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說】

【鋼鐵是這樣煉成的】
第二版  


從法國戴高樂機場下機， 取行李， 發現一個人舉著大牌子， 上面兩個大字， 【野山】。 我覺得奇怪， 這次出來沒通知法國的朋友呀。 我過去查看， 覺得這個人怎麼這麼眼熟呢？就是太年輕了。

這是一個高大， 絕對帥氣的年輕人， 西裝革履， 腳上一雙名牌皮鞋， 能亮瞎人的眼睛 。 

他面紅齒白，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一頭捲曲的金髮，嘴上的絨毛好像還沒刮過。 百分之百的  【Girl  Materal】。 當時就有好幾個年輕女孩子， 眼睛緊緊盯在他身上。

突然， 我知道了， 這一定是老布朗的兒子，看來這小子， 得他老爸基因真傳。 簡直就是個翻版的老布朗。 

不過他個頭比他老爸還高， 讓我這個一米八五的高個子中國人， 顯得矮小了。 老布朗夫婦都是高個子，  我知道他們有一個獨生子， 但是從未謀面。 

“  你是  Brown  Junior  ?  “   我問。

 他笑了， 說： “    Yes， Uncle  Ye, My farther ask  me to meet you here today, drive you to Brussels ，”  
（是的， 野叔叔， 爸爸讓我今天來接你， 帶你去布魯塞爾。）


我知道了，出來前， 我把行程電傳發給老布朗， 他是唯一知道我行程的人， 但是沒想到， 他竟會讓他兒子， 開車兩百多邁，到法國接我， 這哥們也太貼心了。

我認識老布朗是在紐約 Hilton  酒店珠寶交易會上， 當時我們攤位緊挨。 老布朗是比利時的珠寶商， 公司名字還挺美， 挺有詩意， 讓人一下子就記住了，【九月月亮寶石】      【September Moon Jems】,  經營各種寶石和半寶石原料進出口貿易。 

老布朗是個語言天才， 他母語是德語， 能說法語， 佛拉芒語 （ 有比利時味的荷蘭語）， 英語， 就是中文， 他也能結結巴巴吐出幾個單詞來， 而且都恰到好處。

除了【九月月亮寶石】老闆， 老布朗還有另外一個身分， 他是比利時共產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 比利時是個多黨制國家，共產黨公開活動， 和其它政黨一樣， 通過選舉爭取參議員席位， 參與政治。

老布朗和我熟了， 問我， 是不是認識中國經營珠寶業的公司或人， 幫他向中國推銷寶石原料。 

我讓他把公司資料給我， 答應幫他試試。 後來老布朗給我打跨洋電話， 感謝我的幫忙， 因為中國北京， 天津， 廣州好幾家工藝品進出口公司， 給他來信， 希望去訪問他， 洽談進口寶石事宜。 

過了一個月，半夜我被跨洋電話吵醒， 又是老布朗， 他說想請我去比利時玩，， 參加他老婆爸爸一百歲生日慶典， 老人家是中國人， 娶的比利時姑娘， 而他就我這一個中國朋友。

他說的時間， 我剛好有一個星期空檔， 沒有特別安排， 拒絕了他寄機票過來的好意， 藉口我剛好也要去歐洲。

後來， 我才發現， 老布朗太太爸爸生日不假， 但是這老傢伙也太狡猾了，因為剛好那幾天， 有兩個中國不同城市，工藝品進出口公司的人， 到比利時和他談生意， 我剛好在， 還是老布朗全程招待， 住五星級酒店， 也就順理成章地為他當了一回翻譯。

那次老布朗， 大大的發了一筆， 他的寶石原料， 從非洲， 南美洲進口， 按每噸多少錢買的， 可是卻按每公斤多少錢 ， 賣給中國公司。 

不過，老布朗， 也夠江湖， 好好招待客人外， 臨走還每人塞了一個五百美元紅包，他這是從他太太那邊學的， 中國人都喜歡發，和收紅包。 

離開前， 老布朗給了我一個信封， 我一愣， 這小子不知又憋什麼壞呢 ？  

打開一看， 一張一萬美金支票。 我大笑一聲， 他也哈哈大笑， 說 ：“  規矩， 有勞老弟， 提一成，。。。。”

我把支票塞給他， “  你留著吧， 下次幫我付旅費。 ”

老布朗太太， 是第三代中國人， 中比混血， 基本上講不了中文， 是個典型的 【BBC】， 
Belgiam  Born   Chinese


小布朗， 用不到三個小時， 跑完了兩百多英里（大概三百多公里）的路，到了以後，不回家， 專門帶我到【小孩撒尿銅像。】 打卡，那是如同布魯塞爾名片般的，比利時著名景點 。

