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离婚两难？
 
飞来信说，他离婚了。
早在预料之中。
好像从他们登记注册第二天就开始吵架，十几年了，分分合合十几次，我都厌倦了听他的诉说。所以，当他又来跟我说，我这一次真的想离婚了。我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劝和，而是懒懒地回他一句话，离吧，不离你不会死心的。
没错，飞的婚姻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从开始就是一个错误，然后，大家既不死心，也不努力改变，就在婚姻里，那样生生地耗着，好像一定要把彼此拖到再也没有力气去争吵。冤孽，大概就是说的他们两个了。
不过，如今，他们都解脱了。
听说他们离婚的过程并不简单。真正到离的时候，飞的妻子不肯。虽然，她每次都把飞往死里去诅咒，恨不能让飞在她的眼前立刻化成灰，不过，来真的时候，她退了。
客观地说，飞并不是一个好丈夫。他始终不能忘情于他的前任女友，并照着前任女友的样子找到了如今的妻子。乍看起来，她们是有一些相像的。婚后的生活，却让飞彻彻底底地死心：两个看起来那么像的人，原来可以这么不同。飞的幼稚，注定了他的婚姻会不幸。
不幸福的婚姻，给了飞沉沦的理由，抽烟，酗酒，打老婆，花心……一个女人所不能够忍受的婚姻里的男人的毛病，飞都统统地倒给老婆看。女人的反抗能有多大的力量，于是，飞每天都开始享用妻子的死亡威胁的问候：去死吧，下地狱去吧…….
想象不出，那样的两个人，怎么会在同一个屋檐下，生存那么久……
飞说，他是为了孩子。他们有一个非常聪明懂事的女儿。已经十一岁了。他从孩子一岁的时候，就会偷偷地抱着孩子哭，他不希望，他的女儿是一个无父或者无母的可怜的孩子，他想尽力地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为此，他努力了十多年。
飞这样说给我听的时候，我是有一些不认同的。努力？如果真正的去努力，就应当从接受如今的妻子开始，接受她的一切，好的，不好的，而不是，不作为，更不应该，去打老婆，花心……
当然，我不是飞，我不能完全理解他的痛苦。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如此这般活着的理由。
飞的妻子，我也很熟悉。是很倔强的那种女人，不肯认输，不肯败给一个成为过去式的女人，自从她知道了飞的前女友的故事后，与其说她在和飞较劲，不如说她在和一个并不存在的女人较量。所以，两个人，一步步地渐行渐远，一分一分地彼此戕伤，直至再难回头……
不过，女人心软，或者还有其他的理由，飞的妻子不同意离婚。她给出的理由是，她要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
那天，他们又在争吵时，女儿，已经11岁的女儿，突然一改以往的温顺，在一旁哭着大喊，你们离婚吧，你们离婚吧，不要再为了我过这种日子了……
那一瞬间空气都僵住了……
没有了再继续的理由，所以，两个人很快地去了法庭。
以为一切会很顺利，结果在法庭要女儿选择一方父母的时候，女儿哭成泪人，两个小时的庭审无果，不得不延期……
飞说，那天，他的泪也跟着女儿在心里奔……
他一直以为，他是两难的那一个，没想到，其实最难的那一个是女儿，是他最爱的女儿，不知该在父亲和母亲中取舍哪一个。而他，作为父亲的他，一直以为做父亲尽心尽力的他，竟把这样的难题给了还是如此年幼的孩子……
一个星期后再审，女儿还是只哭无话。最后，法院依照惯例把女儿判给了飞的妻子。
飞其实一直都想把女儿留在身边，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婚姻里流连了这么多年的缘故。如今，他却突然想放弃女儿了，因为，他不想让女儿年幼的心在两难的选择中一次次地撕扯……
飞跟我说这些的时候，刚刚喝过酒，哽在喉咙里的哭声，阵阵传来，让人唏嘘不已……
是啊，一直以为，婚姻里两难的是成人，却不知，真正两难的那一个，却是你最最心爱的宝贝：从今后，父在哪里？母在何方？
对一个年幼的孩子，人生最初的选择，竟是如此得残酷。
那样的两难境地，有几人，能懂？又有谁，会真正地站在孩子的立场，看一看他们两难的心？
（201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