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人生第二十六章3
丁育心乘計程車來到火車站後,當時車站裏並沒有立即開行的列車,他只好馬上搭乘另一輛駛往賓縣的計程車,他以為只要計程車駛離了春城,就可以掙開這張追捕的網了。賓縣離春城不過30多公里,計程車只需半個小時就能開到,可丁育心沒有料到,他搭乘的計程車剛剛駛上松花江大橋,計程車裏交通臺的廣播就響了起來:“各計程車司機注意,各計程車司機注意,現在播送春城市公安局緊急通告:今天下午兩點30分,在春城市百貨大樓發生了一起嚴重的罪犯脫逃事件,罪犯可能正搭乘計程車潛逃,請各計程車司機提高警惕,發現線索,立即向公安機關舉報,下麵播送潛逃罪犯的體貌特徵……”
丁育心的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計程車司機扭頭瞄了他一眼,他就更惶恐了,但計程車司機好像沒有發現他就是脫逃的罪犯,他關閉車上的廣播後仍在駛車飛速行駛,並沒有停下來的表情。丁育心才暗自慶倖。但計程車快開到賓縣的時候,司機卻嘎然把車停在了公路邊,然後扭頭說道:“朋友,前面就是檢查站了,你自己去碰碰運氣吧!你放心,我是不會壞良心舉報你的,因為我弟弟也在蹲監獄。”
丁育心這才明白原來司機聽完廣播後就知道他是潛逃的罪犯了,但心地善良的司機並不想舉報他,才故意把車停在路邊的。
丁育心拿出一百元錢付車費,司機卻擺擺手說:“算了,算了,你順著這個岔路往前走,不到一公里處就有個渡口,看能不能搭上船過江,這就憑你的運氣了。”
匆忙間丁育心也來不及多說什麼客套話了,他朝這位仗義的司機點點頭,只說了兩個字:“謝謝!”便下車沿岔路匆匆離去。果然走了不到一公里就來到江邊的一個渡口。渡口冷冷清清,岸邊確實停泊著一條小船,但船上卻不見人的蹤影。丁育心走近小船後才發現,在船艙裏躺著一位五十多歲的艄公。見有人來,這個艄公挺身站起來,問道:“要過江麼?五元錢一位,但得等乘客湊齊了才開船。”
丁育心說:“船錢我一個人付,單獨送我一趟行麼?”
艄公說:“當然可以。”
丁育心跳上小船說:“那好,開船吧,我有點急事,要馬上過江去。”
艄公見有了生意,便順手解開了纜繩,但沒有立即開船,他說:“那請先付錢吧,單獨送你一個人,只要付二十元就行。”
丁育心立即把錢付給艄公,艄公才啟動船上的馬達,調轉船頭向對岸開去。
過了江以後,丁育心稍微松了口氣,他意識到一張追捕他的大網很快就會漫天撒開,他一刻也不能停留,只有掙脫這張大網,才能覓得一條生路。但此刻搭乘車輛會更危險,因為春城市以及臨近縣城的員警肯定都行動起來了,公路上所有的路口可能都會有人把守的。
丁育心想:天快黑了,現在只有靠兩條腿了,目前他要避開人,儘量走小路,等天黑了以後再上大路走,如果能靠上鐵路線最好,客車是不能乘的,只有扒乘貨車,這樣才能迅速沖出追捕的大網。想到此,他便沿著江邊小路向下遊方向走去,一路幾乎沒有遇到人,丁育心沿江邊的小路走了十幾公里以後,天就完全黑了,這時他才朝一個閃爍著燈火的村莊走去。丁育心奔向的這個村莊是賓縣紅旗鄉管轄的許家屯,這是個只有百餘戶人家的小村落。許家屯裏應該會有食雜店,丁育心必須要買些食品,所以才壯膽走進了許家屯。進屯以後,他很快就找到了許家屯唯一的一家食雜店,店老闆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頭,丁育心買了滿滿一大袋食品,有餅乾麵包火腿腸午餐肉罐頭等,他還買了幾包香煙。許家屯的小食雜店也許很難遇到這樣一個肯花大錢的顧客了,店老闆滿臉笑容一直把丁育心送出了店門。
