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隙

                    女性思辨长篇小说
                           作者：风婷云起
               第一部（阴）
        对“水”的理解，我觉得，她之所以那样兴师动众地集百篇文章最后选了两个例子解释水与大地的“无生命”的关系，就是为了证实“世界是由大地和水组成的？”或者认为水与陆地之比是7：3，而不是3：7？不会那么简单。我笑着对她说： 
        “我记得康德说过这样一句话：‘有两样东西，越是经常而持久地对它们进行反复思考，它们就越是使心灵充满常新而日益增长的惊赞和敬畏——我头上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法则。‘（《实践理性批判》——心中道德律）妳对‘水’的认识，背后一定有大道理。”她听了，很高兴，在朦胧中看着我说：
        “你现在是初懂我了。”
        当两个短时间就能相互“爱”上了的男女，并快速在床上相拥、或者相给予时相互跟对方说：“我爱你（妳）......，爱得我不想从你（妳）身上离开......，爱得我只想粘在妳（你）身上，”等等，他们通过感受器官，滥用天然积蓄的、弹性勃勃脆的青春能量，换取本不该得到的赊账的肉体而非能促进能量新陈代谢的思维的享受。后来，当他们约会时，他们会得到一个不期然而然的结果，整个爱腻的过程所花的时间怎么就这么短？短得恨不能二人永远地粘在一起，永不分离，这样做，理论上是可以剪断时间的延续性。我们可以理论分析一下时间为什么变得短了：是否是现在卿卿我我、轰轰烈烈的时间被以前苦心等待、翘首盼望的时间“打击报复”？前者吃醋了，将后者压成了相对时间——压缩饼干时间。这块“压缩饼干”自然地就不好吃。现在看来，那时的我和明音就是这种“病状”的生男新女。
        某一个周末，在晚上收工后，约是今天和明天交接“接力棒”的午夜时分，在阿尔卑斯山脉上的某一高坡（阿尔卑斯山脉中高山与高山之间，地势平缓的长满青草的高台）上，我和明音相互抱拥着，然后躺在了厚厚的草被上，仰望着离我们很近的巨大的扣在地球上的圆锅天幕。我记得康德的墓志铭是：
       “抬头仰望天上星空，道德律令在我心中。”
        康德将天上星空与道德律令并提。不知是什么原因，我感到这天幕黑沉沉地压向我。而明阴则不然，她很兴奋说：
        “康德说的：‘有两样东西，人们越是经常持久地对之凝神思索，它们就越是使内心充满常新而日增的惊奇和敬畏：我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这星星离我们这么近，你摘下几颗给我嘛。”我看着明音，她也知道我想着康德的星空和道德律，只是她不知知不知道，我当时和她想的星空是不一样的。我心里有点犹豫，是否说出我现时理解她的星空不是“星空”而是“天幕”。
        时空的四周，在圆月和几颗星星的光照中，天幕下就我们俩，而周围是那样的柔和和明亮，感觉四周除了我俩就没有了阿尔卑斯山脉，山腰中的村舍的阴影和灯火也没有了，只有我和明音好像在一个舞台上两个人对视着。我拉着她站起来，然后将双手搭在她宽厚的肩膀上，她就歪头和我挨着脸。我和明音一起看着散发着巨大光亮的月亮和星星，她说：“我们是月亮下的阴影，和太阳下的阴影是一样的。”她的这句话，仍然没有抵消我和她已经有了深入骨髓的肉体之亲的过失。我想，今后的路将怎么样走下去？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的某年，一个刚开张不久的中国餐馆的女老板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又会管理餐馆的跑堂兼经理。这位来自湖南的女老板亲自来我读大学的德国中部城市见我那位仍然在大学读书的死党好朋友福建人阿文。阿文当面把我介绍给了这位女老板，我们很愉快地认识了。交谈中，我很快就感觉见到了这位女老板，就好像见到了大陆的一位长者的领导。我很激动地对她说，我虽然不能如吞炭漆身地“士为知己者死”，但可以先不用谈薪水待遇而去为您的生意而同甘共苦。我跟我的朋友说，如果餐馆开始营业资金周转拮据，我可以开张先期不领工资，直到餐馆兴旺起来再逐渐偿还所欠的工资的字据。当然，我也很自信，在那么好的地方——在新天鹅堡附近——开的餐馆，生意坏极有限，我肯定可以把女老板的生意做红火。