其實我已經來過比利時N次了， 但是不願意佛了了這個年輕人的好意， 冷了它藉此表現一下比利時人， 那種特殊驕傲的心。  （比利時更有名的是安特衛普的鑽石加工業， 和滑鐵盧拿破崙戰敗紀念碑， 就立在布魯塞爾市， 離美國為首的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總部不遠。）


我沒表示已經多次來過這裡， 還是對這個差不多成了比利時人驕傲的景點， 表示了恰如其分的誇獎， 當然了， 小布朗好像知道中國人都喜歡留影留念， 告訴我明天就可以把照片送給我。


這個小男孩撒尿景點的來源， 有很多不同的傳說， 我最喜歡的是：

一位叫于连（荷兰语：Julianske，法语：Julien）的男童半夜起来尿尿，看到房子裡， 有一条正在燃烧的引信， 是法军要以火药炸城。小孩找不到水源撲滅燃燒著的印信，，靈機一动， 就在上面撒了一泡尿， 把引信熄灭， 解救了全城的人。为了感念这个小童，後人在原地做个銅雕像永远保留，供后人凭吊。

以中國人的標準看， 這個小孩撒尿雕像， 還真沒什麼，還不如北京市現在滿大街到處可見那些， 剃頭的， 耍猴的，吹糖人的， 老北京傳統玩意兒的街頭雕像。

第二天， 老布朗帶我到他庫房看貨， 希望我再幫他推銷， 新進的一批貨。 

你根本想像不到， 老布朗做的是珠寶， 寶石生意， 可是他的倉庫， 卻像個建築材料貨場， 到處都是一堆一堆的大大小小的大石頭。 

與昨天那個西裝革履的小布朗， 成超級反差， 我在貨場又見到小布朗， 今天的他，不但沒有西裝革履， 上身就連個背心都沒穿， 光著膀子， 大太陽底下， 正和幾個工人， 把堆的小山似的一堆瑪瑙原石，進行挑選，分類， 好按等級作價。 滿身灰塵， 滿臉汗水， 看著比那些工人還慘。

看完貨， 我謝絕老布朗請我出去喝咖啡的好意， 告訴他我要為朋友挑幾塊瑪瑙原石， 你去忙你的， 我和小布朗一起挑就好了。 

這次來比利時， 主要是參加布魯塞爾世界博覽會， 但是有個中國朋友委託， 幫他找幾塊裡面有水的瑪瑙原石， 他們上次進的貨裡發現兩塊， 做成玉刻， 都賣了高價。

小布朗幫我把個小山似的瑪瑙原石又翻了一個遍， 找出十來塊。我問他， 把握幾何， 他告訴我， half， half，（一半， 一半，）

看到幹活累的渾身汗水的小布朗， 其實還是個孩子呢，心裡真感到不落忍， 我幫他拿了一聽冰鎮可樂，讓他休息一會。

我問小布朗， 你老爸就你這一個兒子， 怎麼忍心，讓你幹這種苦活？

小布朗笑了， 從屁股兜裏掏出一個小本， 打開後一字一句地念： “  勞其體膚， ” 

我奇怪這小子， 怎麽還能拽幾句中文， 難道是繼承了他老爸的基因 ？

我把他的小本子拿過來一看， 只見上面有中英文對照的幾行字。


【苦其心志】
Torment their determination：
 Subject their will to severe tests and difficulties.
（使他們的意志經歷嚴峻的考驗和困難。）
No   girls， One year，
（一年沒有女孩）

【劳其筋骨】
Exhaust their muscles and bones

Bring their body to a state of extreme tiredness and exhaustion.

（使他們的身體到達極度勞累和疲憊的狀態。）
work at warehouse for three years,
First year, 100%
Second year 50%
Third year 25%

( 在倉庫工作三年， 第一年 全部時間， 第二年， 一半時間， 第三年， 四分之一時間）

【饿其体肤】 
Starve their body and skin

Cause their body to endure hunger, affecting their skin and overall health.

（令他們的身體承受飢餓，影響到皮膚和整體健康。）

No food for a week    （Done）

(一週不許吃飯）


【空乏其身】 
Deplete their body

Exhaust all the resources of their body, leaving them weak and powerless.

（使他們的整個身體資源耗盡，陷入虛弱無力的狀態。）

 Once a week，no  food for a day，

(每週禁食一天)


下面還有一些文字， 抄錄如下 ：

How is steel made?
Steel is forged through true fire tempering and countless hammerings."

