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生記(11)
羊生者,蛙州人也,祖輩豪富,至父時,雖家道中落,仍富有三鄉。羊生自幼依祖訓,習儒業,從師已有數年,雖年少,卻也才名遠播。一日早,羊生至於學堂,見懸之日久的孔子牌位,卻換成一隻山羊,心下不解,於同學紛紛而議。少頃,先生至,只見他將平時所穿的長袍峨冠,更為灰白色便衣小帽,加之那付山羊須,正如牌上的山羊一般,眾生竊笑。先生曰;“我像羊否”。眾生不敢答,先生歎之曰;“凡俗無知,凡俗無知也”。羊生大膽曰;“先生衣著像貌,正若牌位上的山羊一般”。先生喜曰;“諸多學生,唯羊生獨具慧眼”。眾生甚惑。先生朗聲曰;“神文聖武止德皇帝雞巴毛開創新雜王朝,以神人之大智大勇,以聖賢之大智大慧,力掃陰霾,拔亂反正。為是愚民得以教化,昌之以羊道。羊道大聖羊白書者,乃大華萬古第一之大聖大賢也。羊道簡易亦學,應用廣泛,況聖皇恩寵有加,凡國之官史,均出羊門;國之法度,皆應羊制;國之文書,皆以羊例;國之行止,皆以羊範。為師為從天意,應帝召,從既日起,絕儒而從羊,為明吾志,改名羊死人”。眾生不解而問之,羊死人曰;“羊者,羊子之道也。死人者,至死尊從羊道人也。”羊生大喜曰;“羊門之幸也,羊門之幸也,某雖不才,幸生於羊門,今日方知祖姓之貴也。待我回家查閱家譜,查明我於羊聖人之輩份,說不準羊聖人乃我之親近”。眾生紛紛稱賀,羊死人更是稱慕不已。
散學之時,羊死人請羊生至家,讓於上坐,忙命妻上酒上菜。妻不悅道;“他為生,你為師,你何卑躬如是,而他高踞上坐”。羊死人大怒,摑之以掌曰;“婦人何知,今非昔比焉”。轉而於羊生曰;“婦人無知,君且莫怪”。羊生笑而來應。酒菜上畢,羊死人輕聲曰;“君乃羊聖人之本家,真是天大之喜。羊氏乃為小宗,國人羊姓者甚少,說不定君乃羊聖人之親近。君且回家查閱家譜,查明了於聖人的源淵,再作計較。我亦棄祖從羊,同是本家,君若發達,且莫見忘於我,況君於我昔日之交甚厚”。羊生飯飽酒足,羊死人躬送出門,並囑之再三。
羊生回家,取過家譜細讀曰:蛙州之羊氏者,祖籍龜州也,祖乃龜州之巨富,因賈得蛙州良田萬頃,故遷於此。蛙州羊氏於龜州羊氏同宗共祭。先祖羊無草,乃東方朔之名徒,為範中國,官至太傅。名從無、妄、窮、白、失、迂六字。曰:無某、妄某、窮某、白某、失某、迂某為六代。下六代將輩字從於第二,曰:某無、某妄、某窮、某白、某失、某迂,上下共十二代。至十二代轉番如前,是以千秋萬代有名而有序也。下麵小字注曰:羊氏從成宗十三年遷至蛙州,尊龜州祖制,制此譜。羊生看罷,大喜過望。原來他家來蛙州不過五十餘年,而聖人名白書,已名窮文,不僅於聖人至親至近,且高於聖人一輩,為聖叔也。忙告之于父,父曰;“我雖於聖人同宗,但你且不識羊氏聖道,時下進京,即是聖人認你為叔,與你個甚麼官,你也不會作,不若趁早讀通羊道聖經《資本論》再做道理”。羊生曰;“我年紀尚青,也不急於進京作官。不若先寫個書信,多送些金銀,好讓聖人早早掂記著我們。明日到市上,先買一本《資本論》,我細加研讀就是”。父子商議已定,依計而行。
