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到能痴(小说)11
我被自己的这个傻念头感动地流泪。多傻啊,沁儿。这些时日一直在劝自己放弃cp,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潇潇洒洒地不见cp却能毫不在意地走,一直倔强地不肯为这场感情的角逐言输。我原是不曾死心的啊,我原是在内心深处执着地在等啊,我原是根本做不到这样轻松不在乎地放弃这段长久的恋情的啊。cp,他会知道吗?他年少时多情撒下的种子,在我的心野中已经长成了一棵繁茂的大树,成了我的世界中唯一的风景,也是唯一的支撑。 什么都不顾了。我奔向电话机。我要见cp。即便只剩下三两个小时,我也要见他。哥哥被我吓住了,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不理他。 我从来做事都是让自己后悔的,不是吗?但我现在要做一件不教自己后悔的事。我不想让面子虚荣牵缚住我。与我一生的幸福相比,他们太微不足道了。我要见cp,与他谈这么多年的我的思念,我的执着,我的痴傻。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电话是cp的妹妹接的,我问:“cp在家吗?” 他妹妹说不在家,去他女朋友那儿了。“去他女朋友那儿了?”我麻木地重复着。cp,你知道我要见你,你知道我会在最后一晚,最后一刻无法再欺骗自己,会不顾一切地打电话给你,要见你,你却藏起来了。是吗?是这样吗?就象许多年前高考结束时我疯了似的找你,却不曾找到你一样。你从来都是这样的,是吗?你教我为自己的任性与矜持后悔并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却又不肯给我弥补的机会。为什么,cp? 也许我的声音中充满了失望,甚至绝望,他的妹妹关切地追问:“你是哪位?找我哥哥有事吗?” “我是他同学,没有什么事。再见。”是的,没什么事了。我是谁也是无关紧要的。一切都结束了。早就结束了。为什么我就不能清醒地看到这一切呢?为什么我还会对cp抱着奢望,还对这份美丽但飘忽的感情抱有梦想呢?我怎么可以这么傻呢?沁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傻! 泪水无法止住地奔流着。我锁上门,不能让父母看到我在这个时候还这样地伤心,我不能再让他们担忧了。这些天他们已经为我默默地做了太多。我怎能再让他们知道我其实不堪一击,脆弱得仿佛何时何地都可以化为一地粉尘,消失了。那样的话,今夜也许我就没有勇气跨出这个家门,踏上一去千里的火车,也许也就永远地失去了独自奋飞的信心,不能飞,也不敢飞,成为一只恋家的小鸟。 哥哥无措地望着我,毫无办法。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哥哥本能地要我去接电话。我不肯,那不会是cp的,我是那么地清楚这一点。 是秦的电话,找我。哥哥为我推托,秦却再三地要求与我讲话。无奈,我止住眼泪,平静了一下,接过话筒。 “沁儿,我开车送你去车站好不好?”秦的声音中满是请求。如果我的生命中不曾出现过cp,那么秦也许是我的选择。有这样一个体贴细致又专情的男子的呵护,夫复何求!而现在,我的心已经仿佛是一堆燃烧过的灰烬了。 “谢谢你。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叫了一部出租车。”我尽量柔和地对秦说。 “退了它,我送你。真的,沁儿,我是真的想送你。” 记的去年便是秦送我的。可是,那时不同,我们还是普通朋友,现在我却不能够给秦任何机会了,否则便是害了他。 “不,秦,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已经决定了。” “沁儿,没关系的。要不我开车在后面跟着吧。”秦不死心。 “不,拜托你,别这样。”我已经失去了耐心,想起刚才的电话,无法不激动,脱口便说:“你这样我会更伤心,你让我想到cp。” 我不是有意伤害秦的,但话已无法收回。 秦沉默半响,终于说:“我明白了。沁儿,祝你一路顺风,永远幸福。”然后不及我答,他便轻轻挂上电话。 “对不起。”我对着空话筒说。 时间终于到了。计程车在楼下鸣笛。我环顾了一下房间,狠狠心对父母说:“我该走了。” 父母无言地下楼。哥哥看着我说:“我就不下去了。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冲他强笑笑,转身走出家门,竟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与苍凉。 