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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裸人生第十二章2

送交者: 有良知的疯狗[♂☆★★声望品衔11★★☆♂] 于 2025-03-23 0:24 已读 1026 次 2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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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林場下了一場小雨。雨後初晴,空氣格外清爽。育心昨天剛剛把如意從黃老師家抱回來。準備今天去林場給如意報上戶口。他剛來到廠部院裏,幾輛小汽車駛進了林場大院。從車上下來連男帶女十多個人,都是穿便衣的,他們徑直向廠黨總支的辦公室走去。丁育心沒有在意這些人,他來到駐廠公安員辦公室的門口敲了敲門。公安員小黃推開門笑著說:噢,是丁老師快進來吧,你有什麼事嗎?


噢,我是來想給我家抱養的那個孩子報上戶口。丁育心說。


就是黃老師收養的那個……那個私生子吧。公安員小黃是個不會拐彎抹角的小夥子。他直爽地問:怎麼,你想收養他?


噢,這本來就是我寄養在黃老師家的。丁育心說。


這個事兒……小黃有點遲疑地說,這事你最好能弄來一張出生證明,報現在出生的也行,要不我不好辦。


……丁育心剛想答話,林場黨總支書記史俊林一步跨進屋來。他看見了丁育心便說:噢,正好,丁育心也在這兒,我還打算讓小黃去叫你呢。


叫我?丁育心迷惑地望著這位林場的最高首腦。


是呀,是呀,史俊林連聲說:省裏財貿檢查團來了,蘇團長點名要找你談談,在我的辦公室等著你呢。


“省財貿檢查團找我?丁育心滿腹疑惑跟著史俊林身後往林場黨總支辦公室走,他路過大院時發現剛才來的這夥檢查團的幾個女的正從招待所走廊的玻璃窗裏向外窺望,這幾個女的穿得都挺時髦,其中有兩個還戴著墨鏡。


到了林場黨總支辦公室,未用敲門,史俊林就把他領進去了。屋裏坐著三個人,兩個年輕的不會超過三十歲,正面沙發上坐著的是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見丁育心進來,他笑呵呵地自我介紹說:我叫蘇明,原先在省裏管過文教,聽說你是優秀教師,很有才氣,便想找你聊聊。


丁育心一臉困惑,眼前這位和氣的人身上有一種威嚴,他看不出這個人像是個搞文教工作的。


小夥子,多大年紀了?這口吻分明像是詢問。


二十二歲。”丁育心如實答對。


家裏還有什麼人哪?


還有妻子,也是我們一個學校的。


他剛剛結婚,他愛人是我們學校的齊老師,是我們林場最漂亮的姑娘。史俊林在一旁代答。


蘇明又問了些很平常的話,末了,他拍拍丁育心的肩膀說:小夥子,挺有前途的,好好幹,我們將來還有機會見面的。


結束交談,丁育心低頭走出了辦公室。他步履沉重地踱回家。路過廠部大門口的時候,他又見到那兩位戴著墨鏡的女的在窺視他,他的心立即被一片陰雲籠罩住了……


 


丁育生驚魂未定,他回到地下室把他這些天刻出的幾枚印章和寫好的幾封匿名信翻出來,馬上打開電爐想把這些東西燒掉。他從信封裏抽出信來準備點燃的那一瞬間,他又嘿嘿地冷笑了。他往鋪墊好的軟床上一躺,自言自語地說:臨危不驚的風度哪去了?大不了就是個魚死網破,幹嘛自己嚇唬自己呢!


他點燃一支煙,猛吸幾口噴出了一團濃濃的煙霧。心裏又暗想:“哼!就算是景林表哥發現了這地下室,也不一定就知道我藏在家,他也許是出於好奇,再說,他畢竟是我親表哥,還不至於壞到六親不認吧?我現在回到家已經一個多月了,追捕自己的風頭可能也過去了。”


其實,丁育生也不是真心想投靠那個叫丁芳的人,他只不過是為了覓到一處可落腳安身的地方而利用他們一下。他是每天都按時收聽廣播的,只要他們答復了,並給予一定的幫助,自己就可以偷渡到香港去,說不定他們還能給自己弄張護照來呢,真是那樣就好了,自己就犯不上再涉險偷渡了。到了香港,還是到黑道上混,什麼真理,什麼正義,全是扯他媽的蛋!這時候,他突然又想起了李秋英。要是李秋英也跟我一同到香港去那才是如虎添翼呢。李秋英有武功根底,人又那麼可意,我倆要是雙棲雙飛,還愁在港九踏不出塊地盤來?


