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說【兒時瑣記】   第五章    第四節
苏武牧羊和父亲的铁箫



父親是一个严肃的人， 用现在人的话说， 就是严肃有余， 活泼不足。 除了工作以外， 他好像没有什么别的爱好， 既不会跳舞， 也不会唱歌。 唯一的例外是他有一个铁箫， 至于他什么时候买的， 我不知道， 现在也无从考证了。
 
我记得， 当他高兴时， 他会拿起那个铁箫吹一段。 当他不高兴时， 也会拿起那个铁箫来吹一段。  开始我以为他挺了不起，用那么一个只有几个眼的铁管子， 就能吹出那么好听的音乐来。 

不过後来时间长了， 我发现他每次吹的都是同一个曲子， 这只曲子听上去给人一种滄桑悲凉的感觉 。    我从来没有听他吹过任何其它曲子， 是他不会呢 ？ 还是他就是对这支曲子情有独钟 ？  说实在的， 到现在我也猜不出来。 

因为他总是吹这个曲子， 我有一次就好奇地问他 ： “  这是什么歌呀 ？  你怎么老吹它呢 ？ ”

他说他吹的是  ” 苏武牧羊 “  这首歌的曲子 ，他说他喜欢这个曲子， 喜欢苏武这个人， 也喜欢这首歌， 然後就给我讲了苏武牧羊的故事。  说是在汉朝时， 苏武奉命出使匈奴， 就象现在的大使一样。  後来因为匈奴和汉朝的关系变坏， 不讲信义的匈奴王， 就把苏武扣留在塞外， 做人质 。 
   
匈奴王多次威胁利诱，想让他投降归顺， 都被他拒绝了。 一怒之下， 匈奴王就让他到很冷很苦的北海去放羊，说如果他能让公羊生小羊，就释放他。

苏武坚持大国使者的气节， 不贪图富贵， 不惧怕艰险，就留在匈奴放羊， 结果一放就放了十九年， 当然公羊是永远生不出小羊的。 後来直到汉朝和匈奴之间， 关系变好些， 他才被释放回汉朝。 而这首歌就是後来人们为了纪念他， 表扬他的这种崇高节操写下的。
 
我听了以後非常感动， 觉得苏武真了不起。  以後做人就要做苏武这样的人， 富贵不能淫， 威武不能屈， 做個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因为父亲讲的故事， 引起了我对苏武的兴趣， 我就找有关的书看， 知道了更详细的有关苏武的故事。 我还专门查找出 “  苏武牧羊  ”  这首歌的歌词 ， 把它抄在我的作业本上：

”  苏武留胡节不辱。 雪地又冰天，苦忍十九年。
          渴饮雪，饥吞毡，牧羊北海边。 心存汉社稷，旄落犹未还。
          历尽难中难，心如铁石坚。 夜坐塞上时闻笳声入耳痛心酸。
          转眼北风吹，雁群汉关飞， 白发娘，盼儿归，红妆守空帏。
          三更同入梦，两地谁梦谁； 任海枯石烂，大节定不亏。
          终教匈奴惊心碎胆共服汉德威 。“

可是後来， 我发现，院子裏有的小孩， 把苏武牧羊这首歌的歌词加以改动， 把一个歌颂民族英雄的歌， 改成了一个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让我有些生气。 虽然我那时自己还是个小不点儿， 但是已经知道，这是不对的。
 
有一天，我又听到後院的一个小孩，在唱苏武牧羊， 他比我小一岁， 我仔细听他唱， 结果把我气的哭笑不得。 他唱的是 ：

“  苏武， 老头儿卖豆腐，
   卖的不够本儿， 回家打媳妇儿，
   媳妇儿说， 不赖我， 赖你给的多，
   下回少给点儿， 不就够本儿了。。。。。。。 “


 我出去到院子裏问他： ” 你唱什么呢 ？  你知道苏武是什么人吗 ？“

他说 ： “  我唱苏武老头卖豆腐， 苏武不就是个卖豆腐的老头吗 ？ ” 

我说 ：“ 错了， 苏武不是卖豆腐的老头， 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 然后我就给他讲了苏武的故事。 告诉他以後别瞎唱了， 要唱就学唱真正的苏武牧羊。
 
他说 ： “ 行， 听你的， 那我今天就不唱了。 可是明天你就管不着我了 ？ ”  

我说 ： ”  为什么 ？ “

他说： ”  全院又不是我一个人唱，大家都这么唱， 为什么我就不能唱 ？ “ 

我想想他说的也对， 我怎么可能管的住那么多人的嘴 。 有些事我没办法管， 也管不了 。 

他看出来我有些发愁了， 就对我说 ： ”  你要让我永远不乱唱， 也行， 我还可以跟别人说 ， 叫他们也别乱唱， 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 
 
我问他 ： ”  答应你什么条件 ？ “

他说 ： ” 把你那个黑头送给我， 而且以後不许往回要。 “

黑头就是我养的那只最好的蛐蛐儿， 个大好斗， 在院裏，把别的小孩蛐蛐儿都打败了。 听他这么讲， 再看看他那张有些狡猾的脸， 我问他 ： ”  你说的是真的吗  ？ “ 

他说 ： ”  矇人的是孙子 ！“

我想了想说 ： ”  那好吧， 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如果我再听到院裏有人唱苏武老头卖豆腐， 你就得把黑头还给我。 如果没有人唱， 黑头就永远是你的。 “

他听了以後高兴的小脸发光， 连说 ： ”  好，好， 咱们现在就拉钩上吊， 一百年不许要。 “  然后就伸出小拇指和我拉了一下。 

我回家把我放黑头的那个蛐蛐罐拿出来， 打开後又看了看为我多次争光的黑头，虽然心有不舍， 但还是连蛐蛐罐一起送给了他。
後來，父親發現我放黑頭的蛐蛐罐不見了， 問怎麼回事， 我將事情原委告訴了他。 他看看我， 然後用手摸摸我的頭， 說：“ 自古以來， 要成大事者， 都要捨小利而成大義。 小子， 有後望。 ”   我當時聽了有些似懂非懂， 但是知道他是在讚揚我。 
放一個蘇武牧羊歌視頻， 希望讀者喜歡

https://youtu.be/a1qs4yF_Nqc

?si=0CQdIksAnKg9DlO7
再加一個視頻， 

https://youtu.be/xY1swmo4QHk

?si=JrFk3z0QbawS5QJL
https://youtu.be/w69vHX6ilAs


?si=PSxB6pP5d1ZV3MW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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