買到食品後,丁育心又匆匆離開了許家屯,他來到離許家屯不到一公里遠的一片小樹林裏,才停住腳步坐在一棵楊樹下吃東西。飽餐一頓後又走到樹林邊去解大便,他剛蹲下不一會兒,就發現有幾輛汽車亮著車燈駛進了許家屯,他心裏一驚,趕緊提著褲子站起來,匆忙系好褲腰帶,跑回到楊樹下,急忙拎起食品袋就飛步地向荒野狂奔,他跑出去有四五裏路,直到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才停下來。他靠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喘息,扭頭回望,許家屯方向並沒有車追過來。丁育心啞然失笑,覺得自己也太神經質了,幹嘛自己嚇唬自己呢?這時他覺著又要大便了,便蹲在石頭後面暢快地排泄一通。世間裏有許多種令人舒服的感覺,但是酣暢淋漓地排泄一通大便的感覺似乎從來沒有人用文字形容過。此刻的丁育心確實感覺舒服極了。
丁育心點燃一只煙,貪婪地猛吸了幾口,這時他才完全鎮定下來,他想,現在到底能跑到哪兒去呢?家是肯定不能回了,去找喬雅吧,可千里迢迢怎麼去呢?況且喬雅這次剛來接見,她那裏肯定是員警重點監視的目標,去了也是自投羅網。那又能到哪兒去呢?丁育心把可能容自己藏身的地方都想過了,想不到九百多萬廣袤的國土,竟思謀不到一處能容自己落腳的地方,一股無法言說的悲涼襲上心頭,他不禁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突然間他想起了幾年前申豔波逃跑時曾告訴過他的那個地址:“春城北郊向陽屯最東頭的那所四合院,女主人姓胡。”丁育心的記憶確實超凡,事隔幾年了他還能憶起這個地址,這時他確實思念起申豔波來了,他想要是此刻申豔波真在身邊該有多好啊!她肯定是自己最好的幫手,這一點溫柔的喬雅是沒法和她相比的。可是現在也不能再回春城去找那個向陽屯了,眼下最要緊的是逃離春城越遠越好。
他儘量避開大路,黑燈瞎火地又走了大半宿,來到一片樹林裏。他覺得這個地方挺隱蔽的,便靠在一個長滿荒草的土丘上休息,剛剛打了個盹,天就開始放亮了,這時丁育心才發現這片樹林原來是一片墳地,自己依靠的小土丘就是一座長滿荒草的墳塋,四周荒墳林立,他方才就是伴著鬼魂休憩的。他並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但孤零零地置身在一片墳塋中,也頓時有種陰森森的感覺。他趕緊站起身來疾步走出這片墳地。
丁育心望見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個村莊,便朝村莊走去,正是淩晨時分,悄靜的村莊裏不見一個人影。丁育心剛剛靠近村頭的第一棟房屋,他的腳步聲就驚動了院子裏的一只狗,這狗便“汪汪,汪汪”地叫起來,一只狗吠聲馬上又引得其他人家的狗也跟著狂吠起來,暫態村莊裏響起一片狗吠聲,這聲音讓丁育心心驚肉跳,他憤然罵道:“他媽的,真是狗眼看人低,此時此刻,連狗也跟自己過不去了,你們狂叫個屁!”他只好又轉身走出了村莊。
