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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作平 :阴谋与阳谋,梁山那一次次滴血的权力斗争

送交者: 布南温[♂☆★★声望品衔11★★☆♂] 于 2025-04-12 19:24 已读 313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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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用今天的话来说,一开始,梁山只是一家并不出众的小公司,这家小公司与其时其它小公司,诸如少华山、桃花山、清风山、二龙山相比,并不见得更出色。


梁山的几位头领,不论是王伦、杜迁、宋万还是朱贵,其武功,显然不如少华山的朱武、陈达、杨春,也不如清风山的燕顺、王英和郑天寿,更不如二龙山的鲁智深、杨志、武松。


不过,梁山这家小公司胜在资源好,资源好,才有发展后劲——以后,不论少华山、桃花山、清风山还是二龙山,统统无法与梁山相提并论,就在于梁山有着其它山头所不具备的得天独厚的资源。


那资源,柴进说过,“方圆八百余里,中间是宛子城、蓼儿洼”。地盘大,有山有水,易守难攻,不是少华山等山寨可比拟的。


坐拥这么大一份儿家业,做大的机会就更多;自然,为此竞折腰的英雄也不少。


纵观梁山历史,从王伦到晁盖,从晁盖到宋江,第一把虎皮交椅两度易主,实则经历了四次图穷匕现的权力斗争,而这四次权力斗争,也为江湖好汉们张口闭口都要提的义气加了一个定语:滴血的。


第一次权力斗争:王伦VS林冲及同情林冲者


林冲风雪山神庙后,走投无路,拿了柴大官人的介绍信上山。按理,柴大官人黑白通吃,又有恩于梁山——书中说过,“王伦当初不得意之时,与杜迁投奔柴进,多得柴进留在庄子上住了几时,临起身又赍发盘缠银两,因此有恩”。


相当于说梁山这家公司的两位老板,落魄时曾被柴进收留,管吃管喝管住,临走时还拿了一笔银子做路费。现在,两位老板创下了一家公司,有恩的柴大官人推荐一个人去打工,按理,林冲怎么着也该有把交椅坐坐。


可是,林教头遇人不淑,一把手王伦鸟本事没有,却工于心计,担心林冲以后坐大,“他是京师禁军教头,必然好武艺。倘若被他识破我们手段,他须占强,我们如何敌”


——林冲不容于王伦,不是本领小,而是本领太大。如果他像宋江那样只有三脚猫的功夫,那么,王伦一定会笑脸相迎,将他留在山上坐第四把交椅。


但是,他的本领太强,王伦担心以后无法驾驭,虽然也顾忌柴大官人面子,但柴大官人面子事小,梁山之主事大,“只是柴进面上却不好看,忘了日前之恩。如今也顾他不得。”


其时,梁山还有另外三位创始好汉,即杜迁、宋万和朱贵。这三人本事也不高,却不像王伦那样鸡肠小肚。三人坚持要留,这就与一把手意见不合。


比如王伦以“小寨粮食缺少,屋宇不整”为由,不肯收留林冲时,杜迁一眼就看出这是托辞,“山寨中那争他一个。”


是的,一支几百人马的反政府武装,哪里会因多了一个林冲就军粮不够吃,营房不够住呢?


更何况,朱贵认为,如果真的缺粮少屋,“近村远镇,可以去借;山场水泊,木植广有,便要盖千间房屋却也无妨。”宋万则认为,不收留林冲,将会“使江湖上好汉见笑。”


总之,三位头领在充分照顾一把手面子的前提下,尽可能说服他——哪怕一把手的理由实在太过牵强。


一把手毕竟是一把手,虽说山寨级领导层的二三四把手都反对,王伦也只作了一点小让步,那就是要林冲去杀个人来纳投名状。


费尽周折,林冲总算加盟梁山公司,排名第四,仅在负责情报工作的朱贵之前。


第二次权力斗争:林冲+晁盖团队VS王伦


晁盖等人劫生辰纲事发,只有上梁山。


上梁山前,晁盖和吴用有过一番讨论。吴用建议,先收拾细软,到石碣村三阮家里去,“石碣村那里,一步步近去,便是梁山泊。如今山寨里好生兴旺,官军捕盗,不敢正眼儿看他。若是赶得紧,我们一发入了伙。”