        去德国南部为那位女老板打工前，我一直居住在德国中部鲁尔区“欧洲办公桌”的Düsseldorf市，到德国南部的Füssen小镇约有400多公里的火车路程。由于时间充裕，为了节省乘车费用，我特意买了一张区域快车“RE”（Regional-Express）的火车票前往。人生第一次在国外“出差”，如同在国内出差，把出差当旅游，可以借机用眼睛看看德国的大好河山，浏览一下在国内公差可以免费‘游山玩水’的景色。
        这次“旅行”，我事先看了下有关资料，了解到，德国不像中国的地形西高东低，形成的两大国家级的、养育着有五千多年的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流-黄河和长江，它们由西向东奔腾流向大海，其中的黄河更是代表着中华民族血性的母亲河。德国的地形则是南高北低，这么小的国家，竟然有32条河流，它们可以不像中国的河流那样从西向东流向大海，而是像蜘蛛网一样最后合流流向黑海或北海。其中有三条不同流向的欧洲著名河流：源于德国西南部的黑林山的东坡的多瑙河（Die Donau），是欧洲第二长河，是唯一一条自西向东流动的河流；发源于瑞士境内的阿尔卑斯山北麓的莱茵河（Der Rhein）更是养育日耳曼的伟大的河流，是欧洲文明的源泉。在荷兰鹿特丹附近的鹿港注入北海；发源于捷克、波兰两国边境附近的克尔科诺谢山南麓的易北河（Die Elbe）经德国北部汉堡注入北海。这三条河流所经之处，都是风调雨顺、土地肥沃、几乎没有城乡差别的农牧产区。我经此次坐火车旅行，看到了与长江和黄河相比狭窄很多的莱茵河，河面窄得好像是巨人一个箭步就可以跨过去一样——大名鼎鼎的莱茵河怎么如此窄。
        坐在火车上，听着火车行驶的连贯的——与在国内我随父母坐火车从武汉到南方广州市看望母亲的父母所坐火车的咣当咣当的声响不一样——无缝钢轨与车轮润滑摩擦的声响，心想难道这和谐的声响——即使在火车转弯时发出了铁轨与轮毂边裙摩擦发出的尖刺的被控制在最小音量的噪音——就一直保持下去？整个火车行驶中，火车的行驶噪音是很微小的。看着莱茵河畔的古堡、未发芽的葡萄园、绿地和各色各样的村镇民宅和小型的教堂，自然和人文景观和国内相比，实事求是地说，景色的确是国内所没有的整洁与旖旎，特别是整洁，几乎看不见贫瘠的黄土地。在全部是绿色的底色下，自然的色彩与人工的堆砌都是缤纷与井井有条。我再爱国，也不得不心里想着，能生活在这里的人群该是多幸福啊，我能在这个国度里长期居留下去就好了。
        当国外与国内的意识形态、物质基础或者人文自然景象对比时，我很敏感，心绪很复杂、很纠结。回到国内，亲朋们只要听到我赞扬国外的话语时，他们会酸说我忘掉了祖国和人民。但我的心里并没有忘记方志敏烈士经敌人的严刑拷打拒不叛党叛变人民，直至最后被敌人秘密杀害的历史。我还记得，一位对越自卫反击战时为掩护战友而牺牲的最年轻的战士所写的13个字的遗书：“谢谢您来收拾我的东西，请抽烟。签名：李庆轩”。写这个张遗书前，连队发给每个人的两盒烟和六颗糖，他用写遗书的纸原封不动地包着烟和糖。为了实现共产主义的理想，为了中国的领土完整，像方志敏，像李庆轩这样的烈士有千千万万，他们流的血，浇洒在那时仍然不美丽的中国国土上，即使没有那时的莱茵河畔那样美，但中国大地的内在美，她有五千年生命延续的美，更有那种中国人在一穷二白情形下战天斗地的精神美，和现在改革开放的追赶美，这些美在我的心里永远是最美的。
        我可以这样说，我自己也不认为我不是“崇洋媚外”的。要知道，中国和西方的物质文明的差距是巨大的。对比德国的物质文明，我看到了我的国家仍然贫穷。
        1949年10月1日，中国人在毛泽东的带领下，在腥风血雨的战争中站起来了。我一直揣测着毛泽东站在天安门城楼上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按说毛泽东那时很愉快，可是他并不愉快。我凝视着当时毛泽东紧锁眉头的相片，我跟他一样，心里非常沉重。

