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彩虹三部曲  第一部
革命與玫瑰

第二章  第二回
饑難忍田里挖红薯    被抓獲身陷羅網中
顾明忠醒来时感到浑身疼痛， 他望着满天星斗， 心想我这是在那裏呀 ？  不过很快，他記起自己跳火车逃跑的事。
“ 必须马上离开这裏， 否则还会被抓回去。 ” 想到这里， 他马上从地上坐起来， 伸动手脚把全身各部分检查一遍。 还好， 除去右腿上有一个伤口外， 身体其他部位没有大损伤。 他查看了腿上的伤口， 看起来是跳车时刮到什么東西造成的， 但是感觉没傷到骨头。 他脱下衬衣， 从底下撕了一条布下来， 把傷口包上。 就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 他看看满天星斗， 确认了自己认为，是向南的方向， 开始了他的逃亡之路。
早上天亮了， 路上人来人往， 没有人对他特别注意， 他的心稍稍安定一些。 中午时分， 他走到一个县城， 肚子饿了， 就到一家餐馆， 吃了一碗最便宜的面条， 又买了十个馒头。 他到百货公司买了一个挎包， 买了一幅中国地图。 他把买的馒头装在包里， 心想这样可以坚持幾天。
有了地图， 顾明忠走起来心中有数多了。 一路上他看到很多人， 拉家带口， 个个衣衫褴褛， 蓬头塌面。他奇怪地詢問，与他们聊天， 知道都是因为家乡闹灾荒， 没有吃的東西，被迫出来乞讨求生。这些人没有固定要去的目标， 就是一路走， 一路讨， 走到哪儿算哪儿。
顾明忠感到奇怪， 怎么有這么多的地方闹饥荒， 这么多的人出来讨饭呢 ？  不过他顧不上往深裏想， 因为当务之急，是要完成他自己的逃亡计划。
担心基地会再派人来抓他， 顾明忠不敢走大路， 而是沿着铁路边上走小路。饿了啃一口包里的馒头， 渴了， 就随便在村裏井边，找口水喝。晚上就在任何可以挡风避雨的地方，睡一夜， 有时就在野外地里树下过夜。 好在天气还不冷， 露宿雖然不舒服， 但是尚可忍受。
走了十多天， 进入湖南境内， 虽然他省吃俭用， 身上的钱和粮票还是用光了。这么多天， 他没有地方洗脸， 結果胡子， 头发都长长了， 乱蓬蓬的， 衣服也是 皱皱巴巴， 脏兮兮。 现在的他看上去，与那些一路到處乞讨的人，没什么两样。 但是他却没有勇气，像那些逃荒者一样向人乞讨， 实在张不开嘴。 
他忍饥挨饿地走了两天， 一路上在有水的地方， 喝一肚子水， 骗騙自己的肚子。 后来饿得实在走不动了， 只好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
“ 下一步怎么办 ？”  照这样到不了香港，就得饿死。 必须想办法弄些钱和粮票， 可是他放眼望去， 眼前一片荒野。 到哪兒去弄钱和粮票呢 ？ 
他曾经想过，到哪儿找个临时工作， 比如去车站或码头当搬运工。 可是他马上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 象他这样衣衫褴褛， 蓬头垢面， 没有任何证件的人， 到哪儿也不会有人雇用， 而且还会因为他的身份可疑，而受到盘查。
这样坐了一会， 他挣扎站起来向前走， 一边走一边头上冒冷汗。 强烈的饥饿感使他浑身无力， 心裏如同猫抓一样，他从路边拔了一把野草放进嘴里嚼， 虽然又苦又涩， 他还是咽了下去。 现在顾明忠才真正知道，什么，是飢饿的滋味。
就这么坚持又走了一会， 顾明忠发现前边有一块红薯地。 高中时學校經常組織他們去农村劳动， 所以看到那带蔓儿开着小紫花的叶子， 他知道地裏種的是红薯。