丁育心放眼四顧,發現附近全是空蕩蕩的曠野,只有那片墳地是個較隱蔽的地方,他便又沿原路返回到墳地。他在墳地裏坐了一會兒,又想:現在離春城至少也有一百多公里了吧,也許這裏人並不會知道我是逃犯的,他便站起來再次向那個村莊走去,走出幾十米後他又猛然停住了腳步,心中暗想,這一兩天可正是追捕的風口浪尖啊!白天走的危險性太大,反正還有一袋吃的東西,還是等天黑了再走吧,看來現在只有漆黑的夜色才是自己隱身遁形的保護傘了。丁育心鑽進了一簇灌木叢裏,這簇灌木叢正好可以遮蔽住他的身體,而且地上也幹爽,他側身躺下來了,心想看來自己今天白天只好在這裏和孤魂野鬼為伴了。
四月中旬的東北,淩晨的氣溫依然在攝氏零度左右,慌不擇路的時候丁育心並不感覺到冷,但躺了一會兒就覺得渾身涼颼颼的了,他只好又鑽出灌木叢,來到一條鄉村公路上。他沿著公路硬著頭皮往前闖了,走了一裏多路,迎面開過來一輛汽車,他便又拐到路邊的小道上去了。他儘量避開行人,走走停停的,一上午也沒有走出多遠。這時,丁育心又想:自己總不能老在這荒野中轉悠吧!要想盡快逃離,還得想辦法借助交通工具,看來不去接觸人是不行的。想到此他又回到那條鄉村公路上,中午時分,他突然發現前面路邊有一輛卡車停在那裏,好像這輛車是出了什麼故障,司機打開車前部的引擎蓋,正在那裏修車。丁育心湊了過去,發現這輛卡車上只裝了幾個大油桶和幾塊大苫布,後半個車廂幾乎就是空的。他眼神一亮,暗想:“天無絕人之路,就搭這輛車走吧,汽車輪子怎麼說也要比兩條腿跑得快,趁司機不注意,先上車再說吧。”他從車後面攀進車廂,悄悄地鑽進了苫布裏。
十幾分鐘後,司機修好車了,蓋好引擎蓋子後,就啟動車開走了。因為行駛在鄉村公路上,卡車的速度比拖拉機的速度也快不了多少,丁育心躺在苫布裏沒有露頭,開車的司機並沒有發現後車廂裏已經鑽進了個人。不一會兒丁育心搭乘的這輛卡車就由鄉村公路駛到國道上,來往的汽車多了,車速也加快了,這時丁育心想再跳下去也不容易了。但躺在厚厚的苫布堆裏還是滿舒服的。也許是太疲倦了的緣故,他竟想睡一會兒,可他剛迷迷糊糊的就感覺到車速突然慢了下來,隨即車停下了。丁育心躲在苫布裏連大氣也不敢出了,但車停了不到半分鐘又開了,而且車速越來越快,丁育心意識到方才可能就是路過收費站了。
丁育心料想的不錯,這輛卡車正是駛上了一0一國道,剛才停車的地方就是收費站,所幸的是這個收費站沒有員警盤查。
過了收費站後,丁育心又探出頭來,這時的車速如風馳電掣,他想跳下來都不可能了。他心想:“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信天由命吧!管他開到那去呢!”
人的精神一旦鬆弛下來,疲憊也就接踵而來,況且丁育心已經慌不擇路地奔波20多個小時了,現在躺在了厚厚的苫布裏,就似乎是躺在暖和的被窩裏一樣,不一會兒他就在苫布裏睡著了……
一0一國道上每個縣城的交界處都有收費站,卡車行駛了一個多小時後,前方又來到了一所收費站,在臨近收費站時車速又慢下來,可丁育心還在酣睡,他那裏能意識到此刻他竟成了甕中之鱉。
當丁育心被嘈雜的人聲驚醒時,五六個全副武裝的武警手持著衝鋒槍都對著他的腦殼呢,反抗是毫無意義的了,他只有乖乖地束手就擒。這時的時間是四月十二日的下午兩點多鐘,他跑出了整整一天,可這一天裏他疲於奔命地跋涉了二十多個小時,卡車卻不到兩個小時就把他拉回來了,原來這輛卡車正是去春城拉貨的。丁育心落網的地點賓縣坨頭公路收費站離他過江的渡口還不到三公里,人算不如天算啊!丁育心命該如此,誰叫他只顧搭車不看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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