当我读到毛泽东在1949年3月5日中共七届二中全会上所作的报告中说的话后，我对我“崇洋媚外”的“地下党”心结有了些许的安抚。请看毛泽东说：
        “我们很快就要在全国胜利了。夺取全国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如果这一步也值得骄傲，那是比较渺小的，更值得骄傲的还在后头。在过了几十年之后来看中国人民民主革命的胜利，就会使人们感觉那好像只是一出长剧的一个短小的序幕。中国的革命是伟大的，但革命以后的路程更长，工作更伟大，更艰苦。这一点现在就必须向党内讲明白，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我们不但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我们还将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
        我看到了改革开放中国所取得的辉煌成绩，中国的物质文明这时还没有超过比如德国的物质文明，可这个时候中国人却在西方世界的面前浮躁了、骄傲了、进而改革的政治思维渺小了，经济运作上贪污腐化了。
        我坚信我是编外的、无报酬的中国人驻德国的“地下工作人员”（本书第二部我会进一步讲述），即使我在小说中说德国好，但我和毛泽东当时在天安门城楼上的心情是一样的。我们还很落后，即使有了些许进步，我们也不能骄傲；即使我们变得强大了，我们也不能自满。我外婆说的，人有九条尾巴。同样的，我作为留学在外的人员，也有九条尾巴。所以，我要在这个基本点上——不要妄自菲薄——永远铭记那句毛泽东的名言：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   
        德国南部复活节前的春天与德国中部不一样。看到和感受到南部与中部不一样的建筑、植物、氛围和气息，我的鼻腔的嗅觉告诉我的思维，这地方似曾相识。鼻子的“记忆”是独特的，当眼睛和耳朵的思维否定了自己的“记忆”时，鼻子就会适时地对他（她）的主人并加以提醒。这“似曾相识”是不是我过去来过这地方？不是的，我的思维正经地告诉我。那我想，这可能将是一个欢快的值得我熟悉的地方了——因为我和女老板都是自大陆来德国的。
        即使在德国我从未到过的、现在来这探访或者工作的那处，我鼻腔的想法就会嗅出一个念头出来：我曾经来过这里！这个地方是什么气息让我的脑海里还隐约地记忆着那久远的温馨或拼搏？德国各地的风土人情是不一样的，然而，我的记忆还是坚定地告诉我：你来过这里，肯定来过这里。这种感觉一直在乐观地困扰着我，我不得其解。直到有一天，我跟一个德国人交谈时，我才解决了我的“记忆器官”留给我的困扰多年问题答案，那就是，他说的，德国的空气里有各种“无形理论”。当各种“理论”中的某种理论与我考虑问题的某种思想温和地“符合”了，这就产生了一种两个五分钱硬币刚好是一样的感觉，当我头脑的“硬币”与异地的“硬币”二者的气息在我有嗅觉感觉的地方遇见了，那么我的鼻腔会告诉你，这个地方你以前曾经来过或者住过、生活过。但是他们是不是“适合”呢？我想再举个真实的例子，中国大陆有没有这样的有“理论空气”的地儿呢？
        四川省自贡市是我以后有机会要再去的地方，那儿的空气中也有“无形理论”（在德国就是无形理论）吧，只是我不清楚那里的空气中是什么理论。记得那儿的人口少，走在一旁建有独特精美建筑物群，另一旁是一条小河的街道上，空气中隐隐约约地嗅忆出当年的恐龙蛋的味道。我想，自贡的空气中有“道想”吧？在国内去的地方多了，这种嗅觉的感觉被我时常加以分析，就捣鼓出了一个哲学问题：这两个五分钱硬币的符合与适合之间怎样才能圆满呢？
        火车终于在一个月台上没有几个人的、我该下车的地名牌旁停稳了。下了火车后，一股轻微的牛粪味吸入了鼻腔。鼻子的嗅觉想法告诉我，你现在已从大都市来到一个德国南部的乡镇了。走在简易的车站隧道里，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是一种就要与亲人见面的那种兴奋等待的感觉。
