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往事(小说)28-30【附音频】
28,29,30,28,
我是在高一的时候认识桔子的。
更确切地说,我早就认识她了。我们初中在同一个学校。桔子早恋的新闻曾经风靡一时。
那时候早恋就像是禁品,那种越禁越有诱惑力的毒品。大胆的孩子总会不顾一切地去尝试。
桔子就是一个大胆的女孩。
桔子的初恋对象我知道。初中时很帅的一个男孩。什么都好,唯一学习不好。在年级最差的班级,我们叫他们零蛋班。
这种特殊的班级完全是根据成绩人为划分的。这个班级的学生没有资格参加中考,因此不会影响学校的升学率。
歧视,以知识的名义赤裸裸歧视,没有人提出过抗议。
我想那时候我也是以好孩子的身份歧视他们的。我不知道,一年以后,我会沦落到跟他们一样的地步,被以知识的名义歧视。
孩子的观点从哪里来的呢?无非是大人的灌输,是在俗世中的耳濡目染。
按照那时候的观点,学习不好的孩子是没出息的小孩。再有些叛逆的行为和言辞,就是名正言顺的坏孩子了。而恰恰某些方面,这些坏小孩却是最真实的一帮孩子。
他们会在生理课堂上率真直接地问老师:什么叫月经?为什么我们男生没有?
听说他们把教生理课的女老师问得面色通红。
那时我们这些好学生一边害羞地道听途说着他们的故事,一边做出鄙夷不屑地笑,口中骂着他们真流氓啊,一边心里又暗暗佩服他们的勇气。反正我是这样的。
真实的人在我眼里是有魅力的。我一直这样觉得。为什么不可以问呢?如果我们不知道。老师不是传道授业解惑吗?不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吗?
他们只是刚刚开始发育的孩子。他们不懂。他们不故作懂。他们好奇。他们求知。他们提问。他们想得到答案。
为什么他们会被认为是捣乱的坏孩子呢?
他们也确实是被我们这些所谓正经的学生绕道走侧目而视的一群孩子。
现在想,我们那个时候人心多么扭曲啊。仿佛我们都没有性别。我们都是天生的圣人。我们可以无师自通地解开对自身以及异性身体的种种疑惑。
而事实不是这样的。
29,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解开那些人生初成长的疑惑的。这些本该母亲告诉我的事情,我的母亲没有跟我说过。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谈论过任何关于身体,关于发育,关于性的话题。母亲的态度让我觉得我所有关于这些方面的问题都是不洁的,是羞耻的。
我是怎样慢慢懂得这些的呢?我都快忘记了。
直到我最近几年读到英国作家伊恩·麦克尤恩的作品《家庭制造》的时候,忽然唤醒了我很多沉睡的记忆。我想起我的身体最初开始发育的往事。
当很多人觉得伊恩写的败坏伦常的故事恶心变态的时候,我却觉得,他是真实有勇气的。他在向粗心的父母们传递着一种讯息,一种被忽略的危险的讯息。
是的。正是我的哥哥让我有了身体的意识和觉悟。
那应当是在我胸部开始隆起的时候。最先关注到这一点的是哥哥。那时候家中三间卧室,那年祖母搬到我们家同住。母亲不让我跟祖母在同一个房间。母亲宁愿让我和哥哥挤在一张床上。
有一段时间,每天晚上,哥哥就跟我提要求,要看看我的胸部。没错。他就是这样要求的。哥哥甚至提出了很多颇具诱惑力的交换条件。
出于本能,我拒绝哥哥。因为哥哥从小就不喜欢我,总是欺负我,我只是本能地对哥哥有着抵触。我不知道如果我们从小亲密无间我会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然后有一天半夜,我醒来,感觉到胸口的压迫。
是哥哥的手。从床的另一头,越过他的被子,钻进我的被子,他的手放在我小小的胸部上。
可怕吗?
我早已原谅了哥哥。那个特殊时期的孩子的特殊心理我如今已经能够懂得。可是那时,我是恐惧的。
夜晚的睡眠成了提心吊胆的防备。而我不能够跟任何人说。没有人可以信得过。
没有人。
我最该倾诉的对象是母亲。可是母亲一直喜爱哥哥远远超过我。我没有对母亲求助的欲望。几乎从来没有过。
我知道这是丑陋的事情。我只是自己吞下这个秘密。然后极力抗争着在门厅拥有了自己的被屏风隔开的一个小空间。
即使这种抗争让母亲更觉得我多事,麻烦。
当我看到伊恩的小说里那个被初萌的情欲折磨得不堪忍受的哥哥如何诱奸了自己十岁的妹妹时,我的心疼痛难忍。
有多少秘密我们耻于道出。有多少真相我们极力掩藏。而正是这种独自吞咽集体沉默造成了可怕的忽视。对女孩子身体保护意识的忽视。
亲近的不一定是安全的。
你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对任何人来说它都是私密的。———每一个母亲都应当这样告诉自己的女儿,保护好自己的女儿。这是母亲的责任。
可是天下有多少真正合格的母亲呢?
30,
我不知道如果没有小戈和桔子的高中生活会是怎样的。
人从出生到死亡,再怎样漫长,再怎样跌宕曲折,无非是两个点链接的一条线。
两个点之间可以有无穷条可能的线,我们却只能拥有其中的一条。其他所有的可能都是虚设的风景,让我们在狭窄局促的时空有所眺望,有所希冀。
如此而已。
无数种可能却只能择其一。这样看一个人的一生其实很单调无趣。并且很容易因为那些虚妄的可能的存在而让人心存悔恨。
有时候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回忆高中那段和小戈桔子共处的时间。
伤感和悔恨。好像我始终无法摆脱这种情绪的包围。
刚刚升入高一的时候桔子便和初恋分手了。
也就是在我还不知爱情为何物的时候,桔子已经结束了初恋。
桔子很现实。
我们不可能了。不可能干嘛还要继续。桔子一脸不在乎的说。
桔子跟我同桌的时候告诉过我很多她和初恋的故事。我像听天方夜谭。那时桔子的观点现在想来我还是很惊讶和钦佩。
只能说人跟人是不一样的,甚至可以成为两个极端。
有人美到极致,也有人丑到极致。当然我说的是心灵。有人可以视爱情如喝白水吃饭菜,有人视爱情为眼睛,一生只有一个爱人。
无所谓对错好坏,这就是大千世界滚滚红尘吧。
我相信经历会丰富一个人的内心。
一个跨越过两性鸿沟的孩子和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他们的视野和心灵是不在一个层次上的。尤其桔子比我大两岁,还有两个姐姐做她的知心朋友。
成熟果断,豪放不羁的桔子在我的眼里风情万种,极具魅力。她为我打开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眩惑世界。
我想,那个时候我对桔子的喜爱包含着崇拜,追随,信任和依赖。
我从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即使她是老师同学眼中很糟糕的女孩。
我觉得桔子的身上闪烁着一种光芒,那种那时候那些一心读书的孩子所不具备的耀眼的自我的光芒。
我太喜欢桔子的个性了。
反叛不羁张扬。那都是我没有的。或者深藏在骨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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