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說【兒時瑣記】  第二章    第三節

下雨天跑步上學的小男孩
    除去星期天，寒暑假， 每周六天， 天天要上学。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难免碰上刮风，下雨， 下雪的坏天气。 

下雪还好， 一路走一路玩雪， 最多就是雪地上滑倒， 摔个屁股蹲儿，无伤大雅。 但是下雨天， 象我这种小萝卜头似的小孩， 就惨了。 

      家里有幾把油纸雨伞， 爸爸一把， 不過他上班有車接， 基本用不到傘。 哥哥姐姐各有一把， 下雨天可以用。而我， 因為剛上學， 他們還沒來得及， 給我買傘。 

       市場上的那些傘， 對我來說， 有點太大， 拿不動也撐不住。  能給我這麼小的小孩用的傘， 市場上很少見。

從老是往耳朵裡鑽的爸嗎談話中， 我知道他們要給我買傘。 因為北平那地界兒， 找不到合適的， 爸爸已經托到杭州出差的人， 幫忙買一把小孩用的雨傘，因為據他講， 杭州雨傘， 那是甲天下。

我也期盼著， 不知什麼時候， 可以拿到我自己的雨傘。看看， 被爸爸誇上天的杭州雨傘， 長的什麼樣。， 


可老天不等人， 我的傘還沒買來， 大雨就下來了。 

那天早上， 媽媽幾次出去看天， 發愁地說 ：“  這雨太大， 咱們今天不去了，好吧， 不差這一天。 讓你姐姐，幫你請個假。“

可我覺得那怎麼成？  堅持要去上學。 看拗不過我， 媽媽說：” 你非要去，也行， 就等你姐姐， 哥哥起來， 你跟他們誰走都行， 他們都有傘。”

从小学一年级，第二學期開始， 认识了上学的路， 我就每天自己，一个人走路上学，下学。 

姐姐是女孩， 我不愿意老和女孩一块走。 哥哥是男孩， 但他嫌我小， 走的慢，麻烦， 也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 而我也不想和他們一起走， 一个人走， 路上想幹嘛幹嘛， 自由自在， 沒人管我， 那多好呀。

 所以， 雖然，我們在同一个学校读书， 但是每个人上学和放学， 都是独行侠。 

学校八点上课， 哥哥姐姐走的快， 所以， 他們起床比我晚， 而我，人小，腿短，步子小。  走路去學校， 要比他們花多一半的時間， 他們七點出發， 我六点半就走， 天天如此。

我拒絕媽媽的提議， 她拗不過我，就把爸爸的傘拿給我。 我接過來， 沈甸甸的， 那把傘快和我一邊高了。 打開後， 我拿都拿不穩。 

      媽媽也看出來了， 那不是個辦法， 就找了一塊油布給我， 幫我披上， 把我裹的嚴嚴的， 像個【粽子】，才不放心地放我走。 
 

出了家门，  走了一會， 覺得悶氣， 渾身不舒服。就把裹【粽子】的油布，從身上扯下，揉吧揉吧，塞到書包裡。 大雨立馬把我渾身打濕， 冷的我渾身一機伶。

我想這樣慢慢走，  會淋很多的雨， 不是個事， 因此， 就撒腿跑。終究，人小力气不大，跑一会， 就气喘吁嘘， 跑不动了， 不得不放慢脚步， 等到力气恢复些， 再跑一会儿。 

到学校時， 雨水加汗水， 不但浑身衣服裏外湿透， 就是脚上的鞋，也都灌满水， 走起路来滋咕滋咕响。。

結果我發現， 被雨琳成落湯雞的，可不是我一個， 一半以上小孩， 和我一样， 也是淋雨上学。 和我一样，都像個落湯雞， 心裡就樂了， 原來有這麼多同好。

後來， 傘買來了， 還挺好看， 正經杭州造， 爸爸沒騙人。打開看看，上面有畫， 【三潭印月】， 特美， 心裡高興， 倍兒喜歡，我有傘了。

打傘上學， 開始挺美。 可是走一會， 身上手上， 還是被雨淋， 那種半乾半濕的感覺，真是讓人煩， 而且到學校後， 看看那些落湯雞似的同學， 就有點相形見拙，自感型穢， 大家都是落湯雞， 為什麼我不是。 