        这个老板原是湖南长沙国家机关做技术工作的总工程师，作为与当时的“东德”技术合作的交流者，在工作期间，将自己的女儿明音也接来东柏林上大学。自从明音来到德国后，她们母女俩先从中国进口工艺首饰的小生意做起，卖珐琅、景泰蓝、真丝织品和绣制品，积累了一点原始的东德马克，就开了一家小超市。因为开超市的效益不如开中国餐馆，她们又改成开中国餐馆。在东、西德统一的间隙时间，她们又狠狠地挣了一笔因东、西德统一后东、西德“马克”兑换汇率的差价费，一夜暴富。接着在我来她们家新开的餐馆打工前几个月，她们卖掉了她们的原东德的餐馆，离开了原东柏林，在现在这个地方开了一家中餐馆。
        听我的朋友说，谭总工程师（女老板在国内是高级工程师职称，餐馆里外的伙计们都叫她“谭工”）对国内去的人特别友好和亲切，并举了几个例子给我听。听后，我立即就跟朋友表态，对这样的老板，我先跟我的朋友表决心，要踏踏实实地为她工作。
        我要工作的餐馆地处德国著名的“新天鹅堡”景区约3公里左右。下了火车后，再乘公共汽车直接到了那家外表看上去装修得很中国化的餐馆了。那天是星期四，听说谭工的女儿星期五晚上会从80多公里外的慕尼黑大学开车赶回来帮忙。经验告诉我，她的闺女是经营餐馆的熟手，能在周末“爆棚餐期”时带带我，那工作总比没有熟手带会顺利很多的。
        听我的朋友介绍说，谭高工的女儿莎碧娜（因为她长得有点像邓丽君，餐馆里的伙计们就背后称呼她是碧娜·邓）是一个能文能武的“女强人”。为了和谐劳资关系，第二天的一大早，我就开始精心地做准备工作了。那时的德国中餐馆都是中午12时开门，餐馆的厨房就得10:30时做开炉的准备工作，作为跑堂，我得在11时左右进入餐馆的厅堂做迎接客人的准备工作了。
        整个餐馆只有我和厨房的帮厨在有条不紊地忙着，偶尔听见帮厨整出的声响。按说餐馆的外面已经很有人气味了，可是我总是感到餐馆内周围的空气就像我在武汉的冬天那样，天还没有亮一样。经常，我在这个时候会想，除了饮食行业，其就业者的生物钟都是正常地运转的，唯我们从早上9时多开始，一直工作到晚上24时关门，而且是一年365天，餐馆不关门。所以我说的“一大早”，在这个时间里工作，我就像在宇宙沧桑的时空中，享受着如凌晨的安静。记得唐代有位早逝的诗人李贺写下这么一首诗句：
                “哀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要知道，宋代的石延年在200多年后，在“天若有情天亦老”的上句绝配上了下联：“月如无恨月常圆”。而毛泽东则写下了：“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的诗句。两个字，“沧桑”，我的心中展现出我的故土黄土高原那既悲凉又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乐响。我暗暗地用陕北民歌在心中低吟了起来：
                    人若无情呀钱上帝，
                    文化差异呢思如狱。
                    昼笑啊晚泣囍郁混，
                    忆往纠今心里头冷。
                    国内妻老啊家伦深，
                    我爿爿友情细如针。
                    仰望花板板德为尊，
                    敢信我辈子不被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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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主:沙河粉于2024_10_12 0:05:05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