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没有倒在战场上 却倒在了庆功宴上

齐蔚然的家在世纪城小区A区三十一号楼二十三层，那是一套精装修的三居室。这套房是齐蔚然在二零零七年与妻子结婚时买下的。齐蔚然结婚之后，他和妻子刘秀丽就一直居住在这里。因为刘秀丽的父母也住在世纪城B区，刘秀丽回父母家很方便，所以他们便在世纪城选择了婚房。齐蔚然虽然是个上校军官，又是功勋特工，但他绝不是个贪官，这套婚房不仅花掉了齐蔚然的半生积蓄，而且还是用分期付款的方式才买下的。当时这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总价款有二百多万，齐蔚然选择了二十年分期付款，他的房贷要还到二零二六年才能还清。

刘远征以前只来过齐蔚然家二次，一次是二零一一年春节前夕，他开车来给首长送年货。再有一次就是二零一三年春节后，他和齐蔚然要远赴坦桑尼亚执行任务，刘秀丽为丈夫践行的那次晚宴。特工的记忆力当然要超过常人，刘远征虽然只来过两次，但是闭着眼也能找到齐蔚然的家。

他来到A区三十一号楼的楼下，恰好有一位房客出门，所以他没有按门铃，就进门了。坐电梯登上了二十三层，电梯间右手边就是齐蔚然家。按响门铃的那一瞬，刘远征的心情有些激动，他真期盼前来开门的就是首长齐蔚然，他相信，如果首长开门见到是他，肯定是意外地惊喜，两个生死与共的好战友、好兄弟肯定会激动得拥抱在一起的。

但是，门铃接连响了几遍，还不见有人来开门，门里却传出一声苍老的问询：“谁呀？”

“是我，我是刘远征！”刘远征大声回答。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门开了，站在门里的正是齐蔚然的妻子刘秀丽，才一年多未见，刘秀丽变得格外苍老，她才不过四十岁出头，可是刘远征今天见到的刘秀丽，却像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了，满脸的皱纹，神情十分憔悴。她见到是刘远征站在门外，无神的眼睛里仿佛才有了一点亮色，嘴唇颤动着说：“竟是你？你怎么也回来了？”

“嫂子，你怎么了？”刘远征觉得情形不太对劲，便问道，“首长呢？他不在家么？”

“首长他……他……他不在……”刘秀丽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刘远征更觉得意外了，他一步跨进屋里，急切地问：“嫂子，你快说，首长他怎么了？”

刘秀丽的眼里涌出了泪水，她凄切地道出：“你的首长他……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句话如似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把刘远征震晕了，他只觉得眼前直冒金花，眨了几下，才看清楚室内的陈设，果然客厅里就是灵堂，首长的相片已经用黑框框起来了。相片前面就是祭奠的香炉，上面还燃着几只熏香。

刘远征掉过脸来，惊诧地问道：“嫂子，这是怎么回事？首长是怎么……怎么就没了呢？”

刘秀丽抹掉腮边的泪水，凄凄切切地道出了其间的原委。

九个多月前的一个夜晚，他们夫妻已经要就寝了，齐蔚然突然接到了总参二部一位主要领导亲自打来的电话，说是让他立即到总部来，军委的首长来了，说是要亲自给他嘉奖授勋，总部已经为他置备好了庆功宴，就等他来到后，授勋仪式就可以开始了。

那天齐蔚然接到电话后非常高兴，还特地对妻子说：“可能是局里晋升他为少将的报告批下来了，军委首长亲自来授勋，就肯定是带着授勋令来的。”

齐蔚然兴冲冲地就驾车去了总部。可是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到了第二天下午，刘秀丽正在医院门诊上班，她所在医院的院长却亲自来门诊部找她，让她去总参大院一趟，说是总参的一位首长亲自打来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刘秀丽面谈。来接刘秀丽的车已经停在武警医院的院里等她呢。

就这样，刘秀丽带着满腹疑惑坐车来到了总参大院。在总参二部的一间办公室里，总参二部的几位主要领导都在，刘秀丽来到这间办公室后，那几位领导的面色都很凝重，屋内的气氛很压抑，谁都不肯先开口说话。最后，是刘秀丽一位比较熟悉的副部长先开了口。他用异常沉重的口吻说：“刘秀丽同志，我们不得不沉重地通知你，你的丈夫，我们的英雄齐蔚然同志，在昨天的庆功宴上因为饮酒过度，致使酒精中毒，经抢救无效，已经在今天凌晨去世了。这件事太出人意料了，我们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确凿的事实就是这样，你可要挺住啊！”

这话无疑就是晴天霹雳，刘秀丽哪里承受得住，她当时就瘫倒在那间办公室里晕过去了，过了好半天才清醒。后来在总参大院的一间小会议室里，刘秀丽看到了被白苫单掩盖着的丈夫的遗体。作为医生，她仔细地观察遗体，没有中毒的尸斑，身体当时还没有完全僵硬，用手按下去，皮肤还有一点弹性，就仿佛是熟睡了一样。

满腹疑团的刘秀丽还是当即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她当时对陪同她的总参领导提出要对遗体解剖进行细致查验死因，她不相信丈夫是饮酒过度，酒精中毒死亡的。但是陪同她的那位总参领导却说：“刘秀丽同志，难道你不相信组织么？不要再让我们的英雄受千刀万剐的折磨了，这对英雄是一种侮辱，我已经让有经验的法医查验过了，这绝对是个意外事件，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事实，但是这冷酷的事实却无可置疑地发生了。”

一个羸弱的女子又怎么能抗拒得了组织呢？刘秀丽的质疑没有被采纳，两天以后齐蔚然的尸体就被火化了。总参二部给了齐蔚然极大的荣誉，他不仅很快被册封为烈士，还在革命公墓八宝山划拨了一块墓地，把齐蔚然风光地下葬了。但只是在墓地为齐蔚然举行了一个简单的祭奠仪式，总参二部没有为齐蔚然开追悼会，甚至连公开的讣告也没有发。更令刘秀丽迷惑的是，齐蔚然的墓碑上竟然是写的这样几个字“革命烈士赵成风之墓”齐蔚然怎么成了赵成风？难道和自己生活了六年多的丈夫连真名都从来都没告诉过自己么？为此刘秀丽又去质询那位领导。这次那位领导没有对刘秀丽隐瞒什么，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齐蔚然同志的本名就叫赵成风，齐蔚然是他从事秘密工作的化名，他之所以没有告诉过你，这是秘密工作的性质和纪律要求他必须这样做的。现在恢复他本名，也是秘密工作的性质决定的。”

就这样，一个曾让美国中情局都感到棘手的优秀中国特工，没有倒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却倒了一个神秘的庆功宴上，其间的真实内幕到底是什么？恐怕就是总参二部的那几位领导也不都是全知情的。这里边的水很深，深得让人望而却步，窥不见底，这恐怕就是那些首长都一脸凝重的真正原因。