梁山为什么此时“好生兴旺”,以至官军不敢正眼儿看他?其原因,就在于林冲的加盟。


这一点,阮小二在劫生辰纲前,曾与吴用说过,梁山的王伦、杜迁、宋万、朱贵 ,“也不打紧”;厉害的是,“如今新来一个好汉,是东京禁军教头,甚么豹子头林冲,十分好武艺。”


所以,以三阮的豪强,也“有一年多不去那里打鱼”。


入伙梁山也是晁盖的想法,不过,这个老江湖有些担心,“只恐怕他们不肯收留我们。”


号称智多星的吴用这一回却看走了眼,吴用说,“我等有的是金银,送献些与他,便入了伙。”——老子有钱,给他们打个赏,他不可能不收留吧。


然而,在金银与交椅面前,就像在柴大官人的面子与交椅面前一样,选择交椅是王伦的惟一选择。


当初,林冲单枪匹马上梁山,他就担心将威胁他的交椅,现在,晁盖带来这么多人,王伦的担心,更是十倍于先。


就像吴用对晁盖说的那样,“因兄长说出杀了许多官兵捕盗巡检,放了何涛,阮氏三雄如此豪杰,他便有些颜色变了,虽是口中应答,动静规模,心里在好生不然。他若是有心收留我们,只就早上便议定了坐位。”


果然,王伦出人意料地端出一盘金银送给晁盖:我这公司小,你们还是另谋高就吧。路费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你看,我多么讲义气啊。


最搞笑的是,王伦前番不许林冲加盟,理由是梁山粮少房稀;今番不许晁盖等人加盟,理由仍是梁山粮少房稀。


粮少房稀四个字,一定像针一样刺痛了林冲。所以,王伦“说言末了”,林冲“双眉剔起,两眼圆睁,坐在交椅上大喝”。


林冲很生气,他一定想起了他当年上梁山时在王伦的百般为难下遭遇的屈辱。现在,林冲在梁山公司也算立住了脚,更重要的是,晁盖等人必然和他站在同一条战壕里。他成了实力更雄厚的一方,王伦反而成了实力更弱小的一方。


于是,当王伦虚情假意令地人用盘子捧上五锭大银,客气而坚决地拒绝晁盖等人入伙时,林冲再也忍不住了,质问王伦:“你前番我上山来时,也推道粮少房稀。今日晁兄与众豪杰到此山寨,你又发出这等言语来。是何道理?”


道理大家都心知肚明,王伦无言以对,或者说恐怕他也没想到竟有人会当场质问他,所以根本就没想好怎么应对。


这时,吴用假意的劝解更似火上浇油,吴用请林冲息领,说都是我们不好,不该来入伙,反而坏了你们的情份。人家王头领对我们可好了,以礼相待,还送我们银子,也没有马上赶我们下山。


听了吴用一席话,林冲怒气更甚了,他直斥王伦是“笑里藏刀,言清行浊的人。”


可笑的是,到这一地步,王伦仍然以为他是大局在握的梁山老大,根本没看出风险就在眼前,还以老大的身份责骂林冲是畜生,又没喝醉,竟然“把言语来伤触我,却不是反失上下!”


林冲终于忍无可忍,他“把桌子只一脚,踢在一边,抢起身来,衣襟底下掣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来”。


早有布署的晁盖等人,在吴用的暗示下,要么拦住王伦,要么拦住梁山的三位元老杜迁、宋万、朱贵,好待林冲下手:“林冲拿住王伦,骂了一顿,去心窝里只一刀,肐察地搠倒在亭上。可怜王伦做了半世强人,今日死在林冲之手。”


于是,林冲火拼王伦。刚才还推杯换盏,一声兄弟一声义气,顷刻间便白刃加身,身首异处,路线斗争终于演变成不共戴天的流血事件。


顺便说,即便做强盗,也要有胸襟,否则,多半有血光之灾——王伦不是个案,像他那样,不准其他好汉入伙而掉了脑袋的,还有二龙山首任大当家邓龙。


他拒绝花和尚鲁智深加盟,在曹正帮助下,鲁智深与杨志设计上山,“邓龙急待挣扎时,早被鲁智深一禅杖当头打着,把脑盖劈做两半个,和交椅都打碎了。”


