坡，攀登珠穆朗玛峰， 搶在我们前面登上主峰。 
这明顯是国际反动势力對我们的公开挑战。当我们了解了敌人的動向後， 就决心与他们打一场硬仗， 要坚决把敌人的嚣张气焰打下去 
在打击国际上阶级敌人公开挑战的这场斗争中， 在党中央毛主席的正确领导下， 在全国人民的大力支持下， 特别是在，中央军委情报部的直接帮助下， 当然还有登山队全体同志们的共同努力， 我现在可以高兴地告诉大家， 我们彻底战胜了敌人的挑战。 在这场鬥爭中， 取得了最后胜利。 如果要给所有参加这场鬥争的单位评奖记功， 那么我个人认为，应该给军委情报部记一大功。 
我这么講不是客气， 而是真心的。 因为这次行动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公开的競爭。 敌人各方面的条件和装备都比我们好，从南坡攀登也相对容易，他们与我们几乎同时开始攀登主峰， 明摆着就是要，抢在我们前面登上主峰。 
他们知道无法阻止我们， 就想用抢先一步的办法， 即便比我们早一天成功， 也可以在事後，大大地恶心和讥笑我们， 达到反动宣传的目的。为了在这场竞争中戰勝敵人， 我们首先就要了解敵人的情况。 在这方面， 军委情报部就成了我们的耳目。 
军委情报部的電台，每天收集对方活动情况， 及时通报我们， 使我们对他们的进展情况了如指掌， 可以有的放矢地采取相应措施， 争取在行动上抢先他们一步。
在最后向顶峰冲击时， 我们遇到了一个巨大困难， 一个高达一百米的峭壁挡在了我们冲击顶峰队员的前面， 而对方接下来的一段是坡度相对较小的漫坡， 而且南坡的温度也比我们北坡这面高。 当时我们真有点担心， 会被敌人抢在我们前面。 
 
正当我们忧心忡忡地研究如何克服困难， 第二天向顶峰冲击时， 我们收到电台发来的警告， 第二天珠峰地区会有特大暴风雪，要求我们推遲一天衝擊顶峰， 在前进营地做好预防特大暴风雪的措施。  
珠峰由于地势太高， 气候变化剧烈， 一般的天气观测预报，无法准确预测那里的天气变化，即珠峰地区小范围的天气变化 。 
我们在策划这次登山行动时， 从一开始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因此在设置前进营地时， 在珠峰的各个高度都配备有专业的气象人员， 设置了天气观测站。 综合他们的观测数据，可以准确预报珠峰当地每天的天气变化。 这些天气预报， 准确到了每个小时的气候变化， 通过电台及时通知冲击顶峰的運動员， 使他们可以据此制定行動計畫。 
我们的珠峰地区天气预报，每天都以明码电报方式拍发， 不但我们可以收到， 在南坡攀登的國際登山隊也可以收到。 我们的竞争者雖然在各方面条件都比我们好， 但是在气象预报方面， 却没有我们这样一个专业的气象观测预报班子。
他们为什么没有设立气象班子，目前还不清楚原因。 分析起来可能有以下几种，  一是准备太仓促， 因为他们是在知道了我们的行动後， 才临时急急忙忙组织这个国际登山队和我们竞争。 二是可能没有想到， 因为国际登山队的人员，由多個国家组成， 没有人真正认真地策划和组织这次行动， 可能就把气象方面的事给忽略了。 三是他们知道，我们每天都用明码电报，公开播发珠峰地区天气预报， 他们可以接收我们的预报， 认为就不用自己再另搞一套了。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 有一条是确定的， 就是他们确实每天截收我们的明码电报， 决定他们的行动， 因为有两次天气预报有暴风雪， 我们停止行动， 他们也和我们一样就休息了。 
但是在冲击顶峰的关键时刻， 那场有特大暴风雪的天气预报， 我们的電台一改過去每天用明码拍發的習惯， 换成用预先设好的密码拍發。 他们肯定收到了我们的电報， 但是却無法譯出它的内容。 
所以當我们在营地采取措施，预防特大暴风雪時， 他们卻開始了对顶峰的衝擊。 结果大家都知道了，那场特大暴风雪，使他们几乎全军覆没。 
为了保住面子， 他们後来只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说是这次国际登山队，攀登珠穆朗玛峰的行动，由于碰到特大的暴风雪而取消， 对于到底有多少人因为暴风雪葬生，多少人生还， 一个字也没有提。  