父母执意要送我去火车站,我坚决反对。因为此时的我仿佛是个泪人做的,一碰便会流泪,我怕父母看到我如此脆弱的一面。 母亲的眼睛红了,沙哑着嗓子说:“到了就打电话来,自己的终生大事别太看轻了,但也别看得太重。婚姻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 父亲一直一言也不发,临到车快开了,他趴在窗口对我说:“沁儿,我真不放心你。你这个孩子太重感情了。你还小,不知道一生有多短暂,别为了一份过去的感情丧送你一生的幸福。” 我用力地点点头,无法说话。我怕我一张口便是一声惊人的痛哭。 “开车吧。”我催促司机。向逐渐远小的父母招招手,泪水便不停地流下来。 再见,爸爸妈妈。原谅女儿的不孝。我会尽力地做好一切,让你们放心。 坐在车中,看着路旁的树木向后面飞驰着,我仿佛感觉有一些什么也被我不能自己地抛在了这片土地上。 车内响起了周华健的歌《其实不想走》。我的心中绞痛着。还是去年春节回学校时,也是坐在车内,飘荡着这首歌,那时前途未定的我靠着车窗,任泪水无声地滑着。而现在,工作也许定了,可是,我一生的幸福又去向哪里找寻呢?那个我以为生生世世会与我相守不负的男孩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也许,现在的我比那时更为凄惶。 火车站候车室内到处都是人。有走的,更多的是相送的。我独自坐在角落中,看着身边的人,叫吵着,谈笑着,自己象另一个世界的人,孤伶伶的一个。每次回京都是这样。我坚决拒绝父母的相送,我惧怕这种人群之中暗自落寞的孤单,却又无法不喜爱这种绝世般的清静和超然。在这里,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我的现在。大家都是匆匆交臂的过客。而这时,我就可以放下所有的面具,于陌生的人潮中找回那个忧郁、哀伤、孤独的自己。我可以毫无顾忌地显示自己的心事,自己的不快乐,自己真实的情感。 这么多年,总会在离家回京的火车站候车室中深深地体味自己的孤单,深深地体味到一份漂泊的心情。想起姜育恒的那首《驿动的心》中吟唱的何尝不是自己的渴望与沧桑。那时我还一直以为终有一天,cp会成为我流浪的终点。 而现在,我无法遣排心中的悲哀。我是可悲的,不是吗?为一份昔日的情怀饮尽了孤独,尝遍了凄苦,可是,又是怎样呢?到头来,还不是孑然一身地挤攘在陌生的人群之中,独立无助却又故作冷漠与坚强。 我很累。 这么多年,一直是自己送自己上路。我为什么这么特别?就因为一份不曾启口的感情吗?为什么我就不能够现实一点?为什么我就不能够平凡一点?为什么我不肯做一个入世、快乐而知足的女子,任一扇有力的臂膀为我在人群中闯开一条路,我什么都不需要做,什么也不需要想,只要任他牵引,我可以活得平静而温馨。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我做不到呢? 也许真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这么多年,为了cp,为了这份我以为美丽圣洁的感情,我从未尝试去做什么,也从未想过去改变什么。 随着人流冲过剪票口的时候,心头的感情也仿佛开了闸一般,趁着夜色,趁着周围人急走无暇的时候,我痛快地哭着,边走边抹眼泪,象小时候我受了委屈一样。只是我的身边不再有父母或哥哥的抚慰。生命中,有些伤口只能我们自己去独自面对--这是这么多年的生活教会我的哲理。 透过玻璃窗,看到站台上的送行的人,依依不舍的样子。这些人中,可有一个是送我的,可有一个是我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cp,此时你在做些什么?你可知道此去我的心是在与你永诀?你可感受到心灵深处的颤栗与疼痛?也许此刻他正拥着晓菲在看夜景吧,也许,他早已把那个叫沁儿的女孩从心灵中抹去了。 别了,父母兄弟;别了,cp;别了,我的故乡,我的爱。当列车缓缓地驶出站台时,竟有飞雪迎面扑打着我的窗口,依依不舍般如一双挥舞的手在挽留。我的泪再次汹涌而出。是你吗,cp?是你在相送,在挽留?那首歌,那首我生命中的绝响又旋上心头:“你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地问自己,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cp,你知道我要走了吗?你知道我这一去将是永不回头吗?