（鋼鐵是怎樣鍊成的）
（鋼鐵是經過真火淬鍊， 千錘百鍊， 才鍊成的）


上述文字中， 凡是在黑色括弧中的為筆者註， 紅色括弧為小布朗註。



我看了， 有些吃驚， 這個老布朗， 這是要把他兒子培養成世界領袖架勢呀！

我問小布朗， 你爸爸就是這樣教育你 ？ 這辦法你同意嗎？

小布朗也嚴肅了， 說： ”開始不理解， 現在逐漸懂了。“


我說 ： “  你爸爸讓你一個星期不吃飯， 那不是到了人被餓死的邊緣， 已經極限了嗎？”

小布朗笑了： “ 沒那麼慘， 老爸不讓我吃飯， 一個人到山裡求生， 我可以自選三樣東西帶去， 就是不能有吃的。”

”那你選什麼了？“

”獵槍， 獵刀， 火柴， “

：其實那一週是我過的最愉快的一週， 在荒無人煙的森林里， 有過去打獵人居住的小屋可以避風， 擋雨。 我一個人在山裡閒逛， 打了三隻兔子， 四隻松雞， 每天燒烤， 日子過的挺悠閒。“

”那一年沒有女朋友， 你受的了嗎？“ 我問，

”  還有幾天就解放了， 其實挺好， 這一年， 心靜下來了， 可以思考很多問題， “



晚上， 老布朗請我吃飯， 中間談起小布朗口袋中小本子上的文字， 我說他是不是對孩子太嚴厲了。 

老布朗表情嚴肅起來， 他說：“  你看看現在的年輕人， 還有救嗎 ？吸大麻的， 打嗎啡的， 把可卡因當可樂提神， 性解放，濫交， 群交，街上一群群的癮君子， 蓬頭垢面， 人不人， 鬼不鬼，還自詡為是精英，前衛， 如果年輕人都這樣， 這世界還有救嗎？”

老布朗說起，他1964年六月，陪同比利時共產黨主席雅克。格里巴訪問中國，與毛澤東會談， 當時談到農村包圍城市， 武裝奪取政權的問題。 

毛澤東同意格里巴意見， 國情不同， 道路不同， 不能照搬他人經驗， 要考慮自己國情。 

他對毛澤東流露出極端佩服之情。

談到對小布朗的教育問題， 老布朗從桌子裏拿出來一個文件夾， 還有一本書。

老布朗從文件夾裡拿出一張紙， 遞給我， 我一看， 樂了， 這哥們從哪兒找來的呀  ？


紙上寫著：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下面，就是分門別類的英文， 佛拉芒語解釋，和小布朗小本上記的一樣。

老布朗解釋， 他是請來比利時留學的上海姑娘劉小姐幫助翻譯的。 那位劉小姐我倒是認識， 外交部派出來留學的， 主修佛拉芒語， 就住在中國大使館。

老布朗說 ： ” 你們中國人深刻， 我對孟子的話深信不疑， 所以用它來教育兒子， 想要他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要想成功，第一要吃苦， 要懂得飢餓是什麼滋味， 這是先決條件。 “

” 你們的毛澤東主席， 把剛從蘇聯回來的兒子， 送到鄉下和農民學習勞動， 送到朝鮮去打仗， 可惜他被美國人飛機炸死了，否則， 應該是個非常有出息的年輕人。

毛澤東兒子都如此， 我的兒子就更要如此。 “

老布朗說完， 又把那本書遞給我， 是英文版的蘇聯小說，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老布朗說， 這是我非常喜歡的一部小說， 書中主人公， 保爾-柯察金， 是年輕人的榜樣， 我讓我兒子讀這本書， 就是要他理解， 人， 如鋼鐵， 不經過艱苦奮鬥， 不經過千錘百鍊， 是成長不起來的。 

布魯塞爾世界博覽會結束後， 老布朗兒子開車送我到機場， 又是西裝革履， 這次有一個漂亮的金髮女孩和他在一起， 離別時， 我對他說 ：”  年輕人， 你很幸運， 你有一個好爸爸。“

他點點頭，。。。。。。

出於禮貌， 和小布朗握別後，我和那個漂亮女孩也握手道別，

我問小布朗，：”  這是  ?。。。。。。“

他說 ：”  這是，。。。。。。這是  【一年以後】。。。。。。”

我們倆都哈哈大笑，。。。。。。 
毛澤東主席1964年六月十日接見比利時共產黨主席雅克。格里巴

北大西洋公約組織在布魯塞爾總部


布魯塞爾著名景點， 【小孩撒尿銅像】
水膽瑪瑙雕刻
瑪瑙， 業界稱為【半寶石】， 多用於雕刻， 亦有磨成珠子， 作首飾。
【英文： Agate ， 荷蘭語【佛拉芒語同】：Agaat】
是玉髓類礦物的一種，
硬度6.5–7度，比重2.65，色彩極其豐富，有半透明和不透明的。
億萬年前形成時，內部就包含有水的， 業界稱為【水膽瑪瑙】， 
（比較稀少）市場價格比普通瑪瑙高很多 
布魯塞爾滑鐵盧， 拿破崙戰敗地紀念
註：所有照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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