第三次权力斗争:晁盖团队VS宋江团队


晁盖7+1组合劫取生辰纲,犯下弥天大罪,原以为干的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


殊料,百密一疏,没想到他们假扮贩枣子的客商以假姓名登记住店时,晁盖被后来负责此案的观察何涛的兄弟何清认出。顺便,何清还从店主人的闲谈中,记住了白日鼠白胜。


于是,东窗事发。先是白胜被抓,吃打不过,供出了晁盖等人。当何涛带人到郓城县联系当地政府,准备实施大抓捕时,“晁盖正和吴用、公孙胜、刘唐在后园葡萄树下吃酒。”只有阮氏兄弟,“已得了钱财,自回石碣村去了。”


幸好,何涛到郓城县后,接待他的是郓城县衙负责文案的公务员、押司宋江,而宋江,他与晁盖有着过命交情。这样,在安顿好何涛后,宋江快马跑到东溪庄向晁盖报信,晁盖等人方才顺利逃走。


显然,宋江对晁盖的7十1组合有救命之恩。宋江初上梁山,晁盖立即以头把交椅相让。晁天王乃粗豪汉子,此时让位,发自内心。他“便请宋江为山寨之主,坐第一把交椅”。


宋江不肯,晁盖说,“当初若不是贤弟担那血海般干系,救得我等七人性命上山,如何有今日之众?你正是山寨之主,你不坐,谁坐?”


宋江初来乍到,即便做梦都想接班,却也得考虑如何服众。更何况,他刚从即将人头落地的刑场上,被晁盖率众人舍命救出,甫一上山,就大刺刺地坐了第一把交椅,这吃相,也太难看。


而我们知道,宋江是整个水浒世界里,最看重吃相也最讲究吃相的。


所以,宋江再次推辞。然而,他推辞的理由却又如此言不由衷,“仁兄,论年龄兄长也大十岁。宋江若坐了,岂不自羞?”


落草当强盗,好汉排座次,主要标准是看他的江湖声望、领导能力和武力值,从来不是以年龄为依据搞个长幼有序。宋江这番推辞,给人的感觉是,他不坐头把交椅,纯属晁盖年龄比他大。


言外之意就是:这头把交椅,从江湖声望和领导能力来说,确实也该我坐;只是,你年龄比我大,我发扬风格,暂且让你。


及后,为了服众,为了进一步架空晁盖,每当山寨有事,宋江总是主动请缨,他的说辞是,“哥哥山寨之主,如何使得轻动。”


宋江这样干,有几般好处:


第一,他屡立战功,相比之下,呆在山寨的晁盖简直就是混吃等死。


第二,他与一同参战的好汉关系密切,渐渐形成了一个唯他马首是瞻的私人班底。打祝家庄和打高唐州,开会时,名义上,还是晁盖在主持工作。


等到迎击呼延灼时,宋江已经不征求一把手意见,自行安排人马了。用他对李逵的话来说,那是“我自有调度”。接着,便当着晁盖的面,对众位头领直接下令。晁盖坐在一旁,完全成了多余人,其尴尬与生气,可想而知。


第三,他不断招纳新的好汉。这些好汉只知宋江,不知晁盖。最过分的莫过于段景住,他偷了人家的照夜玉狮子马,公然宣称这是拿来送给宋江,作为上梁山进身之礼的。


这就好比你想加盟一家公司,当着众人向二把手送礼,却对一把手无动于衷,这一把手能不气得吐血么?


以后,痛定思痛的晁盖不得不决定亲自攻打抢马的曾头市——宋江又搬出“哥哥是山寨之主,不可轻动,小弟愿往”的说辞,但晁盖这一次铁了心要亲自出马。


他一定明白,再不带着头领们到江湖上走走,他便是彻底的傀儡了。为时已晚,在曾头市,他莫名其妙地中了毒箭。


晁盖既死,按理,坐第二把交椅的宋江天经地义应当顺位继承,毫无悬念地坐上头把交椅。


然而,之前一再真心要让出头把交椅给救命恩人的晁盖,却在临终前以遗嘱的名义,给宋江挖了一个以他的武功几乎毫无可能跳得出的大坑——晁盖告诉众头领:“若那个捉得射死我的,便叫他做梁山泊主。”