唉!丁育生歎了口氣,又自言自語地說,可惜呀,秋英現在不知悶在哪了。他眼前又浮現出在世外桃源時那一幕幕往事……


 


砰砰……幾聲敲打出口木板的聲音傳進地下室,丁育生一驚,急忙翻身坐立,慌忙中竟隨手拉滅了室內的燈。一片漆黑中,他聽到了上面的呼喚聲。育生哥,是我,你快出來。


噢,原來是秀娟的聲音,又是一場虛驚。丁育生沿著梯子攀上來,撥開插閂,撐起蓋在出口上的門板,把頭伸了出來。


育生哥,是嫂子回來了,舅媽問你見不見?


嫂子?那個嫂子?丁育生一時竟沒有醒悟所指究竟為何人。


你出來看看吧,她正在客廳和舅舅,舅媽說話呢。秀娟說。


丁育生出了地下室,外面已是華燈初放的黃昏了。倉房離客廳僅有十幾米,未近客廳他就聽到客廳裏有女人的泣咽聲。他隱身在客廳窗側向屋內窺視,只見一個嬌小的女子伏在董青竹的懷裏抽泣著。


是她!丁育生雖然還沒見到那女人的臉,但那熟悉的哭聲,那嬌小玲瓏的身形使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女人竟是與他淒然離別的妻子柯蓮。他幾乎沒有猶豫,一步就跨進了客廳。


育生!是坐在正面沙發上的丁春宜先叫出了聲。爸爸和媽媽都為他突然現身而一愣。一聲呼喚似雷鳴,在兩位老人愣神的這一瞬,柯蓮則像一只歸巢的乳燕從董青竹的懷中掙出,毫無羞怯地飛撲到丁育生的懷中。


丁育生此時此刻早已沒有了慣常的恐慌和警覺,他把柯蓮緊緊地擁在了懷裏,刻骨銘心的愛戀之情淹沒了他,一切謹慎、機警、狡詐、嫉妒和憎恨都消遁了,他忘情地沉浸在已消逝了多年的意境之中……


驀然,擁在懷裏的柯蓮身體一陣痙攣似的微微戰慄,當柯蓮從丁育生懷裏抬起頭來,傷淒的淚痕依在,眼睛裏卻分明有恐懼和驚駭的神色露出……


表哥剛走,已經幾年毫無音信的前妻就接蹤而至,這樣蹊蹺的事情讓丁春宜夫婦倆都感到有些納悶,但丁育生卻不想那麼多了。當晚夜深人靜時,丁育生把柯蓮領進了地下室。“梳柳春風憑色膽,潤花夜雨為情鐘。”對表哥諱莫如深的禁所,對前妻卻開放自如。


柯蓮一進入地下室,心裏就像揣著頭小鹿似的,砰砰地跳個不停。當丁育生一把摟住了她,她竟然媽呀!”地驚叫了一聲。這一聲驚叫使得丁育生不由得鬆開了手。他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瞄著柯蓮。


他盯著渾身戰慄著的柯蓮問:怎麼?你挺害怕?


……我好像覺得挺冷似的。柯蓮勉強地笑了笑說,這裏邊陰森森的,挺嚇人的!


丁育生淫邪地笑了。此刻,他心裏想著的不是幾年的離恨別情,以往刻骨銘心的愛戀和因那份檢舉揭發材料所產生的嫉妒和憎恨,都化為雲煙遠遁,此刻他只有一個瘋狂的意念,就像一匹餓狼已經饑不擇食了一樣,粗魯地把柯蓮扯過來,像剝竹筍一樣,剝得她一絲不掛,一具鮮藕似的玉體裸露在鋪墊好的軟床上了……


柯蓮把手擱在了自己的眼睛上說:“去把燈關了吧,怪刺眼睛的。”丁育生伸手拉滅了燈,地下室裏一片黑暗。


柯蓮緊緊地偎在丁育生結實的胸脯上。她用手撫摸著他,摸著他的臉,他的頸,他寬厚的肩,一絲愧疚驟然浮起。她突然覺得世界上什麼都不重要,她和他的界限是沒有法子劃清的。因為她就是他,或者說他就是她!她突然坐起來,又伸手拉亮了燈。


丁育生被這種奇異的動作所困惑,他不禁用探詢的目光瞅著她。這時候,柯蓮已是眼噙淚珠,滿臉殷情了。她用一種急切的口吻說:育生,你快逃跑吧!快起來穿上衣服趕緊逃命吧!


怎麼?你這是?…… 丁育生瞪大眼睛問,你這是怎麼回事?


