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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裸人生第二十一章2

送交者: 有良知的疯狗[♂☆★★声望品衔11★★☆♂] 于 2025-04-08 1:34 已读 1035 次 3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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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七年冬天,上面有了政策,在押的歷史反革命,由職位劃分,先是縣團級以上的一律釋放,並且明確規定,這些歷史反革命能工作的安置工作,老的不能繼續工作的,也一律按共產黨的科級幹部的退休待遇安置。後來政策又劃到營連級,像杜羽珩一樣的校官尉官等軍官也陸續釋放,監獄內繼續關押的,只剩下那些偽保長、還鄉團、一貫道等小魚小蝦了。這些人職位雖低,但似乎罪惡更大,有些人關押了三十多年,直到八十年代中期才被陸續放出監獄。


歷史反革命被陸續釋放後,監獄裏的犯人成份發生了質的變化,殺人、盜竊、強姦的刑事犯逐漸多了,但也有些新的政治犯被關押進來,諸如四人幫的爪牙,新政權中的腐敗分子等等。過去政治犯居多時,革志監獄的大雜工犯人大都是由刑事犯擔任的。因為監獄裏更講究階級鬥爭的策略,刑事犯在獄方管理人員的眼裏是“人民內部矛盾”,而政治犯則是“敵我矛盾”,按階級成分劃分,刑事犯就是監獄的“貧下中農”而政治犯則是“地富反壞右”像陳噓雲將軍能得到一個可自由進出二門的白袖標這已屬於麟毛風角,極難得的。


但隨著政治形勢的逐漸寬鬆,政治犯在革志監獄逐漸“吃香”起來。在革志監獄八大隊,除了那位執掌中隊學習,紀律權力的宣鼓犯人劉克水之外,丁育心成了第二號大犯人,陳噓雲將軍特赦後遺留下來的那只白袖標也順理成章地戴在丁育心的胳膊上了。那時,劉克水除擔任大隊宣鼓之外,還擔任車間的統計,管犯人零花錢帳目和犯人保健帳目,這是個權力很大也很實惠的職位,因為監獄物資匱乏,誰管犯人的財物帳目,誰就能獲得相當豐厚的利益。劉克水則正是利用他手中的權力,克扣犯人、中飽私囊、巧取豪奪的。丁育心當時不僅擔任爐長,同時兼任車間的施工,負責車間生產勞力的調配,兩個人各管一面,應該是井水不犯河水。但畢竟是同屬一個山頭的兩只虎,劉克水成了丁育心必須搬開的一塊絆腳石。劉克水也當然把丁育心看做心腹之患,但耐於丁育心羽翼漸豐,他也暫時奈何不得,便採取了一些賄賂手段來收買丁育心。劉克水每次分發保健食品時都故意多發給丁育心幾瓶罐頭。丁育心心照不宣,欣然接受。但他的一箭之仇未報,豈肯與虎謀皮?丁育心等候著時機,把鋒芒隱蔽,表面上他與劉克水不計前嫌,後來甚至吃喝也不分彼此,但他暗地間卻把劉克水的一條條劣跡詳細地記錄了案底。剛開始一段時間,劉克水還心有忌憚,時時處處都提防丁育心,後來見丁育心也無所謂地接受他克扣勒索來食品和香煙等物資,認為丁育心已經被他收買了,便開始肆無忌憚了。


劉克水有一大嗜好,那就是他太喜歡“走旱道”了。劉克水本身就是姦淫少女犯罪,他原本是齊市某中學的語文教師,其人儀錶堂堂,但道德敗壞,雖然他已經娶了個美貌的妻子,但他仍然和學校裏的多名女教師保持不正當的男女關係,尤為惡劣的是他擔任班主任的班級裏二十幾個尚未成年的少女,也無一倖免地都遭受到這個色魔的蹂躪,據說當時法院本來擬訂是判他死刑的,是他那個在齊市鐵路局文工團擔任報幕員的美貌妻子手眼通天,用色情打通了省高法刑一庭的庭長,才由死刑改為死緩,保住了他的一條命。劉克水入監以後,因為其有文化,又寫得出一手漂亮的板書,很快就擔任了八大隊的壁報員,在八大隊原來的宣鼓孫庭滿刑滿出監後,他接替了八大隊宣鼓職務,幾年間,他在八大隊在押犯人中一直是說一不二的人物。


因為監獄這種極端封閉的環境,“水道”是完全閉塞了。但人性的宣洩畢竟是無法遏制的,“走旱道”就成了被監禁的囚犯們排遣性饑渴的一種管道。在國內的其他監獄裏,這類事情也是屢見不鮮的。革志監獄唯一在這方面還能體現出久違的人性關懷,對這種事政府幹部只是睜只眼閉只眼的姑妄任之,連值夜班站道子的犯人,如果發現夜裏鄰鋪的兩個犯人鑽進一條被子裏去了,也是裝做看不見的。監獄裏能稱得上“大腕”的犯人都有自己的“愛妃”,為此爭風吃醋的事例也時常發生,只要不鬧出人命來,監獄是從來不為這等爛事懲罰犯人的。