以宋江低微的武功,可以说,他连朱贵都打不过,要他捉住射死晃盖的史文恭,其概率等于0。


那么,晁盖立下这个遗嘱,便可以理解为:纵然在与宋江的路线斗争中,他输掉了性命,但也绝不能让宋江抢得头把交椅。


第四次权力斗争:主降派VS主战派


宋江背叛了晁盖的遗嘱,没有立捉住史文恭的卢俊义为山寨之主,而是自已坐上了梦寐以求的第一把交椅。


背叛遗嘱这一桥段,施耐庵写得实在精彩。


首先,宋江不可能更改卢俊义捉得史文恭这一既定事实;其次,晁天王立有遗嘱在先,这在梁山人人皆知,并且,也应当是人人必须遵守的。


由于这两者的存在,宋江不得不假意“就忠义堂上与众弟兄商议立梁山泊之主”。还没等任何人提出如何执行晁盖遗嘱,曾经与晁盖走得最近的吴用抢先就说,“兄长(即宋江)为尊,卢员外为次,其余众弟兄各依旧位。”


吴用的意见,显然也是宋江的意见,是梁山决策层的意见。接下来,宋江不免要表演一番,他如何忠实地执行晁天王的遗嘱,提议要捉得史文恭的卢俊义“正当为尊”。


卢俊义初来梁山,除了燕青,再无一个心腹,他如何敢坐这第一把交椅?


尽管如此,吴用还是害怕卢俊义一时糊涂,真的坐了第一把交椅。那时,生米煮成熟饭,恐怕也不好再重演一次像火拼王伦那样的火拼卢俊义了,毕竟,卢俊义的武功、识见、才能都与王伦有云泥之别。


吴用见宋江与卢俊义一个假让,一个真推得起劲时,再次站出来强调:“兄长为尊,卢员外为次,人皆所伏。兄长若如是再三推让,恐冷了众人之心。”


吴用话音刚落,早就串通好的兄弟们立即跳出来配合:“原来吴用已把眼视众人,故出此语。”


首先是李逵大叫道,“我在江州,舍身拼命,跟将你来,众人都饶让你一步。我自天也不怕,你只管让来让去做甚鸟!我便杀将起来,各自散伙。”


接着是武松、刘唐和鲁智深等人也站出来表态,表明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梁山泊主,那就是宋公明哥哥。


此时,宋江如果欣然坐上头把交椅,虽不算名正言顺,但也可说是响应民意。不过,前面说过,宋江最看重也最讲究吃相。他提出,他和卢俊义各带一支军队,分别攻打东平府和东昌府,谁先打破城池,谁就是梁山泊主。


至此,晁盖的遗嘱已被抛弃——至少是被修改,梁山泊主的条件由谁捉住射死晁盖的敌人,变成谁先攻下城池。


不用说,肯定是宋江先攻下来。


从此,聚义厅改名忠义堂,杀人越货的强盗自己抹上了替天行道的胭脂。


这标志着第三次路线斗争后,梁山精神与梁山目标已经彻底掉了个头。


宋江是主降的,还有一些人是主战的。


主战者中,除李逵外,大多是原晁盖团队或与晁盖团队走得近的。吴用、公孙胜、三阮、刘唐、林冲、鲁智深、史进、武松等。


与宋江主降派比,主战派明显势单力薄。所以,识时务的吴用及时变节投了宋江,眼见大势不妙的公孙胜辞了梁山回家修道。其它人都是既没地方可去,而又不想改变立场的,那就只能受排挤。


三阮原掌水军,宋江安了三个心腹李俊及张横、张顺,像三座大山一样压在他们头上。至于座次,三阮屡立战功,又是梁山早期开拓者,却排在了与宋江关系密切的穆弘之后。


林冲文武双全,三朝元老,虽名列五虎,却排在资历、战绩和对梁山的贡献都远不如他的关胜之后。至于二龙山代表鲁智深、武松、杨志,他们的排名甚至还不如财主柴进和地主李应。


分析梁山泊的四次权力斗争,不难发现,最重要的决胜条件有三点:


第一,比实力,谁的拳头大,谁就是正确道路,谁就能笑到最后。赢家通吃不仅是一般的江湖规则,也是讲义气的梁山忠义堂的规则。


第一次路线斗争时,林冲的武艺远超王伦等人,但他孤掌难鸣,只能忍气吞声。


等到晁盖诸人上山,反王同盟实力大涨。不要说王伦,即便杜迁、宋万、朱贵一齐上阵,也远不是对手。


这样,林冲终于出了口恶气,“林冲早把王伦首级割下来,提在手里,吓得那杜迁、宋万、朱贵都跪下说道:‘愿随哥哥执鞭坠镫!’”