次日一早,但見羊死人奉一書盒進來,於羊生曰;“昨夜官府連夜送來《資本論》數本到書院,見我早已棄儒從羊,甚為高興,賞我黃金千兩,我不敢見忘於君,今一大早就於君送來。但不知君查家譜,可有甚好苗頭”。羊生曰;“我祖籍龜州,遷於此不過五十餘年,不但於聖人至親至近,我且高聖人一輩,為聖叔”。羊死人不聽便罷,一聽便雙腿一屈,倒地便拜曰;“聖叔在上,受小生一拜”。羊生驚曰;“先生何為”。羊死人曰;“聖叔見諒,昔日小子不知聖叔之尊,妄師于聖叔,望聖叔念在同宗之宜,恕小子無罪”。羊生曰;“不知者不為罪也”。羊死人道;“小子從今日起,欲拜在聖叔門下修習羊道,望聖叔念小子一片赤誠,莫棄為念”。羊生曰;“我尚不知羊道聖經《資本論》,何以教你”。羊死人曰;“以聖叔之天資,豈能讀不明《資本論》,況聖叔于聖人一脈相親,骨子裡早有羊道之精華”。羊生也覺的甚為有理,遂收羊死人為生。羊死人大喜過望,拜之再三而起,將《資本論》奉於羊生,輕聲道;“我已大儒宮改為大羊宮,先生這就往書館講書。四鄉八鄰若得知聖叔坐堂,定是生滿為患,學資百倍”。羊生進的書館,書館早已人山人海,原來消息早已傳出,四鄉八鄰紛紛送子求學,本來年資僅為半兩文銀,如今千兩尚不足為貴。羊生大喜,遂新置館舍,收徒千數。
羊生讀《資本論》,雖覺功用無比,但覺文理輕淺,不足一日,便心領而神會之。次日坐堂教書,更覺得心應手,比之前學的那些經書自是簡單多了。一堂課下來,眾生無不稱羊生之大才、頌羊道之務實。一日羊生於羊死人計曰;“江東之地,極為富庶,且學風極甚,我不若去江東開個書院,一年既可成億萬之富”。羊死人曰;“江東富甲天下,且人煙稠密,以聖叔之學于名,定可年資逾萬,收徒萬千”。兩人商議一定,便將大羊宮交於羊死人代管,羊生帶足銀子,於一健僕,輕車前往江東。
羊生車輕馬快,不數日便至江東,他正欲找個人問道,道邊卻轉出幾個劫匪。羊生驚曰;“我乃當今聖叔,你將奈何”。劫匪大叫道;“管你個屁叔,不留的金銀車馬,皇帝也是要殺的”,說著將手中的鋼刀一晃。羊生見鋼刀鋒利無比,心中害怕,忙銀子車馬一齊交出。劫匪見他衣衫花麗,一併扯去,止留了個擋身的小褲。羊生無奈,只得叫僕人分些於他穿了。僕人曰;“江東至蛙州不過千里,且討要著還家便了”。羊生從小養尊處優,如何走的千里之途。羊生曰;“我且在此討要渡日,你且速速回去,多帶僕役刀槍,前來接我”。僕人依言欲歸蛙州,心中暗想,江東富庶,我何不留於此,況東家刻薄,做數年工,也沒有積下個什麼長物,遂轉過山頭跑了。
羊生覺的腹中饑餓,又羞於討要,心想何不找個蒙館坐了,如有人知我是聖叔,說不定金銀自會有的。他見一農夫耕地,便上前問道;“這裡可有富裕人家,要請人坐館的麼”。農人曰;“這裡雖無富裕人家,請人坐館的倒有,不知先生讀的何書,授的何文”。羊生曰;“我乃當今大聖人羊白書之叔,精于羊道,你不見今日作官的,均出羊子門下”。農夫曰;“讀書貴在明理,作不作官的,倒也無甚要緊。至於先生說的羊道,尚未聽說”。羊生曰;“羊子之道大也哉,我新雜王朝皇帝雞巴毛親定國教,你且聽我細細說來”。農人聽的甚煩,自去耕田了。羊先見田邊有兩塊粗餅,速速地偷了,揣於懷中去了,農夫看見,覺的他可憐,亦未作聲。