劉克水身為八大隊的“皇帝”,當然就不止有一個“愛妃”了,也許喜新厭舊真乃是人性的痼疾,每逢大隊裏新來一批犯人,有姿色的年輕犯人便成了變態色魔們追逐的目標。劉克水有頤指氣使的權利,當然那些“大腕級”色魔是無法和他競爭的,只有他玩膩了的“妃子”,才當做賞賜送給他的嫡系去“對食”。


八大隊監舍東邊與幹部辦公室隔壁的小房間是大雜工犯人的辦公室。這間屋子該由劉克水和丁育心兩個大雜工犯人共用,但丁育心卻把自己的那張辦公桌挪到監舍西邊站道組的房間去了,把東邊的犯人辦公室完全讓給了劉克水。這正合劉克水的心意,他乾脆從車間里弄回來一張鐵床,把行李也搬進小房間裏,又把房間門上玻璃用幾層報紙糊得嚴嚴的。這樣每天晚上九點鐘以後,當所有幹部都撤出了監舍,這個小房間就成了劉克水的“極樂園”了。


一九七八年年初,八大隊又來了一批新犯人,其中有一位眉清目秀的朝鮮族少年名叫文成貴,文成貴剛剛十九歲,長相非常像女性,他皮膚細嫩,說話也慢聲細語,活脫脫就是一位人見人愛的妙齡少女。文成貴長得招人喜愛,但犯罪性質卻十分惡劣,他是犯輪奸殺人罪被判處死緩的。因他犯罪時年齡未滿十八歲,所以他的兩個成年同犯都被處以極刑,他卻因做案時差19天才滿十八歲而保住了一條小命。文成貴來到八大隊後,許多被壓抑多年的犯人立刻就像蒼蠅見了血一樣。但這些睡大通鋪的犯人是無法與劉克水競爭的,文成貴成了劉克水的“新寵”。


本來像文成貴這樣的新犯人,入監後首先要過勞動關的,通常都是把車間裏最繁重的體力勞動安排給新犯人。監獄裏犯人的勞動強度也是外面的人難於想像的。革志監獄最苦最累的要數一大隊的磚廠,一大隊的磚廠生產紅磚,使用的是那個年代也許是最先進的圈窯燒磚,這種圈窯一旦點了火,是一連幾個月都不熄火的。所以磚坯的裝窯出窯都是連續作業,一間窯室能裝一萬兩千多塊磚坯,無論是裝窯出窯勞動定額都固定是兩個犯人一間窯室,一人在窯室內裝卸,一個人推車。裝窯的時候還算輕鬆,因為窯室的溫度經過通風已經降下許多,最苦的時候是出窯,這時封閉的窯室剛剛打開不久,裏邊仍像個通紅的火爐,所以即使是在盛夏,進窯作業的犯人也須身著棉服,進窯時要讓人迎頭澆上幾桶冷水,但就是身穿浸透了水的棉服進窯作業,也是幹不了半個小時就要重新再澆一遍水的,否則身上的棉服就要冒煙了。既便這樣,一大隊的裝窯出窯組也算是個俏活,因為幹這種活,不但每天僅用半天時間就能完成勞動定額,而且每天還能得到當時監獄最高的高溫保健費,即每天八角錢,這八角錢在當時是半個豬肉罐頭的價格。


一大隊制坯中隊推水坯的犯人得不到這半個豬肉罐頭,但勞動強度卻是最令人難以承受的。推水坯的犯人的勞動定額是每天120車,而擺放水坯的趟子棚最遠的距離有300米,這樣計算下來,他們一天推車行走的路程至少有100多華里,如此繁重的體力勞動也只有必須用勞動來改造靈魂的犯人們才勝任得了。當然也有承受不了的,有的犯人寧可自殘也願意回到監獄的其他大隊服刑。對抗拒勞動的犯人,一大隊的懲罰方式也就地取材,就是把人綁在窯車上,推到熱窯裏去烤,這種懲罰最長時間不能超過20分鐘。這一招很有震懾力,抗拒勞動的犯人只要受過一次這樣懲罰,再繁重的體力勞動他也就馬上能勝任了。當然施行這樣懲罰都是由大雜工犯人支使看邊和紀檢這些嫡系犯人幹的,但顯然是在幹部的縱容下才行。有一次,一大隊一位叫膘子的大雜工犯人剛指使手下把一個抗拒勞動的犯人推進熱窯,幹部就派人來叫膘子去辦公室,膘子趕緊去了,等他從幹部辦公室回來時,才猛然想起那個犯人還在熱窯裏,他趕緊叫手下把人拉出來,可是僅僅過去了40分鐘,這個犯人已經被烤成了個木乃伊。


這個事件發生後,膘子被關押到監獄的禁閉室,但膘子只關押了一個多月就又回去當他的大雜工了,那個烤成了個木乃伊的犯人則向其家屬發了一份病故通知書,這件事就算遮掩過去了。但此後一大隊也再不敢實施把人推進熱窯的懲罰了。監獄裏死個犯人和死條狗差不多,既然是病故,也就沒有人查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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