我對你說了吧,我這次是來抓你的,是……是公安局派我來的呀!柯蓮抹一把臉上的淚珠說:我對不起你,我騙過你,背叛過你。那個孫紹群是我高二時的同學,原先我們就談過戀愛,是他拋棄了我,我才嫁給你的。但是,我是真心愛你的呀!我要最後對得起你一次,你快逃命吧,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聽到柯蓮洩露了這個資訊,丁育生倒顯得出奇的鎮靜。他腦海裏一片空白,竟不知如何是好了。看來,表哥,柯蓮都是為了一個目的而來,這已經清楚了。自己已經被罩在一張網裏,已經是砧板上的一條魚了,難道只有任人宰割了嗎?他霍地從床上站起來,把正瞪著眼睛望著他的柯蓮嚇得往後躲閃了一下。他冷峻地問:這麼說,咱家四周已經都有人在監視著呢?


……這我也不清楚,反正來了一百多人抓你,他們叫我每天的上午九點或者下午三點去咱家房頭的公共廁所裏彙報情況。柯蓮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丁育生咬著牙,陰森的臉上浮現了一絲冷笑。他心中暗想,哼!沖柯蓮這話,看來他們一時還不想收網,最快也得等柯蓮去彙報情況之後才會行動。不過,今晚就走,這只能是凶多吉少,因為現在這個時辰,從這個大院裏飛出去一只麻雀,恐怕也是難脫厄運的。此刻,自己應該牢牢掌握住柯蓮,也許只有她才是救自己命的一根稻草。


他哈哈地大笑了幾聲。柯蓮倒被他笑迷惑了。她奇異地問:你?你還笑,你還有心思笑?


哼!不笑咋的,我現在不是還活著嗎?他一把摟住柯蓮說,來,讓我們暢暢快快地再親熱一回,我就怎麼樣也不後悔了……


 


第二天早上八點五十分。丁育生最後囑咐柯蓮一次,要她從容自然去彙報,千萬不能露出破綻來。柯蓮看一眼經過丁育生精心構想的手中的這一封信函,她把信裝在袋子裏說:我該去了。丁育生點了點頭,她轉身出了倉房。丁育生貼在倉房那扇唯一的小氣窗上,目睹她走出院門。這時,一種突然而來的恐懼襲上心頭,他立刻覺得毛骨悚然,自己不是太愚蠢了嗎,這種簡單的小把戲能瞞過公安局嗎?再說柯蓮她真能對自己忠誠不渝嗎?以前她不就檢舉揭發過自己嗎?萬一有點閃失,豈不是坐以待斃,作繭自縛嗎?亡命的意念使他什麼也顧不得了。他嗖地就竄出了倉房,弓著身子貼著半米多高的矮杖子來到東院牆下,翻牆跳進鄰居劉主任家的院子。院子裏恰好沒人。丁育生三步並成兩步直奔劉主任家的院門,他剛走出院門不到十多步,兩個穿便衣的人便從房後繞過來。無暇細想,丁育生只好低頭徑直走了過去,這兩個人並沒有阻攔丁育生,只是用奇異的目光打量著這個從劉主任家院裏出來的人。丁育生匆匆地從這兩個人的目光下走過去,他拐到房後,直到這兩個人的目光看不見他了,才撒腿跑開來,一直跑到西山腳下。鑽進了山腳下的灌木林裏,他才轉頭回望,發現並沒有人追趕來。


丁育生爬上山坡,趴在了山坡上的一棵紅松樹下,朝山下的家裏窺望。家很平靜,看不出有搜捕的跡像,只是在家附近的巷道口不時地走過兩三個行人。家房頭的那個公共廁所只能見到個房頂,看不見廁所進出口有沒有人兒。丁育生窺望了一會兒,又轉身攀上山梁。他沿著山梁向南大約走了一公里,又順著山坡下了山,在山腳下的落葉松林裏坐了下來。


怎麼辦呢?回家?不能!即使家裏平安無事也不能回去了。丁育生點燃一支煙,吸了幾口,頭腦有點冷靜了。自己方才倉促出逃,是神經過敏,還是當機立斷?自己是臨危不驚?還是恐慌錯亂?他默默地思忖了一會兒,感覺到此刻確有一張無形的大網罩在他頭上,這可是一張足能毀滅他的大網啊!


此刻,他才有點後悔自己的膽大妄為了,他明白,這回追捕他一定是和他發出的那封信有關系的。表哥和柯蓮來家就是最有力的證明,公安局追捕一個刑事犯是用不著這種手段的。他想著,柯蓮回來見到他已逃跑怎麼辦?公安局的那兩個便衣也會很快的醒過腔來的。


丁育生沿著落葉松林帶邊又朝南走了一段路,山裏有露水,露水淋濕了他的褲腿,他翻過一道山梁,在一棵被風刮倒的雲杉樹的樹幹上又坐下了。太陽驅散了林間的霧氣,樹林裏清爽了。各種各樣的鳥兒都活躍起來,嘰嘰喳喳地叫著。過去聽鳥鳴就像聽樂曲一樣,而今,他只覺得心煩,順手揀起來一塊朽木,朝附近的一個草叢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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