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来读去，还是来读《红楼梦》吧（三）——— 贾雨村和甄士隐



雨村，士隐，诗农，若愚，智叟，这类名字，就是一个一个的坑，但却是这里的读书人最喜欢取的名字。坑里的货，往往low得很。



蒋勋说：



“甄士隐最后是跟一个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走了。癞头、跛足反而是一种天机。有一个传统要追溯到庄子。庄子认为哲学里面所有讲道和悟道的人都非常奇怪，都是五官四肢不齐全的人。他不让人家看出来。这跟我们认为的伟大人物的形象刚好相反，因为佛、道都是在讲生命经历过一些幻象之后，不在意自己的形貌了，他会化身为一个怪里怪气的人出现。”



议：



香蕉人说中国人观感：吃的，随便；样子，随便；什么都图方便。前天就听到，暴政的一大特征：方便。醍醐灌顶！



庄老，就是说随便说方便的。他们把这个民族说了个底掉。鲁迅有言：“人往往憎和尚，憎尼姑，憎回教徒，憎耶教徒，而不憎道士。懂得此理者，懂得中国大半。”所以，林语堂说“中国人人人心中有个苏东坡”，东坡居士。



中美贸易战正在进行。立即有“天塌不下来”。老庄，就是“一切从最坏处打算”，天塌地陷了，你还能怎么样？“饿死都不会造反”的精神，不“道”到底，怎么会有？！



有道，躺平，也是种反抗。在机场，平躺着的，不会不觉得有点太那个的。因为躺，就是敞，穿着衣服的裸。人前这样，太随便。躺平，是种反抗，但是带着太多太多图个方便的陋习。





人都癞痢头，跛足了，还能要求他什么呢？居然，他们是这个民族呆得最舒服的精神家园。甄士隐服这个，其实是曹雪芹服这个。



生活，活着，苟活，好死不如赖活，活人……. “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中国人就是没有活不去的说法。这个民族最底层的三观逻辑是：都癞痢头，跛足云游了，你还能拿我怎么样？



《红楼梦》的精神小院的大致景观就是这样的。儒法墨农家兵家阴阳家……释家，启蒙，西方思想…. 大观园悲欢离合，共和了，专制了，改开了，又关门了……..都是酒肉穿肠过，老庄兜底，好就是了，了就是好，曹雪芹在第一百二十回那儿等着。



老庄，就是一个菜单都上不了的三观，就是那种说你坏不足以解恨，非得说你渣才觉得解气的东东，就是说长得丑都太便宜了，得说“你长得违规”才觉得到位的东东。总之，在寻常道德规范没有这个尺寸能衡量到的地方，它却开出它的花来——— 狗尾巴花。



酱油瓶盐盒花椒瓶….. 门口鞋子一堆，床上被子一堆……. “都是家里人，碗干嘛要天天用洗碗机”….. “不要脱鞋，不要脱鞋，随便随便….”厨房的紧隔壁就是厕所的中餐馆…. 到哪儿都来上一段广场舞….. 



方便。



“我是不信宪法，我们还是用政策”“定于一尊”，“核大战死了一亿，让女人敞开来生，不久人口就回来了”….. 天眼天下…… 从“只生一个好”到“鼓励生第二胎”，从封控到解封…. 



方便。



于是，什么什么都很草稿。和日本人，南洋人比，他们长得正式了，就中国人，还是长得一幅草稿相。昨天看中国影星走红地毯帖，连精致的草稿都够不上。



“自己都不拿自己当人”，正是老庄的悄悄话，另一句常常省了不说“才不管别人拿我当什么东西”。



如果有个民族之林，怀着这个悄悄话的族裔就是进不去，怪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