平日山珍海味,尚且吃之不下,今日這兩塊粗餅,他卻吃的津津有味,三口並作兩口的吃完,不覺精神大振。心想剛才我也是餓暈了頭,新雜王朝初立,羊道始傳,這江東甚為偏遠,如何知之。幸好我習儒日久,傳道解經尚且不難,教個唐詩宋詞的個蒙館,我是穩穩坐了的。來至河邊,有婦浣衣。他上前問道;“此地可有富裕人家,要請坐館的麼”。婦人曰“你是甚麼人”,羊生曰;“我乃書生”。婦人驚曰;“你明明是人,怎麼是畜牲哩”。羊生急道;“大嫂聽岔了,我乃書生,就是讀書人”。婦人曰;“你是讀書人,問我做甚”。羊生曰;“我想找個蒙館教書,煩請大嫂指點”。婦人曰;“教書是做甚麼的”。羊生曰;“教書就是傳道”。婦人曰;“道亦可傳”。羊生曰;“可傳”。婦人曰;“魯班是做甚的”。羊生曰;“前朝大匠”。婦人曰:“魯班子子孫孫均為大匠否”。羊生曰;“非也”。婦人曰;“何以非也”。羊生曰;“那是木工”。婦人曰;“木匠不可傳,那華佗是做甚的”。羊生曰;“前朝神醫”。婦人曰;“華佗子子孫孫均為神醫否”。羊生曰;“非也”。婦人曰;“何以非也”。羊生曰;“那是醫道”。婦人曰;“醫道不可傳,那朱熹是做甚的”。羊生曰;“前朝大聖人”。婦人曰;“朱熹子子孫孫均為大聖人否”。羊生曰;“ 非也”。婦人曰;“何以非也,道既可傳,當傳於子孫。舍子孫而不傳,道何可傳也?”。羊生不能答。婦人曰;“你乃何方人氏”。羊生曰;“蛙州人也”。婦人曰;“也難怪你這般不明,如今天下盡是龜州才子,你卻是蛙州的,看來蛙州不若龜州了”。羊生聞言大喜曰;“我何不稱龜州才子,而況我祖籍龜州也”。
一翁路邊煮茶,見羊生走的甚急,曰;“小子過來,吃些茶再走不遲”。羊生正口渴難耐,忙曰;“多謝翁公”。便坐下吃起茶來,老翁曰;“小子為何如此狼狽”。羊生曰;“我乃當朝聖人羊白書之叔羊窮文是也,因遇匪徒,劫走了車馬銀子,還不的家,想找個蒙館坐了”。老翁曰;“你叫甚麼名”。羊生曰;“姓羊,名窮文”。老翁曰;“你且窮困無文,何以教授學生”。羊生曰;“翁公取笑了,羊者,姓也,窮者,先祖留下的輩字,文者,乃家父所取”。老翁曰;“如此說來,你祖上也不曾讀的甚麼書”。羊生大急道;“羊氏先祖羊無草,前朝名人,官至太傅”。老翁曰;“我家鄰舍有叫牛無草的,甚麼也不知曉”。羊生曰;“翁公有所不知,如今天下,我羊氏為尊,你看那做官的盡出我羊氏門下,你豈能說我羊氏無才”。老翁曰;“你何不到官府,找個同門,也不愁沒有銀子,還坐甚麼館哩”。羊生一聽,恍然大悟,連忙謝過老翁去了。
羊生至的縣衙,衙役見他是個衣衫破爛、容貌不整的窮鬼,喝令出去。羊生斥之曰;“狂徒大膽,堂堂聖叔,也敢輕慢,快報於你家書記,若是遲了,你等可吃罪不起”。衙役一聽,忙報於書記。書記乃羊聖人高足牛草寶門下弟子吳三鬼。吳書記聽的聖叔駕到,慌忙到的堂前一看,不覺大怒。心想這討吃也是窮急了,竟敢妄稱聖叔,你為聖叔,難道要我稱你為聖祖不成。再看看這付窮酸贓臭的樣子,怒之極甚,喝令衙役猛打。衙役本來心中本就有氣,見書記喝令,更是怒上加怒,一頓猛棍亂捧,打的羊生幾於死矣。吳三鬼喝道;“看你日後再敢胡言亂語”。他見羊生快要死了,便命人拖至郊外,扔了作罷。
羊生迷迷呼呼的醒來,見渾身是血,不覺心中難過,心想待我日後找見聖人,定要殺了你這狗頭不可。躺了一會,覺的口渴難耐,卻怎麼也動彈不的。
是夜,羊生渴極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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