今生将不再见你 只为再见的 已不是你 心中的你 已永不再现 再现的 只是些桑沧的日月和流年 这世上原不止我一个人这样深深且不悔地爱过、苦过啊。泪水,此刻我只能流泪。席慕蓉把那份爱变成诗然后忘却。我也希望我能把那些往事和痴心变成眼泪,从眼睛里,从心中流,流出来,送还给这片生养我、成就我的土地,送还给曾经付出,也曾经得到的年少岁月中的我自己,那个冷漠的、倔强的、美丽的少年沁儿。而从此,千里之外的是一个永远微笑着的长大了的沁儿。 五 人似秋鸿有来信 事如春梦了无痕 列车还在飞驰着,肆无忌惮地哭了很久,我终于渐渐平静下来。一抬眼却发现对面座位上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在好奇地望着我,而且他一定望了我很久了。我不理他,随他怎么看,小孩子。 “你怎么不哭了?你哭的样子挺美的。”他竟然开口冲我说出这种话。故作大人的声音中掩不住那份童稚。 但我无法不对他这句话生气。天下竟有这样没有同情心的孩子,以看人哭为乐,为美。 “是吗?但我打赌你哭的样子肯定比我美。不信你试试。”我淡淡地回了他一句。 “原来你还挺幽默。我以为你只会哭,你从一上车就开始哭。我以为你的眼睛有这种毛病呢。”男孩没大没小地与我说。一看就是典型的北京娇生惯养的孩子,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惹,什么都敢说。而我向来对北京的孩子退避三分。 我哼了声,不想再理他,扭头看窗外的黑沉沉的夜。 “嗨,生气啦。我开玩笑的。”他一副死缠不放的样子。小孩子一个人是耐不住寂寞的。 我虽心情不好,也不会与他一般见识。他只是一个陌生的小孩。我冲他笑笑,算是原谅了他。 “你家是烟台的?是到北京吗?”他不肯放弃我这个唯一能与他说话的人。 “对”我不能不理他。我不会因为自己的心情去伤害别人,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你是去读大学吧?” “我象学生吗?” “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一脸把握与笃信。 我苦笑。我还能让别人一眼就看出我是个学生吗?因为什么?因为我的学生打扮,还是因为我一脸学生似的纯情与洁净。就因为我这要命的学生味才让我无法现实又理智地面对人生,是吗? “我早已不是学生了。我都可以做你的阿姨了。”记得初工作时,一位同事的儿子,16岁,读高中,个子比我高半头,见了我规规矩矩地叫了我一声阿姨,差点把我叫晕过去。我甚至怀疑他这样叫我是不是因为我冲他笑得太慈祥了。中国人之间的称谓叫得多了,难免会让人感到累赘与尴尬。记得还是去年时,父亲的一位30多岁的女同事到我家做客,我犹豫了半天,最后叫了她一声阿姨,她立时一脸的不高兴。后来送走她,父亲和哥哥围住我,好好地把我取笑了一番。如今工作了,我也终于能对那些长我十几岁,甚至二十几岁的人,不卑不亢地叫声“大姐”。真不知是我们改变了岁月,还是岁月改变了我们。 我忽然发现小男孩半天没说话。抬眼看他,却发现他一脸的不高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声不响地倔坐着。 “怎么了?”我问。 “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凭什么赚我便宜。”他闷了一会儿,终于说了出来。 我乐了。原来是为这个。“你多大了?” “今年上高一。你说我有多大了。”他一脸不服气。 原来他的实际年龄比我看上去还要小。我以为他已经是高中生了呢。 “你想啊,我喊四十多岁的同事为大姐,你妈妈最多也就四十多岁吧,同理可推,我喊你妈妈也是大姐,对不对?你喊你妈妈的妹妹叫阿姨,对不对?那你是不是该叫我阿姨?”我的心情已渐渐好多了,便与他嚼起舌来。 “是这样。但对你不同。”他被我说得词穷,却不肯服输。 “为什么我不同?因为我会哭?” “不同就是不同。反正你别想赚我便宜。”“那我总可以做你姐姐了吧?”我逗他。 “也不行。”他打住,再不肯说。 沉默许久,他终于耐不住寂寞问: “你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凶?是不是和男朋友分手了?”他一脸挑衅。仿佛要报复我刚才赚他的便宜。 我的心一下子又沉下去。我强迫自己不去想cp,故意轻淡地说:“猜错了,我还没有男朋友呢。”其实这也是实话。cp怎可以称是我的男朋友呢。我从不曾有过男朋友。 “不可能吧。我们班的女生已经有许多都谈过几个朋友了。骗我。”他眼睛亮晶晶地盯住我,邪邪地笑中透着孩子气。 “真的,不骗你。你们班的女生怎么样?”我转移开话题。 “她们,都是些笨猫。