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岭南人坚固的家居记忆。在很多本地人家中，常常能看到屋里摆放着一棵晶莹剔透的陶瓷“生菜”，寓意“生财”；一条栩栩如生的陶瓷“鲤鱼”，正在“跃龙门”。瓷器有些年头，却被长辈擦得一尘不染。

这些“镇家之宝”，多出自佛山石湾。从古代青瓷、白瓷到现代的建筑陶瓷、艺术陶瓷，佛山因水而兴又因陶而荣，很早就被誉为“南国陶都”。


△石湾陶瓷市场里小巧精致的陶制品。（图/玛丽奥）

在这里，年轻人可以低成本“碰瓷”，买不起名家艺术品不要紧，石湾陶瓷市场是充满艺术感和松弛感的“快乐老家”——遍地是小巧精致的陶制鸳鸯、叮当猫、小火箭和小花瓶，5块钱一个。老板不守摊，摊边竖个二维码。

01

凝聚千年的智慧

佛山陶瓷文化源远流长，传承了千年历史与技艺，自古有“石湾瓦，甲天下”的美称。

20世纪70年代，考古工作者在位于石湾东郊的河宕乡发现了河宕贝丘遗址，挖掘出大量贝壳和陶片，其中有泥质陶与夹砂陶，造型复杂，纹样丰富。经鉴定，遗址中下层的年代距今最远达到了5700年。可见在5000年前，石湾先民就已熟练掌握了选土、成形和煅烧的制陶技术。


△佛山祖庙石湾街边的陶器。（图/玛丽奥）

陶瓷烧制并不轻松，光是原料加工就十分消耗体力。采运回来制陶的材料大多质地较硬，比如长石和石英，得在舂坎上将它们舂成粉末，而这道工序，过去纯靠人工。

随后的煅烧工序，是陶瓷制作中最关键的一步——把泥坯装进900℃—1300℃的窑炉内煅烧，石湾人称之为“过火山”。光是烧窑就有九道工序，温度、速度和时间都会影响成果，一个优秀的陶瓷作品，是泥、釉、火的完美结合。


△广东佛山南风古灶景区。（图/图虫创意）

石湾陶瓷一向讲究实用与观赏并重，每一个器皿都像一幅山水人物画。在佛山路过一些有年代感的民居或商铺，会发现墙上的壁挂大都是值得细品的画作——姿态各异的虾蟹、花鸟、虫鱼、龙凤、瓜果、蔬菜，配以各色釉彩，惟妙惟肖。许多本地人还喜欢在壁挂插上常绿植物，整个空间春意盎然。

造型生动的陶塑瓦脊更是装点了广东、广西乃至东南亚等世界各地华人社区的祠堂庙宇，千姿百态的陶俑和神话人物在屋脊上活灵活现，吸引各地游客驻足打卡。这里随时能碰见比人高的“观音娘娘”、“奔月”的“嫦娥”和各个戏剧人物，可谓是一部浓缩的中国民俗文化百科全书。


△佛山祖庙石湾陶。（图/图虫创意）

还有一门极具岭南特色的艺术，叫“山公微塑”。这是清代陶艺家们为适应岭南园林盆景的需求，用搓、捏、贴、捺、塑等传统手工技法创作的一系列“微缩世界”，如山石树木、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人物花鸟等，作为盆景的点缀。

在佛山石湾Citywalk，还可以参观广东省首家以陶瓷文化为主题的博物馆——广东石湾陶瓷博物馆，这也是全国唯一一家镇街级获评“国家二级博物馆”的行业博物馆。它为佛山源远流长的陶瓷文化历史展现了清晰的脉络，里面既可以看到朴拙实用的日用陶器和趣味盎然的艺术瑰宝，还可以秒回兴盛一时的石湾陶业二十四行，如同进入时空隧道。

02

传统与现代的融合

眼下国潮越来越受到年轻人的欢迎，但非遗工艺的传承却面临着青黄不接的危机，而佛山陶瓷却在传统里冒出了新芽，无缝完成了世代连接。很多店铺都是年轻人经营，玩陶的新点子层出不穷，游客不仅可以体验手作花器和龙窑柴烧茶器，还能和年轻的陶艺工匠进行艺术共创。


△石湾文化街区。（图/视觉中国）

传统艺术与现代美学的碰撞，让石湾文化街区很好逛。南风古灶是整个文化区最精致的成品，吸引许多年轻人来打卡。它始建于明代正德年间，是中国现存最古老的、沿用传统陶瓷烧制工艺的柴烧龙窑，古灶窑向正南，故名南风古灶。

龙窑是我国窑炉的一种形式，因其依山坡而建，形似一条斜卧巨龙而得名。南风古灶是典型的龙窑，窑身全长34.4米，窑面有火眼29排，窑内最高温度可达1300°C以上。它至今仍在使用，被誉为“陶瓷活化石”。


△南风古灶景区光明灶古窑遗址。（图/玛丽奥）

虽然南风古灶距今有近500年的历史，但原本的神韵没有在岁月消磨中衰落，而是被改造成一个青年艺术社区，整个片区连同石湾公仔街“铸成”一个精美的陶艺集市，中外艺术家也会常来此处设展交流。

在石湾公仔街附近的石湾公园，还可以看到目前世界上最大的一座陶瓷人物雕塑——《陶女》，高达8米。据说在南宋咸淳九年（1273年），一妃子私逃到广东南雄珠玑巷，当地居民恐受牵连、举家逃难，便乘木排沿江而下，一直行至今东平河畔才登岸定居。这当中有一位聪颖的姑娘，人称“陶女”，集巧匠之神工，懂得塑制珍陶，便与广大陶工一起把石湾发展成为“南国陶都”，而她自己也成为石湾陶工理想的化身。


△佛山石湾公园陶女雕塑。（图/视觉中国）

佛山重视传承文化薪火，日常开展陶文化公益培训，不仅把这里发展为高校陶艺孵化基地，还与中小学联动开展“小小讲解员”培训班，让青少年为游客讲解“家门口的文化遗产”。行家们的切磋也必不可少，2024年第八届中国陶瓷创意周暨“文艺两新”集聚区实践基地交流活动，就在佛山美陶湾文化创意产业集聚区举办。


△佛山陶瓷与“国潮”的结合。（图/视觉中国）

中国制陶史可追溯到1万多年前。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发明瓷器的国家，这门“国之门面”般的技艺，是先民们长年累月与泥沙、水火打交道的结晶。如今佛山陶瓷走向了新时代，重新定义了何为“国潮”：通过结合老艺术家的智慧和新生代的圆融，共同实现陶瓷艺术的传承和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