所以後來， 我出門打一會傘， 讓後面盯著我看的媽媽，放心。 等離開她的視線，就把傘收起來， 跑步上學。 有時候， 在學校一天， 衣服就幹了。 回家媽媽也不知道。

      有時候， 一整天下雨， 回家後還是個落湯雞。 媽媽覺得奇怪。 就說： “ 你也有雨傘，怎麼就淋成這樣 ？  你哥哥姐姐， 沒一個像你這樣呀？  ”

我笑笑， 算是給她的回答。  媽媽讓我把衣服都脫下來， 用毛巾幫把我渾身擦乾，讓我去換一套幹的，

我剛走出兩步， 就聽媽媽自言自語， 好像後悔似地說 ： “   唉， 可能是我的錯，讓孩子上學早了， 不然不會遭這麼大的罪  。。。。。。”

我心裡偷笑， 其實她知道什麼呀 ？

說也奇怪， 淋雨在路上，又跑又走一个小时，  按现在人说法， 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容易感冒生病的。 可是记忆中， 小学六年， 从没因为淋雨上學生过病。 

小时候经历， 使我对老天下雨，有种特殊情懷。 就喜歡下雨天， 讓大雨把我淋成落湯雞， 才痛快， 那種感覺爽歪了。

後來， 下雨天， 雖然還有讓大雨， 把我浑身淋个湿透的欲望。 可是， 身在江湖，人不由己， 上班时不得不裝得人模狗樣的。雨衣， 雨褲，雨鞋，雨傘，全副武装， 不敢讓雨水打湿衣服， 没办法， 上班要見外賓， 影響國家形象。

 可是如果赶上，下班下大雨， 對不起， 就由不得你了，一定放飛自我，让大雨把我淋的透透的，才痛快。 

有一次， 下班时遇到了一场非常大的暴雨， 而且是風大雨更狂， 那雨下的，就跟有人用水桶向下泼是的， 根本分不出点来。 马路上不仅行人，自行車绝迹， 就是公共汽车，也都老老實實停在路旁， 等这场大雨过去。 

骑自行车的人， 躲在路旁房檐下， 或者干脆到路边商店裏逛逛， 等雨停了再走。 

而只有我， 在整个无人无车的大马路上， 干脆把衬衣脱掉， 光著膀子，， 裤脚挽起来， 蹬着自行车， 顶着大雨， 飞快地向前骑。 

老天爺幫忙， 順風順水，自行车溅起的水花， 有如一条白色水链， 甩在後面。 我發了狂似地飛奔， 空曠的大馬路上， 就我一個。 新街口到北太平莊， 抬手一看， 五分鐘。 當時吉斯尼紀錄， 還沒進中國，不然， 沒準我能上榜。

浑身湿透，雨水打在我赤裸的身上， 那叫一個爽啊， 一种真是徹底解脫了的畅快。 

我想， 路边上所有的人， 大概都在看著我。  心裏一定想， 哪儿来的，这么个大傻帽兒， 这么大的雨， 都不知躲躲。。。。。。 

可誰知道我心裏，正偷着乐呢， 哪有这么好的机会， 让我能这样无拘无束地， 在这么宽的大马路上， 如入无人之境一樣冒雨飞奔 。 

回到家裏， 我把衣服脱下来， 发现不但浑身湿透， 在地板上留下一个小水洼， 就连我的皮带， 也已经湿的透透的。 我把衣服脱光， 用冷水沖一下，用毛巾把自己擦干， 擦的浑身发红， 又是一個爽  ！

管它別人怎麼看呢， 傻就傻吧，可我今天，終於找回來， 兒時， 那種無法形容的痛快， 真的， 我知道，沒人相信 ， 可那又怎麼樣  。。。。。。
贴主:野山鹿鳴于2024_06_28 0:12:10编辑

贴主:野山鹿鳴于2024_06_28 7:20:22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