只知道打扮,谈恋爱。”他一脸的不屑。 “是吗?”我好奇。“你偏见吧?是不是追哪个女孩被拒绝才这么损人家吧?” “才不是呢。她们我都瞧不上。”他急急地为自己辩白。 我仔细看他。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秀挺的鼻子,深亮清澈的眼睛,淡漠的嘴唇。是的,他是个帅气十足的小男生。怪不得口气这么大。 “真没有一个瞧入眼的?”我笑着逗他。 他扭捏了一下说,“就我同桌还行。每次考试不是她第一,就是我第一。不过她很呆。” 我不知他说的“呆”是什么意思,但能感觉出他对同桌的一份好感与亲昵。这份情谊也会纯洁如当年的我和cp吧。 我不再做声。 我以为这一路会很寂寞,很无聊,却不想因为有这么一个谈话伙伴,而使旅途有了一些快乐。 快要到站时,那个小男生--自报家门叫马宁宁的,突然停住话头,直直地望住我,说:“你的眼睛真亮,象个小妖女。” 我的心一颤。那三个字“小妖女”说的竟有一种别样的情绪。 “嗨,你可没有资格评论我。有小孩子这么对姐姐说话的吗?”我极力想差开他的思路。 “你不是我姐姐。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他一本正经地问。 “做什么?”我笑着问。他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许久,他凑近我的耳边说,“长大后,我要娶你。” 我差点笑出声来。现在的孩子都是这么大胆又开放的吗?瞥见他一脸严肃与认真,我不得不忍住大笑的冲动。 “宁宁,搞错没有,我已经老得可以做你的外婆了。”我故意挤出一脸皱纹,“等你长大后娶我的孙女吧。”我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马宁宁憋红了脸,闷在那里。 我止住笑。他还是小孩子,小得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婚姻,什么是责任。所以他轻易地说出口,就如同小时候我们虔诚地企望自己能成为科学家一样。长大后才知道有些事情只能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却终生也无法兑现的。 我一本正经地问:“宁宁,为什么打算娶我?” “因为你好。因为我喜欢你。” 我怔了一下。曾几何时,我自问自己为什么对cp情有独钟,无法忘却时,回答自己的也是这么两句。 “可是,世上比我好,比我更叫你喜欢的人太多了。”我对宁宁说,又何尝不是在对自己说呢。 “但我只遇见你一个。”宁宁赌气地说。 是的,很多时候,很多人都会让你心动,但一生深深记取的却只有那么一个。因为缘分。 “不对,我保证你下车后至少还会遇见一个。” “不,不可能。缘分可遇不可求。” 我又一次止不住笑。什么是缘分,他可懂? “这样吧,你相信缘分是不是?十年后,我们还在这列火车这节车厢中见,好不好?” “你逗我。十年后你早就跟别人结婚,忘了我了。” “有缘分就不会。那时你二十四岁,如果你还坚持娶我,我就同意。” 我止住笑。鬼才相信我的话。 “好吧。”宁宁犹豫了半天,“那你别忘了咱们的约定。一定别忘了。” 我笑了。这么天真单纯的孩子,谁会相信他竟打算娶我?他甚至不知道未来是什么。 列车到站了。宁宁的父亲在车站接他。我冲他摆摆手,他冲我做了一个10年的暗示,我们便分手了。掉转头我不由得笑了。他还真是个孩子。十年后,他还会记得他曾说过这番话,做的傻事吗?相信不出半年,他就会把今天的相遇忘得一干二净。谁会拿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的话当真呢? 可是,我突然想到cp。现在的cp已经早已忘记了十年前他深情注视我的目光了吧。即便记得,他也会付之一笑,谁会拿一个孩子做的事当真呢?十年前,我们不正是与宁宁这般大小的孩子吗? 我原是不能苛求cp为我固守那份挚情的。 时间会改变一切。我不相信,但我得承认这可能是真的。 一回宿舍,放下东西,我便往邮局给家里打电话。我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般急切。母亲接的电话。刚说了两句,母亲突然变了声,说:“昨天你刚走,cp就打电话来了。”
已标注为xiaoxiaoxiao333的原创内容,若需转载授权请联系网友本人。若违规侵权,请联系我们
所有跟帖: ( 主贴楼主有权删除不文明回复,拉黑不受欢迎的用户 )
楼主前期社区热帖:
>>>>查看更多楼主社区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