若干年後， 以后的登山运动员，可能会发现被这次暴风雪掩埋的运动员尸体。 就像我们这次发现的三名英国登山运动员的尸体一样。 从他们身上找到的文件证明， 他们是在一九零零年登山时，因为粮尽冻饿而死的。 
我们的衝擊顶峰小组， 躲过了特大暴风雪， 在第二天衝擊顶峰成功， 中国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由珠穆朗玛峰北坡，登上珠穆朗玛峰顶峰的国家。也是世界上第一個登上珠穆拉瑪峰頂峰的國家。
 
所以我说这次攀登珠穆朗玛峰， 军委情报部立了第一功。 没有你们的支持，这次行动不可能取得成功。 在这里我再次向你们表示最深切的感谢， 说完施万春站起来， 向台下的聽眾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时在台上的政治干事江林带头喊起口号， 向中国登山队学习， 向中国登山队致敬。 全场气氛高涨到了顶点。 
在全场聽眾都为施萬春的報告激动的几乎發狂時， 唯有英文教员李少民心中不知为什么， 不但激动不起来， 反而感到堵得慌， 觉得很不是滋味。 
他刚刚傷好出院， 正好赶上这场报告会。 他被登山运动员的英雄事迹深深感动， 但是施萬春最后讲的用密码发报，导致对方全军覆没， 不知有多少人葬身暴风雪时， 他却感到有些不可理解。 
为什么要用这种办法 ？ 只是为了争谁第一个登上顶峰， 其实它有那么重要吗 ？ 与那些被暴风雪夺去生命的人相比， 那个更重要呢 ？ 这些人的死， 会给他们的家人带来多大的痛苦和悲伤 ？ 有人想过吗 ？父母失去儿子， 妻子失去丈夫， 儿女失去父亲， 对于那些家庭来说， 會是一種什么样的灾难呀 ！ 
他觉得中国登山队最後采取的行动， 实际上是置對方登山隊於死地 。 和帝， 修， 反斗争， 是有必要 ，   可是登山只是一种運動， 那里并不是战场。那些在暴风雪中死去的人， 只是一些对中国并不构成威胁的普通登山运动员而已。 李少民为那些死去的登山运动员感到悲哀， 因此对于下面施萬春還讲了什么，就都没聽進去。 
報告會结束後， 基地安排了一天的時間进行學習討論， 要求大家學習英雄， 联系实际， 检查对照自己， 每个人无一例外地都要表态， 要写出书面的学习计划。
在英文教研室的学习討論會上， 李少民一直没發言。 他静静地聽别的教员慷慨激昂的发言， 自己却总是提不起精神。 他發現幾乎每個人都对最後改用密码發電報， 導致對方全军覆没的事大加赞赏， 却没有一个人哪怕是稍稍地关心一下， 那些被暴风雪掩埋的，對方無辜登山运动员的悲惨命运， 
他心中想 ：” 怎么就沒有一点同情心呢， 那也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呀， 一下子就没了， “ 他感觉實在有些不理解 ， 也無法接受。
在李少民的思維中， 他所受的教育， 從來都是，對生命的敬畏，是一種普世價值觀， 在美國他就是這樣被教育的， 而且他認為這也是很自然的事， 特別是對於人命的敬重， 應該是處理任何問題時，首先要考慮的最重要因素。 
教研室主任胡必德中校，注意到了李少民的沉默和反常， 因此在大家都發言講了一遍後， 特别点名李少民说 ：”  少民同志， 大家都發言了， 你有什么看法也谈谈嗎。“
被點名的李少民，从自己的思考中被拉回现实。 他知道自己不能沉默， 必须要表一个態。 他回到中国工作这么多年， 不论是在武汉大学， 或是现在的星火基地， 他已经基本上了解了中国的现实， 对于如何应付这類政治学习， 政治运动， 已经有些经验了。 虽然不習惯， 觉得簡直就是浪费时间，在美国哪有時間幹这种事呀。 可是现在是在中國，入乡随俗， 也必须想办法應付。
李少民簡短地談了自己的看法， 他表示聽報告很受教育。 中国登山队的英雄事迹， 他们的英勇奋斗精神， 舍己为人的高贵品质， 确实值得自己好好学习， 他要把这些落实到自己今後的教學工作中去。
本来讲这些就够了， 如果李少民就此打住， 那就是一个完美的表态發言。 可是性格直率， 特别是缺乏政治经验的李少民，总觉得怎麼就没有一个人，關心一下那些被埋在暴风雪下，悲慘死去的无辜的人， 心中总覺得不安。 他不知自己是不是应该說一下， 提醒一下大家 ？  他认为作为人， 無論你是什麼信仰，對於生命的敬畏，應該是做人的根本。 人， 應該敬畏生命，应该有最起码的同情心。 