”  红薯可以充饥， “   这个念头馬上出现在他脑海裏。 他四处看看周围没人， 就到红薯地里， 拔掉一颗红薯秧子， 下面就帶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红薯。
顾明忠用手把把红薯上的泥土弄掉，把紅薯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饥不择食地啃起来。没洗过的红薯还带着泥土的土腥味，  可他已經顧不了那麽多， 狼吞虎咽，几口就吃完了那个小红薯， 然後又挖了两个吃下去， 才把因饥饿而发慌的心安定下来。
” 多挖几个带走， 路上可以充饥。“ 顾明忠心裏想。 不过他又想这样不是等于偷嗎，内心十分犹豫。 不过後来他想， 现在情况特殊， 我就破次例。 他转身看看四周没人， 就用手紧张地刨起来， 直到挎包装满了大小不一的红薯， 才直起腰来， 继续向前走。
他边走边想， 以後如果有钱， 一定要回来谢谢这里的老乡。一包红薯虽然值不了多少钱， 但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讲， 却是可以帮他完成逃亡计划的救命之物。
他想到前面找个老乡， 问问这里的村名， 以后自己如果大难不死， 混出个人模狗样来， 就一定要回来，向这里的老乡表达感謝之意。他甚至想象到，那时请这里的老乡们，到城里最好的餐馆大吃一顿， 以报他们種的红薯救命之恩。
顾明忠边走边想， 忽然一声大喊把他吓了一跳。
”  站住， 干什么的 ？“
顾明忠向发出喊声的方向望去， 只见两个端着步枪的人站在他前边， 并且用步枪指着他。 看模样， 顾明忠知道他们是民兵。 一路上他已經多次碰到過民兵盘查， 顾明忠早已编好一套故事， 因此沉着地回答 ：” 过路的。“
” 过来， 过来， 我们要检查。“ 一个民兵向顾明忠发出命令。顾明忠知道自己无法逃避这类检查， 只好向他们走過去。 他想， 查就查吧， 反正我身无分文， 你们能查出什麼来 ？
等顾明忠走到他们面前， 一个人拿步枪对着他， 另外一个人开始对顾明忠进行搜身， 结果什么也没有。 最後那个人把顾明忠的挎包拿过去， 打开後把裏面的红薯倒在地上。
”  这是哪里来的 ？ “ 看到滚了一地的红薯， 搜查的人厉声向顾明忠发问。
” 前面地里挖的， “ 顾明忠老实地回答， 他不想撒谎骗人， 他知道中国农村老百姓都很淳朴善良， 只要对他们讲清情况， 自己挖红薯的事， 会得到谅解。
所以当那个人问他为什么偷生产队红薯时， 他就把自己编好的故事讲了一遍。他说自己要去广州探亲， 路上被小偷把钱包偷走。 他只好徒步去找亲戚。 因为肚子饿，不得已挖了这包红薯。 他说， 自己找到亲戚後， 会马上把钱寄过来，赔偿他们的损失。
那两个人把顾明忠上下打量了好半天， 根本就不相信他编的故事。 那个拿步枪指着他的人说：” 不要编故事骗人啦， 看你的样子肯定是个惯偷。 你老实交代， 村西头那块玉米地的玉米，是不是也是你偷的 ？你的同伙有多少人 ？ 你们把偷的庄稼都藏到哪儿去了 ？“
顾明忠争辩说 ：” 我今天剛剛路过这里， 你们说的什么玉米的事，我怎麼會知道？“
那个人看顾明忠态度还挺硬， 火了。他对另外一个人说： ” 二牛， 把他给我捆上， 带回大队审问。 这次非得把偷庄稼的盗窃团伙，全部挖出来不可。“
那个叫二牛的民兵听後，就从腰上解下一捆手指粗的麻绳， 动手要绑顾明忠。顾明忠看这个架势， 知道自己今天碰到的不是好人， 至少是没有同情心的人。他用力推开二牛伸过来抓他的手， 嘴里大声抗议说 ：” 我又没犯罪， 你们没有权利绑我。“
看到顾明忠还敢挣扎反抗， 那个问话的人过来对着顾明忠当胸就是一拳， 顾明忠没有防备， 那个人的力气又特别大， 一下子就把顾明忠打倒在地。 
