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此情绵绵
去北京的高铁很快,320公里每小时;回南京时,恰遇全国普降暴雨,车速慢了,只有240。悠悠催人眠,直到“下一站是郑州东站”的报站声,才让我从朦胧中醒来。差点儿又错过!我站起来前后车厢看。“你干吗?”太太嘟哝我。“你睡,我找乘姐问个事儿。”我向车前走去,我们这段2号车厢的乘姐年轻漂亮,上车时我就想着要问她事儿,一直没找到机会。想问的是:黄河呢?我怎么好久好久没再见她了?我家北京,太太家南京。我俩从相识相知到异地相恋,年轻的我,乘着火车在这条线上跑过无数次。去时满怀憧憬,回时一腔愁绪。长江太靠近南京了,情绪饱满时几乎无暇旁顾;可黄河正落在旅途中间,恰一似自天滚落,横亘在我俩之间一道天堑!听着忽然变得空匆的车轮声,我总想,我终于到了她这一边,我离开她去了另一边。后来,结婚。依然每年南来北往,亲友团聚。对着黄河说对她的思恋,欢声笑语伴着河水流走了落泪点点。那时车过黄河,会提前广播。车上半数以上的人,会停下其他,静静地看和听她。我曾在夜雨中开窗,对着车外隐约灯火高喊,黄河,我爱你!也曾凝视她阳光下的浑浊,相信自己有足够力量还她清秀美丽。再后来,去国三十年。不是借口。因为我回来了二十多次,每次都南北两京跑,还是这条线,先动车后高铁,可我没再见过黄河!难道高铁是飞过去的吗?还是我忘了她?走一半车厢,遇到乘姐。见我冲她笑,她也笑迎,“有事吗?”“丫头我问你,几时过黄河呀?”“两点,下午两点过长江。”“哈,我问的是黄河。”“黄河?”“黄河!”“我们过黄河吗?”哈,我乐了,当然过嘛。但她不是在问我,而是对着加入进来的乘警小伙儿。“呃,这,黄河?”小伙儿说不利索。“你先吃完再说,”我对他一笑。小伙儿摆摆手,快走两步转过身低头用功。然后我对姑娘说,“我在这条线上跑了几十年,从前每到黄河都广播,常常还有一大段诗意介绍呢,怎么如今都没了?”“真的?”姑娘的眼睛亮晶晶。“您那是绿皮车吧?”乘警小伙儿舌头利落了。“对啊。”“咳,我说嘛,您那老黄历了。现如今是高铁,两股道儿,走的不是一条路啊。”“哈哈哈!”我捧腹。“笑啥?”“没,我是觉得这高铁再怎么跑,它也不能绕甘肃或东海,绕过黄河嘛。”我不是笑他地理知识差,是笑他抢了浩亮的词儿。这会儿列车长来了,三十多岁风姿绰约。说,“先生,他俩年轻不知道。”然后她忽然转身,面对周围渐渐被我们对话所吸引的乘客们,提高了音量,“黄河大桥就在郑州北,快要到了,我们能够看见。如今车速快了,大家若不留心,轻易就会错过。”我回到座位,叫醒太太。十几分钟后,姑娘、乘警、列车长,一起拥到跟前,指着窗外喊:看哪,黄河!太太握紧我的手,双眼亮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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