看到李少民停顿下来， 欲言又止的样子， 经验丰富的胡必德， 知道李少民的话还没讲完， 可能是有什么顾虑。 于是就鼓励他说 ：” 少民同志 ， 不要有顾虑， 还有什么要说的， 都讲出来。 “
在胡必德的鼓励下， 李少民沒有再更多地考慮， 會有什麼後果，就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說出來。 他说 ：”  我有一点想不通， 如果我们最後，不使用密码拍發特大暴风雪電报， 那么从南坡登山的运动员就不會全军覆没， 也不会有很多人因此失去生命。 我在想， 谁第一个登上珠峰， 和几十条人命相比， 哪个更重要呢 ？ “
听李少民这么讲， 不但是胡必德， 而且整个教研室的人都愣了。 他们忽然觉得李少民好像是从月亮上来的， 竟然会提这种问题。这不是公然为帝修反讲话吗， 死去几个为帝修反卖命的小爪牙， 这有什么 ？李少民居然为这种事耿耿于怀， 階級立场站到哪邊儿去了 ？
會場裏一下子静了下来， 會議室裏， 透过满屋缭绕的香烟烟雾， 大家静静地等待教研室主任胡必德开口，看他如何回答李少民的问题。 
對李少民的问题， 就连政治斗争经验丰富的胡必德，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这倒不是这个问题太复杂， 或者是太高深， 不好回答。 而是这个问题太幼稚， 幼稚的使人不知道应该怎樣回答才好。 
對于李少民， 胡必德有着十分复杂的感情。 是他從武汉大学，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硬是把一个本来学航天理工的李少民，拉到基地来教英语。 在教学上李少民没有让胡必德失望， 他工作認真负责， 不怕苦， 不怕累， 除了上课外， 把许多业余时间也花在帮助学员學習上。 
他教的教室，学员的学习成绩，是基地所有班级中最好的。 基地裏几个英文学员的尖子， 象顾月红， 南红，马莉莉等等， 都是李少民的学生。 为此不但李少民自己， 包括他胡必德，都因此受到基地领导 ， 特别是司令员兼政委易木的多次表扬。 在这点上， 胡必德对李少民是满意的。
可是他逐渐发现， 基地司令员易木，好像对李少民有偏爱。基地召開的教学工作会议， 明文规定，只有教研室主任一级才有資格参加， 可易木卻常常叫李少民列席， 而且在很多问题上，專門征求他的意见。 最後作决定时， 很多李少民的意见被采纳。 他有时忽然會想， 李少民会不会超过自己， 或者以後取代自己呢 ？ 
胡必德心情矛盾， 易木这么看重的李少民， 是他胡必德这个伯乐发现的， 他有功。 可是胡必德觉得时间长了， 在这件事上就没有人會再想到他的功劳。 反而是李少民在基地的地位，逐渐在各方面超过自己， 甚至要压倒自己， 因而現在他对李少民更多的已經是嫉妒。 
他不愿意承认内心潜藏的那種深深嫉妒， 因为李少民只是個普通的中尉英语教员 ， 跟他這個鼎鼎大名的中校教研室主任比， 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跟他比他還不配。 但是内心最深处， 他卻感觉李少民对于他， 是個潜在的巨大威胁。 
胡必德把李少民的话一字不漏地记在笔记本上，在下面重重地画了两条横杠。 
这可是向上汇报的好材料， 为帝修反的爪牙说话， 这可不是小问题， 立场站到哪儿去了 ？  可是要怎样使用这个材料， 他还一时拿不准。 李少民现在對他還有用处， 是教研室的教学主力， 他现在还需要他， 也不想因此失去他。 他想先记下来再说吧， 以後怎么用这个材料， 那要看李少民的表现。 
因此他看看手表， 对大家说，： “ 今天的会就到这儿吧。 少民同志， 有些问题我们下面再个别交换意见。” ， 就散会了。 
见教研室主任这样说， 大家也就不再纠结李少民说的那些话， 既然主任都不说什么， 他们就更不必操心了 。 看看表， 晚饭时间到了， 就嘻嘻哈哈地拿出饭碗， 准备去食堂吃饭，剩下李少民一个人，坐在那裏发楞。 
感謝您收看， 野山鹿鳴致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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