第三次路线斗争其实从宋江上山就开始了。在确定了山寨级领导班子(晁盖、宋江、吴用、公孙胜)后,宋江的意见是,其他头领“休分功劳高下,梁山泊一行旧头领去左边主位上坐,新到头领去右边客位上坐,待日后出力多寡,那时另行定夺。”


宋江这样干,有两大好处,一是如果按以往依上山时间排座次的话,他带上山的人马,只能排在晁盖原有班底的后面。二是新旧头领左右排列,晁盖旧部仅九人,他宋江却有二十七人。


两相对比,谁说话更管用一目了然。为此,金圣叹批注说,“宋江此时,真顾盼自豪矣哉。”


宋江甫一上山,即有二十七名头领追随;后来不断招降纳叛,紧跟他的头领多达七八十名。晁盖直到战死,也只有旧部九名。


所以,到了打曾头市的时候,晁盖无论如何也不听宋江忽悠,“不可轻动”,而是坚持亲自带兵下山。


可以肯定的是,随着双方实力日益悬殊,即使晁盖没有中箭身死,他和宋江之间也早晚有一场火拼。若是,必有更多好汉血溅忠义堂,忠义堂也将因滴血的义气而遭世人耻笑。


幸好,晁天王死得及时,死得恰到好处。他的血,避免了更多的血。梁山也才始终笼罩在一片若有若无、如虚似幻却又开口闭口都要强调一番的所谓义气中。


第二,谁能许一个更诱人的未来


宋江做吏出身,要想在仕途上出人头地,几乎不可能。不过,曲线做官的办法倒是有,那就是先当强盗,后受招安,空降官场。


对于宋江的理想或者说人生计划,最大的拥护者是那些因战败而不得不暂时栖身梁山的原朝廷官员和一帮大财主、大地主。前者如花荣、秦明、黄信、关胜、呼延灼、索超、董平、张清;后者如柴进、李应、孔明、孔亮。


作为一把手,宋江的理想就是一张巨额支票,他用这张支票,许了一个非常诱人的未来——当然,这对林冲、鲁智深、武松、三阮,甚至包括宋江的头号打手李逵来说,却只会引起他们的反感。


然则,宋江时代的梁山,主战派只是不合时宜的少数,并且,他们还应该成为沉默的少数。


虽然他们也在酒后发过牢骚,踢过桌子,拔过刀子,但在真正决定山寨前途时,他们没有发言权。


否则,轻则责备他们个人主义严重,不为大多数兄弟着想;重则批判他们不讲江湖规矩,不能认识到大哥在下一盘很大的棋。甚至,还有被大哥当众喝令绑出去砍了的风险——虽不会真砍,却会脸面扫地。


第三,最重要的是,谁的脸皮更厚,心子更黑。


林冲火拼王伦,王伦固然可恶,也不至于必须死。梁山这个家业,毕竟是他辛辛苦苦打下的。


说到底,林教头此时的心肠早非连害他的董超、薛霸都可以原谅的时候了。他已经作了强盗,而强盗的首要条件,就是下得起手,就是心子黑。


与之相比,不断扇风点火,撩拨林冲动武的吴用,就不仅心子黑,脸皮也厚。尤其当他发现宋江实力坐长,晁盖却每况愈下时,他明显倒向了宋江,成为宋江的智囊。当年在劫取生辰纲的战斗中结下的友谊,也选择性地遗忘。


李宗吾先生的厚黑学,比宋江晚了近千年,但宋江的厚黑学却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可谓集大成者。


先不说晁盖可疑的死亡,宋江是否脱得了心子黑的干系。单看他的脸皮之厚,就令人叹为观止。之前,捉了秦明、关胜,他纳头便拜。这是为了收买人心。后来捉了童贯、高俅,他也是纳头便拜。这是为了招安。


总而言之,他的下拜都是有目的的,至于为了这目的,男儿膝下有黄金的古训自不用说,只要想想当着众多兄弟向敌人下跪,这就需要多么厚实多么所向披靡的脸皮啊。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这就是宋大哥和众多大哥的共同本质。


当然,最能体现宋江脸皮厚心子黑的,其实是他为了个人理想,让大多数梁山兄弟死于非命。可怜的兄弟们,他们有幸在四次路线斗争中全身而退,却没能在大哥实现伟大理想的道路上活下来。


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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