顾明忠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 从地上挣扎着要起来， 结果被那人狠狠地一脚，踹的又爬下了， 然后就用枪托子对着顾明忠浑身没头没脑地狠命砸。
他一边砸还一边恶狠狠地说 ：” 你这个臭贼， 竟敢反抗无产阶级专政， 老子今天就让你尝尝，无产阶级专政是什麼滋味。“
砸了一会， 他覺得累了，才停下來。 看看在地上的顾明忠已经一動不动， 他再次命令二牛把顾明忠捆上。 顾明忠浑身疼痛难忍，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两个人， 再反抗只有挨更多的打， 而且浑身疼痛根本就无法反抗， 就只好任由他们捆绑。
那个叫二牛的人， 用麻绳把顾明忠像包粽子似地捆了个结结实实， 然後又把绳子栓在他的脖子上， 象拉着一条狗似的拉着顾明忠向村里走。
这时的顾明忠，心裏真不是滋味。 他心里对自己说 ：” 真想不到，我顾明忠， 一个堂堂的高中毕业生， 一个被復旦大学录取的高材生， 竟会落到如此下场。为了這几个不值钱的红薯， 遭受如此的凌辱。 “
顾明忠被带进村， 不少人圍上来看热闹。 有人问为什么把他捆起来， 牵着他的二牛说 ：” 他就是偷庄稼的贼， 咱们村最近丢的庄稼都是他偷的。“
旁观的人听说他是偷庄稼的贼， 就有人向他的身上吐口水， 小孩子们捡起石头向他投过来， 顾明忠浑身被捆住， 脖子被人用繩子牵着， 想躲也躲不开。 最后， 一個人用砖头打在他的头上， 把他的头打了一个口子， 鲜血流了出来。 旁边看热闹的人，看到顾明忠头上流血了， 感到解氣， 不由得哈哈大笑。
當時的中國，農村大饑荒已經開始蔓延， 村裏的莊稼常常被人無端偷走， 等於是偷走了他們的救命糧，所以，村裡的人對偷莊稼的人， 恨的要死。
顾明忠被带到大队部， 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 头上绑着绷带， 连一只耳朵一起包住的人开始审问他。 从别人对他的称呼， 他知道这个人是大队党支部书记。 顾明忠想大队党支部书记，应该知道掌握党的政策， 自己这下有救了。
因此当那个书记问他为什么偷红薯时， 他把自己编的故事又说了一遍。那个书记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话， 只是要他交代偷庄稼的同伙， 以及偷的庄稼都藏到哪裏去了。顾明忠坚称自己没有偷庄稼， 也没有什么同伙。
看顾明忠不肯招认， 那个支部书记对手下人说 ：” 这小子又臭又硬， 不让他皮肉受点苦， 看來不会说实话。  我累了， 回去休息了， 你们帮我教育教育他。“
这伙人听後，就涌上来上来对顾明忠拳打脚踢， 然后把顾明忠双手绑住， 吊到房梁上。 顾明忠两脚离地后， 痛的浑身冒汗， 胳臂象断了一样。 那些人各抄起一样家伙， 有烧火棍， 有铁锹把， 对着吊在房梁上的顾明忠一陣亂打。 
顾明忠开始还因疼痛难忍大声喊叫， 后来有人一棒子打到他後腦勺上， 顾明忠只觉得脑袋裏嗡的一声， 就人事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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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野山鹿鳴于2024_10_15 6:00:31编辑

贴主:野山鹿鳴于2024_10_15 8:48:29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